檐下铁马叮当作响,衬得这夏夜格外寂寥。
我坐在“听雨阁”后台,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琵琶光滑的冰弦,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一次次飘向那扇紧闭的包厢木门。
屏风之后,空无一人。
七点五十。
七点五十五。
八点整。
那个位置,那个每晚八点准时亮起召唤小灯的包厢,此刻一片漆黑。
***没有响起。
雨点凶狠地拍打着窗棂,如同某种不祥的鼓点,敲得人心头发慌。
整整三年了,一千多个夜晚,无论风霜雨雪,屏风后那个模糊的身影从未缺席。
他总是点同一首曲子——《春江花夜月》。
我也习惯了在拨动第一个音符时,朝着那朦胧的绢丝屏风微微颔首,如同一种隐秘的问候。
私下里,我唤他“朱砂痣”,一个只属于我心底的烙印。
他姓朱,可他的模样,他的神情,甚至清晰的身形轮廓,都融化在那片屏风氤氲的光影里,像一颗只可远望、无法触碰的红色印记,点在心头。
茶馆老板老周探头进来,胖脸上带着歉意:“小苏,朱先生那边…今晚怕是来不了了。
这雨太邪乎,路上怕是不好走。”
他搓着手,“要不…你随便弹点别的?
或者,歇歇?”
我摇摇头,指尖轻轻划过弦丝,发出细微的颤音:“没事,周叔。
我再等等。”
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有些陌生。
其实等什么呢?
连点曲的灯都未曾亮起。
或许,只是习惯了在这个时间,为屏风后的那片朦胧光影而准备。
那模糊的影子,早已成了我琵琶弦上的一部分。
雨声越发狂躁,仿佛要将整个茶馆的屋顶掀翻。
八点半了。
我起身,抱起琵琶,走向那个熟悉的包厢。
门虚掩着,推开时,一股清冷的、混合着旧书页和上好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是他独有的味道。
包厢里一片昏暗,只有窗外偶尔撕裂夜空的闪电,短暂地照亮方寸之地:一张红木小几,两把圈椅,还有那道熟悉的、隔绝了所有窥探的绢丝屏风。
屏风上,淡墨晕染的山水在电光中忽隐忽现。
我走到他惯常坐的位置前。
椅子上空空的,仿佛从未有人在此长久停留。
目光扫过桌面,一本摊开的线装书映入眼帘,是李商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