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开学,班主任让我和陈野同桌。>所有人都说他是混混,打架逃课,劣迹斑斑。
>我小心翼翼,生怕惹到这个校霸。>直到那天放学,我被一群混混堵在巷口。
>陈野突然出现,以一敌多,自己却被打得浑身是伤。>我哭着给他包扎伤口,
他却痞痞一笑:“哭什么,老子命硬。”>后来我才知道,他每天打工到深夜,
只为养活病重的母亲。>那天他骑单车载我回家,遇见开着豪车来接我的父亲。
>父亲轻蔑的眼神刺伤了他:“离我女儿远点,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陈野再没来学校。>高考后我回到空荡的教室,
发现他刻在课桌上的字——>“别忘了我。”---班主任老赵的手指像柄生锈的裁纸刀,
钝钝地划过座位表,最后停在一个名字上。他清了清嗓子,
那声音在骤然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林晚,”他顿了顿,目光穿过镜片落在我脸上,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你和陈野坐。”“陈野”两个字像两颗冰冷的石子,
砸在我紧绷的神经上。教室里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随即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同情,有惊讶,更多的是看好戏的玩味。我的同桌,
那个原本怯怯的女生,几乎是触电般弹起来,飞快地收拾书包,
动作快得像在逃离什么瘟疫现场。我的脸一定很烫,手心却冰凉一片,
黏腻的汗意浸透了薄薄的试卷一角。我僵硬地、几乎是拖着脚步走向那个角落。
那是教室的西南角,靠近后门,光线最差,灰尘在仅有的几缕斜射阳光下懒洋洋地浮游。
陈野已经在那里了。他没看我,一条长腿大大咧咧地伸在过道上,堵住了大半条路。
他低着头,额前几缕挑染成嚣张金色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眉眼,
只能看到挺直的鼻梁和线条略显锋利的薄唇。他手指间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
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指关节处带着几处未愈的暗红擦伤,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
我屏住呼吸,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几乎是贴着前排课桌的边缘挪过去,
生怕碰到他伸出的那条腿。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一点说不清的、像是铁锈的气息,
若有若无地飘过来,钻进我的鼻腔。心跳得又急又重,擂鼓一样撞击着胸腔,
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我的书包轻轻落在椅子上,几乎没发出声音。我拉开椅子坐下,
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一头沉睡的猛兽。刚拿出崭新的数学课本,旁边就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
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我的指尖一颤,几乎捏不住书页。他的目光,像实质的冰锥,
终于从低垂的额发后刺了过来。那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只有一片荒芜的冷,
看得我后颈的寒毛都立了起来。他动了动,那只随意搁在桌上的手臂往我这边挪了寸许,
古铜色的皮肤下蛰伏着清晰的肌肉线条。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整个人都绷紧了。“喂。
”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砂纸磨过桌面,又干又哑,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懒散,
“好学生?”尾音微微上扬,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挑衅。
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了,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只能僵硬地、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课本边缘被我捏得起了皱褶。他没再说话,
只是那冰锥般的目光又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才慢悠悠地收了回去,
重新落回他指间那支无聊转动的烟上。空气重新凝固,但那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却沉甸甸地压在我的每一寸神经上。高三的第一天,就在这种冰冷的、令人绝望的窒息感里,
开始了。日子在高三的题海和令人窒息的对峙中缓慢爬行。我和陈野的“同桌情谊”,
比窗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仙人掌还要贫瘠。除了最初那句带着冰碴子的“好学生?”,
他几乎把我当成了空气。上课铃一响,
着嚣张金发的脑袋就毫不犹豫地栽倒在摊开的课本上——那课本崭新得如同刚从印刷厂出来,
连名字都懒得写。然后,就是一场漫长的、不知晨昏的昏睡。
他睡觉的姿态和他本人一样霸道,
手臂大咧咧地横亘在我们两张课桌之间那条象征性的“楚河汉界”上。那条手臂的阴影,
沉甸甸地压在我摊开的习题册上。我大气不敢出,写字的笔尖都悬在半空,
生怕一个微小的震动就会惊醒这头沉睡的狮子。偶尔,他会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动一下,
手肘蹭过我的文具盒边缘,发出轻微的刮擦声,我的心脏就会猛地一缩,
立刻像被烫到一样缩回自己的“安全区”。他并非完全无声无息。
有时会从臂弯里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咕哝,或者带着浓浓鼻音的咒骂,内容模糊不清,
但那股戾气却清晰地弥漫开来。每当这时,我就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僵住,
握着笔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周围的空气里,关于他的议论如同背景音里的杂讯,
从未真正停歇。“听说了吗?三班那个张强,昨天在篮球场被陈野揍得鼻青脸肿,
门牙都松了!就因为张强不小心把球砸他背上……”“嘘!小点声!他就在那儿……啧,
活该呗,张强那嘴本来就欠,上次还背后编排陈野他妈……”“他今天怎么又穿长袖?
这么热的天……上周五打架弄的吧?我好像看见他胳膊上好长一道血印子……”“啧,
惹不起惹不起。听说他爸……”“嘘——!”议论声总是这样,在某个临界点戛然而止,
伴随着心照不宣的紧张眼神飘向教室角落。那些只言片语,像破碎的玻璃渣,
扎进我的耳朵里,拼凑出一个更加危险、更加边缘的陈野。打架,流血,
还有讳莫如深的家庭……每一个词都让我心头的畏惧更添一分。我只能把头埋得更低,
几乎要埋进摊开的习题册里,用一道道复杂的公式和演算步骤筑起一道脆弱的围墙,
试图隔绝那些令人不安的低语和旁边那个散发着无形威胁的存在。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
成了我唯一的安全感来源。唯一让我喘口气的,是放学铃声撕裂沉闷空气的那一瞬间。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以最快的速度把书本塞进书包,拉链“唰”地一声合拢,
像完成了某种逃离仪式。背上书包,我头也不回地冲出教室后门,融入走廊里喧嚣的人流,
把那个令人窒息的角落连同那个沉睡的校霸远远甩在身后。回家的路有两条。
一条是宽阔笔直、两旁商铺林立的大路,灯火通明,人流如织。另一条,
是几乎与学校后墙平行的狭窄老巷,曲里拐弯,青石板路坑洼不平,
两侧是斑驳的老墙和紧闭的后门。路灯稀稀拉拉,光线昏黄暧昧,
勉强照亮脚下巴掌大的地方,更深处则沉入浓稠的黑暗。这条巷子近得多,
能省下将近二十分钟。以前,我从不敢在傍晚后独自走这条近道,但升入高三后,
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珍贵。几天下来,发现巷子里其实挺安静,
偶尔有附近居民匆匆穿过,我便渐渐放下了警惕。那天,数学周测卷子发下来,
鲜红的分数像一记闷棍砸在我头上。放学铃声一响,我比平时更加心烦意乱地收拾好东西,
几乎是跑着冲出了教室。心里堵着一团乱麻,只想快点回家,再把自己埋进习题堆里。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我再次拐进了那条幽暗的老巷。巷子里比平时更暗,也更静。
只有我的脚步声在湿冷的石板路上发出空洞的回响。两旁高耸的老墙隔绝了城市的喧嚣,
投下巨大的、沉默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若有若无的垃圾发酵的气息。
走到巷子中段,那盏唯一还算亮的路灯下时,我听见了身后杂沓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
心猛地一沉。我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几乎小跑起来。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急促起来,
带着一种不怀好意的黏腻感,紧紧咬住我。“妹妹,走那么快干嘛?”一个油滑的声音响起,
带着令人作呕的戏谑。另一个声音咯咯地笑起来,声音尖利:“就是,陪哥哥们聊聊天呗?
看你一个人走,多寂寞啊。”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扼住了我的喉咙。
我不敢回头,只知道拼命往前跑。书包在背上沉重地晃荡,拍打着我的脊背。“哎,
跑什么呀!”一只手猛地拽住了我的书包带子,巨大的力道让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我惊叫出声,挣扎着回头。昏黄的光线下,是几张模糊却写满痞气的年轻面孔,眼神浑浊,
带着令人胆寒的笑意。“放开我!”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哟,还挺凶?
”拽住我书包的那个高个子混混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
另一只手竟直接朝我的脸伸了过来。就在那只带着烟臭味的手几乎要碰到我脸颊的刹那,
一个黑影裹挟着巷子里阴冷的风,猛地从巷口更深处的黑暗中冲了出来!
快得像一道劈开夜幕的闪电。“操!”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狭窄的巷子里。
是陈野!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对方有几个人,身体已经像一颗出膛的炮弹,
狠狠撞向那个试图摸我脸的黄牙高个。巨大的冲力让两人一起砸在旁边的砖墙上,
发出一声闷响。黄牙痛呼一声,松开了拽着我书包的手。“妈的,哪来的杂种!找死!
”另外两个混混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挥舞着拳头扑了上来。
陈野根本没有任何废话。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
他侧身躲开迎面砸来的一拳,同时屈肘狠狠捣在另一个混混的肋下。
那混混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捂着肚子弯下腰去。但双拳难敌四手,混乱中,
一个混混抡起不知从哪儿抄起的半截木棍,狠狠砸在陈野的后背上!“呃!”陈野闷哼一声,
身体向前踉跄了一步。“陈野!”我失声尖叫,恐惧瞬间被另一种更尖锐的刺痛取代。
那一棍似乎彻底点燃了他的凶性。他猛地回头,眼神在昏暗中亮得骇人,
像燃着两簇地狱的幽火。他根本不顾再次袭来的拳脚,像疯了一样,
用头狠狠撞向那个持棍混混的面门!“砰!”骨头撞击的闷响听得人牙酸。那混混惨叫一声,
鼻血狂喷,木棍脱手飞出。“走!”混乱中,陈野猛地朝我吼了一声,声音嘶哑破碎,
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如梦初醒,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手脚却像灌了铅。
求生的本能终于压倒了恐惧,我转身拔腿就跑,书包在奔跑中沉重地拍打着我,
眼泪模糊了视线,只听到身后传来更加混乱的扭打声、沉闷的击打声和不堪入耳的咒骂。
我不敢回头,只知道拼命跑,用尽全身力气冲出巷口,冲上明亮喧闹的大街。
直到汇入安全的人流,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剧烈的喘息撕扯着喉咙,
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部,带来针扎般的刺痛。我扶着街边冰冷的灯柱,大口大口地吸气,
眼泪失控地涌出来,混合着冰冷的汗水。巷子深处的声音似乎平息了,死寂得可怕。
那个为了救我而留下的身影……他怎么样了?我猛地转身,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不行!
我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那点微薄的勇气,
混杂着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说不清的、撕扯着心肺的愧疚,驱使着我,一步一步,颤抖着,
重新挪向那条刚刚逃离的、如同怪兽巨口的幽暗巷口。
巷子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和灰尘的气息。昏黄的灯光下,刚才扭打的地方一片狼藉。
那三个混混已经不见了踪影,地上散落着几滴深色的、尚未干涸的液体。
陈野背靠着冰冷的砖墙,慢慢地滑坐在地上。他的头无力地垂着,
那几缕标志性的金发被汗水和尘土黏在额角,遮住了大半张脸。路灯的光吝啬地打在他身上,
勾勒出一个蜷缩的、破碎的轮廓。他的一条腿屈着,另一条腿不自然地伸着,
深色的校裤在膝盖处磨破了一大片,布料下露出的皮肉一片模糊,暗红的血正缓缓地洇开,
像一朵绝望绽放的花。他的左手臂无力地搭在屈起的膝盖上,
小臂外侧一道长长的伤口狰狞地翻卷着皮肉,血顺着他的指尖,一滴、一滴,
沉重地砸在布满灰尘的石板地上,发出微弱却惊心动魄的“啪嗒”声。
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那血滴落的声响,一下下敲在我的耳膜上,
震得我灵魂都在发抖。“陈野……”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破碎得不成样子。
我几乎是扑过去的,膝盖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石板上,也感觉不到疼。手忙脚乱地拉开书包,
里面只有几本厚重的课本、习题册、文具盒……根本没有能用来包扎的东西!眼泪汹涌而出,
视野一片模糊。
我慌乱地扯下自己脖子上那条干净的浅蓝色棉质围巾——那是妈妈今早硬要我戴上的。
布料撕裂的声音在死寂的巷子里格外刺耳。我抖着手,
想把围巾按在他手臂那道最深的伤口上止血。可那伤口太狰狞,血不断地涌出来,
很快就把浅蓝色的围巾染透了一大片,变得温热而黏腻。“你…你怎么样?痛不痛?
我们去医院…对,去医院!”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语无伦次,
恐惧和巨大的愧疚像潮水一样把我淹没。是我…都是我走这条该死的近路!
是我把他拖进了这样的危险!一直垂着头的陈野,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他慢慢地、极其费力地抬起脸。额角的血混着汗和灰,
沿着他瘦削的颧骨流下一道暗红的痕迹,一直蜿蜒到下颌。
他的脸色在昏黄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骇人的灰败,嘴唇干裂,毫无血色。可他的眼睛,
那双刚才还燃着骇人凶焰的眼睛,此刻却意外地平静,
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近乎虚幻的清澈。他看着我,看着我被泪水糊得一塌糊涂的脸,
看着我被他的血染红的、徒劳地按在他伤口上颤抖的手。然后,
他极其缓慢地牵动了一下嘴角。那动作扯到了脸上的伤,让他微微蹙了下眉,但那个笑容,
却像冬日阴霾罅隙里偶然漏下的一缕微弱阳光,
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生命力和满不在乎的痞气,清晰地浮现在他狼狈不堪的脸上。
“哭…哭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是砂砾在摩擦,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
断断续续地挤出来,气息微弱。他停顿了一下,似乎要积攒一点力量,才又扯了扯嘴角,
那笑容在血迹和尘土中显得格外刺眼,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老子……命硬。
”---自那晚染血的巷口之后,我和陈野之间那道无形的、冰冷的壁垒,
似乎被某种温热而粘稠的东西悄然蚀穿了一个缺口。沉默依旧是我们交流的主旋律,
但空气里那种令人窒息的紧绷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怪的、小心翼翼的平静。
他依旧踩着上课铃进教室,依旧一头栽倒在课本上昏睡不醒,
那条手臂也依旧霸道地横亘在“楚河汉界”上。但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比如,
他手臂压过来的范围似乎收敛了那么寸许,留给我一点可怜的书写空间。再比如,
当他偶尔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挪动手臂,蹭到我的文具盒时,
不再会换来我惊恐的瑟缩——我只会悄悄地把文具盒往自己这边挪开一点点,
动作轻得几乎无声。更明显的变化发生在那条昏暗的老巷。放学后,
当我再次背着沉重的书包走向那个曾让我魂飞魄散的巷口时,总会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野。他从不跟我说话,甚至不会看我一眼。他或者懒洋洋地靠在对街斑驳的广告牌下,
指间夹着一点明灭的烟头,
烟雾缭绕中看不清表情;或者斜跨在他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全身都吱嘎作响的破旧自行车上,
一只脚撑着地,低头看着磨损严重的鞋尖。当我鼓起勇气踏入巷口,
身后便会响起自行车链条干涩的转动声,吱吱呀呀,不快不慢,
恰好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像一个沉默的影子,固执地缀在我身后。直到巷子的尽头,
光明在望,那吱呀声才会停下。我快步汇入大街的人流,悄悄回头时,
只能看到他掉转车头、蹬车离去的模糊背影,迅速消失在暮色渐浓的街角。那种沉默的守护,
像一层看不见的、笨拙的盔甲,包裹着那段让我心悸的路途。一种隐秘的暖流,
混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悄然在我心底滋生、蔓延。真正让我窥见他世界一角的,
却是一次意外的撞见。那是一个周五,轮到我做值日,离开学校时天已擦黑。我抄近路回家,
经过巷子深处一个不起眼的岔口时,瞥见旁边一条更窄的、堆满杂物的死胡同里,
亮着一盏昏黄的小灯泡。灯泡下,一个瘦高的身影正弯着腰,
费力地将几个沉重的、装满空饮料瓶和废纸板的大编织袋搬上一辆锈迹斑斑的三轮车。
是陈野。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校服外套,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上面几道新旧交错的伤痕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刺目。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金发,黏在皮肤上。
他咬着牙,腮帮子绷得紧紧的,每一次发力,脖颈和手臂上的青筋都清晰地凸起。
那几个编织袋显然过于沉重,他搬得异常吃力,身体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旁边,
一个穿着同样朴素、身形佝偻的中年女人坐在一个旧马扎上,
正低头专注地整理着一堆拆开的纸箱,将它们压平、折叠、捆好。女人脸色蜡黄,
不时掩着嘴压抑地咳嗽几声,声音空洞而虚弱。我的心猛地一揪,脚步下意识地停住了,
隐在巷口的阴影里。
眼前的画面冲击力太大——那个在学校里凶名赫赫、令人畏惧的“野哥”,
此刻正像一个最普通的、被生活重担压弯了腰的苦力。
昏黄的灯光将他和他母亲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投在污迹斑斑的墙壁上,
带着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疲惫感。那些关于他打架、逃课、满身伤痕的传闻碎片,
在此刻被一种酸涩的、沉甸甸的真相骤然击穿。他身上的伤,他眼底深藏的疲惫,
他为什么总在课堂上昏睡……一切都有了答案。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了,又酸又胀。
我悄悄后退,没有惊动他们,像逃离一个不该被窥见的秘密。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
黑暗中睁大眼睛,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灯光下陈野咬着牙搬动重物的侧影,
和他母亲压抑的咳嗽声。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同情、理解和某种莫名心痛的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