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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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嫁给顾寒亭的第三年,大雪封山,他心尖上的林柔柔受了风寒,咳了两声。

他一脚踹开我的房门,将我从温暖的被褥里拽了出来,扔进院中及膝的雪地里。沈清晏,

去给我跪在佛堂外,为柔柔祈福。他的声音比这风雪还要冷,她何时好,你何时起。

我赤着脚,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寝衣,雪水瞬间浸透了衣衫,寒意像无数根针,扎进我的骨髓。

我抬头看着他,这个我爱了整整五年的男人,镇北侯,顾寒亭。他的眉眼依旧如画,

是我年少时惊鸿一瞥便再也忘不掉的模样,可那双眸子里,如今只盛着对我的厌恶与冰冷。

侯爷,我的牙齿在打颤,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白色的哈气,柔柔姑娘只是风寒,

请个大夫便好,何至于此……你是在质疑我?他打断我,眼中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

还是说,你觉得你的命,比她的身子还金贵?我的心,像是被那句话狠狠地攥住,

疼得我无法呼吸。是了,我忘了。在他心里,我沈清晏的命,从来都一文不值。三年前,

我还是尚书府的嫡女,与他有父母之命的婚约。可他从边关带回了林柔柔,

一个柔弱无依的孤女。他说,那是他此生挚爱,是我用家世逼他娶我,拆散了他们。

大婚那夜,他挑开我的盖头,说的第一句话是:沈清晏,你真让我恶心。从那以后,

这偌大的侯府,于我而言,便是一座华丽的囚笼。他可以当着所有下人的面,

将我亲手为他做的汤羹,尽数倒在林柔柔的脚边,只因她蹙了蹙眉。他也可以在我生辰那天,

陪着林柔柔在京郊策马奔腾,留我一人守着一桌冷掉的饭菜,直到天明。而我,

就像一个可笑的傻子,总以为我的爱能融化他心里的冰。可现在,我终于明白,

他心里没有冰,只有一座为林柔柔燃起的火山,而我,就是那随时会被火山灰掩埋的尘埃。

我不再说话,认命地转身,一步一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佛堂。

雪地里留下两行歪歪扭扭的脚印,很快又被新的落雪覆盖,仿佛我从未走过。佛堂前,

青石板路早已被白雪覆盖,我直直地跪了下去,膝盖撞在冰冷的石板上,疼得我眼前一黑。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我的脸上,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我想起第一次见他,是在上元灯节。

我与丫鬟走散,被人群挤倒,是他,一身玄衣,将我从地上扶起,为我挡开了拥挤的人潮。

他问我:姑娘,可有受伤?那声音,温润如玉,我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从此,

万劫不复。原来,所有的温情,都只是我的幻觉。不知跪了多久,我的身体已经麻木,

失去了知觉。一个小丫鬟撑着伞跑过来,是我的陪嫁丫鬟,绿珠。她哭着给我披上一件厚氅,

小姐,您快起来,再跪下去,身子就毁了!我摇了摇头,

声音微弱得像蚊蚋:他……会生气的。生什么气!他心里只有那个林柔柔!

绿珠气得直跺脚,小姐,您肚子里还怀着小世子啊!您怎么能这么作践自己!是啊,

我忘了。我的腹中,还有一个多月的小生命。这是我唯一的希望,我以为,有了孩子,

他或许会对我好一点。可我忘了,他连我都是厌恶的,又怎会期待我的孩子。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一颤,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攫住了我。我不能死,我的孩子也不能有事。

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可双腿早已冻得不听使唤。就在这时,顾寒亭的身影出现在了廊下。

他身边,依偎着身披狐裘,面色红润的林柔柔。她看见我,怯生生地往顾寒亭怀里缩了缩,

柔柔弱弱地开口:侯爷,都是柔柔不好,害得姐姐受罚。要不……就让姐姐起来吧,

柔柔看着心疼。顾寒亭搂紧了她,看向我的眼神愈发冰冷:不必。她身子骨硬朗得很,

跪一晚上死不了。倒是你,怎么出来了?仔细又着了凉。可是……没有可是。

顾寒亭语气强硬,却带着对她独有的宠溺,你身子要紧。他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

拥着林柔柔转身离去。那一刻,我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原来,她的几句心疼,

换来的是他对我更深的绝情。绿珠扶着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小姐,我们不求他了!

我们回院子去,奴婢去求老夫人!我却只是痴痴地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

轻声说:绿珠,他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我?绿珠说不出话,只能抱着我痛哭。

那一夜,我终究还是被抬回去的。我发起了高烧,在床上昏迷了三天三夜。梦里,

全是上元灯节那晚,他温润的眼眸。我一遍遍地问他,你为什么不爱我了?

他只是冷漠地看着我,说,沈清晏,我从未爱过你。醒来时,床边守着的是绿珠,

她眼睛肿得像核桃。我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小腹,那里一片平坦,原本微微的隆起,消失了。

孩子……我的声音嘶哑干涩。绿珠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扑在我身上:小姐……小世子他……他没保住……我的脑子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那个我唯一的希望,我拼了命想保住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因为他的一句话,

因为林柔柔的一声咳嗽。我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静静地躺着,眼睛睁得大大的,

看着头顶的帐幔。原来,心死,是这种感觉。没有痛,只是空了。

顾寒亭是在我醒来的第二天下午来的。他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站在床边,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身子好些了?他淡淡地问,语气里没有半分关切。我没有看他,

目光依旧空洞地望着前方。他似乎有些不耐烦,皱了皱眉:沈清晏,我同你说话。

我终于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他。顾寒亭,我开口,声音平静得不像话,我们和离吧。

他愣住了,似乎没料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随即,他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的笑:和离?

沈清晏,你又在玩什么把戏?我没有玩把戏。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想再爱你了。放我走吧。那句我不想再爱你了,似乎刺痛了他。

他脸上的讥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怒意。他猛地俯身,双手撑在我的枕边,

将我困在他的气息之下。不想爱了?他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沈清晏,

你以为你是谁?你嫁进侯府,生是侯府的人,死是侯府的鬼!你的爱,你的恨,都由不得你!

由不得我?我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顾寒亭,你凭什么?

就凭你害死了我的孩子吗?孩子?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那个孽种,

没了岂不更好?省得污了侯府的血脉。孽种……我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心口像是被一把钝刀反复切割。我猛地坐起身,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整个房间都安静了。顾寒亭的脸被打得偏向一旁,他似乎也懵了。

这三年来,我对他向来是逆来顺受,何曾有过半分反抗。他缓缓地转过头,眼神阴鸷得可怕,

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你敢打我?我迎着他吃人的目光,

笑得更加凄厉:我为什么不敢?顾寒亭,你这个刽子手!你杀了我唯一的亲人!我恨你!

他一把扼住我的喉咙,将我死死地按在床上。恨我?他眼眶赤红,

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脖子捏碎,你有什么资格恨我!如果不是你,

我和柔柔早就在一起了!如果不是你父亲用权势逼迫,我怎么会娶你这个毒妇!

你毁了我的一切,现在还敢说恨我?我被他掐得几乎窒息,脸涨得通红,只能发出嗬嗬

的声音。我看着他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忽然觉得很可笑。原来,他一直以为,

是尚书府逼他娶的我。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说:不……是……我……爹……

他手上的力道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就在这时,林柔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带着哭腔:侯爷,你不要这样对姐姐……顾寒亭像是被惊醒一般,猛地松开了手。

我瘫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喉咙***辣地疼。他站起身,看都没看我一眼,

径直走向门口,将哭得梨花带雨的林柔柔拥入怀中,柔声安慰:别怕,我在这里。然后,

他回头,冷冷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物。沈清晏,你给我听好。

从今天起,你就在这个院子里待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半步。好好反省你的恶毒!

说完,他拥着林柔柔,决然离去。门被砰的一声关上,还落了锁。我成了真正的囚犯。

也好。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心想,这样也好。至少,我不用再看到他,

不用再被他刺伤。我的心,已经随着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一同死在了那个大雪天。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得异常平静。每日,除了吃饭睡觉,我便坐在窗前发呆。

绿珠怕我闷出病来,总是想方设法地逗我开心,但我却连笑一下的力气都没有。我的世界,

成了一片死寂的荒漠。顾寒亭再也没有来过。我听说,

他给林柔柔请了京城最好的大夫调理身子,买了无数珍奇的补品。我听说,

他带林柔柔去了城外的红梅林,只为博她一笑。我听说,他准备向皇上请旨,

要立林柔柔为平妻。这些消息,像风一样,从门缝里钻进来,但我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

哀莫大于心死,原来是真的。转眼,便是春日。院子里的桃花开了,粉***嫩的一片,很美。

我看着那桃花,忽然想起了我的母亲。她最喜欢桃花,她说,桃花开的时候,就代表着希望。

我的希望,又在哪里呢?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的孩子,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婴,

他冲我笑,叫我娘亲。我哭着从梦里醒来,泪水浸湿了枕巾。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不能让我的孩子,看到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开始吃饭,开始在院子里走动,

开始看书。绿珠见我好起来,高兴得直掉眼泪。我的人生,不能只有一个顾寒亭。

我把他从我的心里,一点一点地挖了出去。虽然过程很痛,像是剜骨剔肉,但每挖掉一点,

我就觉得轻松一分。直到有一天,我的院门,被再次踹开。来的人,依旧是顾寒亭。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但看着我的眼神,依旧是那么厌恶。

他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重重地放在桌上。喝了它。他命令道。我看着那碗药,

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是避子汤。我笑了。侯爷是怕我再怀上你的『孽种』,

污了你高贵的血脉吗?我轻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他被我的话噎了一下,

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柔柔的身子不好,大夫说,她……可能很难有孕。他别开眼,

声音有些干涩,我不能让任何意外发生。所以,为了他心上人可能的无法生育,

就要先断了我做母亲的权利。多么可笑,又多么残忍。我不喝。我平静地拒绝。

由不得你!他上前一步,捏住我的下巴,试图将药灌进来。我死死地闭着嘴,

任由苦涩的药汁顺着我的嘴角流下,浸湿了我的衣襟。他眼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几乎要将我焚烧殆尽。沈清晏,你非要跟我作对是不是!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累。

顾寒亭,我放弃了挣扎,任由他捏着我的下巴,目光直直地看着他,你知道吗?

当初你从边关回来,我父亲就已经知道你带回了林柔柔。他问我,这门亲事,还作不作数。

是我,是我跪在他面前,求他不要退婚。是我说,我非你不嫁。顾寒亭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怀疑。你……你说什么?我说,是我,

死皮赖脸地要嫁给你。我看着他震惊的脸,笑得无比凄凉,所以,你恨我,是应该的。

是我毁了你的姻缘,是我让你痛苦。可是顾寒亭,我用三年的真心,用一个孩子的性命,

还不够吗?你现在,还要亲手毁掉我做母亲的最后一点可能。你告诉我,

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放过我?我的声音,从一开始的平静,到最后的声嘶力竭。

积压了三年的委屈和痛苦,在这一刻,尽数爆发。顾寒亭像是被我的话钉在了原地,

他松开了我的下巴,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手中的药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黑色的药汁,溅湿了他的锦靴,像一朵丑陋的墨菊。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

脸色惨白,你在骗我……是尚书大人,是他……他为什么要逼你?我打断他,

冷笑道,尚书府的女儿,难道还愁嫁吗?顾寒亭,你太自以为是了。

你以为所有人都围着你转,你以为你是天下的中心。你从来没有想过,或许从一开始,

就是你错了。我错了……他失神地重复着,眼神空洞,仿佛信念在瞬间崩塌。

我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却没有半分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哀。原来,

我们之间隔着的,不只是一个林柔柔,还有一个他自以为是的误会。多么可笑。你走吧。

我转过身,不想再看他。把门锁上,以后不要再来了。身后,久久没有动静。

就在我以为他已经离开的时候,他沙哑的声音响起:那碗药……不是避子汤。

我身子一僵。那是……给你调理身子的。他艰难地开口,大夫说,

你上次小产伤了根本,再不调理,以后……就真的不能生育了。我的心,

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不是避子汤?是调理身子的药?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愧疚吗?还是……我不敢再想下去。我怕那刚刚死掉的心,

会因为他这迟来的一点点善意,再次死灰复燃。我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说: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