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戳我直接看全本<<<<

餐桌上那盆小番茄炖牛腩已经凉透了,表面凝着一层薄薄的、让人毫无食欲的灰白色油脂。

我拿起汤勺,机械地搅动了一下,粘稠的汤汁裹着沉底的牛肉块,缓慢地旋转起来,

像某种浑浊的漩涡。下午五点炖上,小火慢煨了三个钟头,满屋子都是暖融融的肉香,

林晚发信息说“今天一定早点回”。七点,信息石沉大海。八点,我关掉灶火,

把砂锅端上桌,自己先盛了一碗。汤入口,咸淡正好,牛肉软烂,只是那点热乎气儿,

在漫长的等待里,一点一点散尽了,变得温吞,最后只剩下冰凉。墙上的挂钟,

指针不紧不慢地划过九点半,发出极其细微却固执的“咔哒”声。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

沉沉地压在玻璃上。屋子里很静,静得能听到自己吞咽口水时喉结滚动的声音。我放下勺子,

瓷勺碰到碗沿,“叮”的一声脆响,在过分安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突兀,甚至带着点惊惶。

就在这死寂即将把人淹没的时候,钥匙***锁孔的金属摩擦声猛地响起。

紧接着是门把手被拧动的“咔哒”,玄关的声控灯应声而亮,昏黄的光线涌进来一小片。

林晚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冲了进来。她甚至没顾上换鞋,

那双沾着泥点的高跟鞋急促地敲打着地板,发出“笃笃笃”的闷响。

她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几缕被风吹乱的发丝贴在汗湿的鬓角,呼吸还有些急促,

胸口微微起伏。那件米白色的风衣肩头,洇开几块深色的雨渍,

空气里随之飘进一丝淡淡的雨水腥气,

还有一缕极其细微、却无比陌生的男士香水味——冷冽的雪松调,带着攻击性,

绝不属于这个家。“阿临!”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又急又高,像绷紧的弦突然断裂,

“他……他情绪又不好了!电话里听着很不对劲,说一个人不行,透不过气……陈默,

我得过去看看!”她的目光快速扫过桌上那锅彻底冷掉的汤,

掠过我面前那碗几乎没动过的米饭,最终落在我脸上。那眼神里有显而易见的焦灼,

有不容置疑的决心,唯独没有一丝停留的歉意,甚至没有一丝犹豫的询问。好像通知我一声,

已经是最大的恩典。“晚饭……”我喉咙发干,声音沙哑得厉害,只挤出两个字。

“不吃了不吃了,你自己吃吧!”她语速飞快地打断,像赶苍蝇似的挥了下手,

人已经旋风般转身,从玄关柜上抓起刚放下的车钥匙,“砰”的一声,门又被重重关上。

那声门响,震得墙壁似乎都跟着颤了一下。楼道里急促的高跟鞋声迅速远去,

消失在电梯运行的嗡鸣里。屋子里重新陷入更深的死寂。玄关那点昏黄的光线,

像舞台落幕后的最后一盏脚灯,照着空荡荡的门口,

也照着我心里那个巨大的、被冷风吹透的窟窿。桌上的小番茄炖牛腩彻底凝固了,

像一块无法下咽的化石,无声地嘲笑着我这三个小时的守望。空气里,

那丝冰冷的雪松调香水味,顽固地残留着,萦绕不去,钻进鼻腔,冻得人肺腑生寒。

我站起身,动作僵硬地开始收拾碗筷。瓷盘和碗碟碰撞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汤锅沉甸甸的,冰冷的触感透过隔热手套传到指尖。我把它端进厨房,拧开水龙头,

哗哗的水流冲刷着锅壁凝结的油块。水流声很大,

却冲不散心口那股沉甸甸的、带着铁锈味的窒闷。擦干手,我回到餐厅,

想擦干净桌面残留的一点油渍。目光扫过林晚刚才站过的位置,靠近玄关的地板上,

一点细碎的亮光猝不及防地刺入眼帘。是一枚小小的耳钉。心口猛地一缩,

像是被那点冷光烫了一下。我慢慢蹲下身,指尖触碰到冰凉坚硬的金属和更凉滑的石头表面。

是我送她的那对珍珠耳钉。结婚一周年纪念日的礼物。不算多名贵,但珍珠的光泽很温润,

像我们当时憧憬的未来。那天她惊喜地戴上,在镜子前转着圈,笑靥如花:“陈默,好看吗?

我会一直戴着的!”现在,其中一枚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被玄关灯映得一片惨白。

细小的银质托爪微微有些变形,显然是在匆忙中被扯落,又被她无意中一脚踩过。

那颗小小的珍珠,蒙上了一层擦不掉的灰蒙蒙的印痕,黯淡无光。

“阿临……”那个亲昵的称呼,带着她所有的紧张和奔赴,又在我脑子里尖锐地回响起来。

比这枚被遗弃、被踩踏的耳钉更冰凉的东西,顺着脊椎缓缓爬上来。我捏紧那枚冰冷的耳钉,

珍珠硌着掌心,尖锐的托爪几乎要嵌进肉里。客厅的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明明灭灭,

像无数只冷漠的眼睛。日子像被按下了某种令人疲惫的循环键。那个备注为“阿临”的名字,

成了悬在我和林晚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成了我们之间越来越深、越来越冷的沟壑。

起初只是深夜的电话,林晚披衣而起,压低声音在阳台讲很久。

后来是周末突然取消的出游计划,她一脸为难:“阿临那边临时有点事,状态不太稳,

我得过去陪他坐坐。”语气里是理所当然的歉疚,对象却不是我。再后来,就是频繁的晚归,

甚至彻夜不回。每一次,理由都充分得无懈可击:江临情绪崩溃了,江临胃病犯了,

江临失眠需要人守着说话……那个男人的脆弱,成了林晚世界里最紧急的通行证。

家里的空气一天比一天稀薄。我们像两个精确运行却永不相交的齿轮。我起床时,

她往往还在补觉,眼底带着熬夜的乌青。我做好早饭,她匆匆扒拉两口,手机一响,

眼神立刻变了,抓起包就往外冲,留下一句含混的“阿临那边……”。晚餐,

从两个人的等待,渐渐变成了我一个人的独酌。餐桌对面那把椅子,空得久了,

都仿佛积了一层看不见的灰。交谈变得奢侈而谨慎。话题一旦试图靠近日常、靠近我们自身,

总会诡异地滑向那个名字。聊起新上映的电影,她会叹气:“唉,本来想约阿临一起去看的,

他最近心情太差了,怕人多他受不了。”提起朋友新开的餐厅,她眼睛会亮一下,

随即又暗淡:“阿临说他最近胃口不好,

吃不了太油腻的……” 那个名字像个无所不在的幽灵,吸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和热情。

我越来越沉默。不是无话可说,是那些想说的话,

出口前就预知了会被那个幽灵瞬间击碎、忽略、淹没的命运。沉默成了我最后的堡垒,

也是最后的尊严。争吵并非没有。像地壳下积蓄的压力,总会在某个薄弱的环节突然爆发。

那是一个同样下着冷雨的周末午后。我难得调休,提前买好了她念叨很久的话剧票,

想给她一个惊喜。电话打过去,响了很久才接通,背景音嘈杂,隐约有酒杯碰撞的脆响。

“喂?”她的声音带着点慵懒和被打扰的不耐。“晚晚,

我买了今晚七点《暗恋桃花源》的票,你……”“啊?今晚?”她打断我,声音立刻拔高了,

“你怎么不早说啊!我这边走不开!阿临今天生日,我们几个老同学正给他庆祝呢!

”“生日?”我握着手机,指关节发白,“我记得他生日是下个月……”“哎呀,提前聚嘛!

他最近状态好多了,大家高兴!”她语速飞快,“好了好了,这边太吵了,回头再说!

票你退了吧,或者找别人看去!”电话***脆地挂断,只剩下急促的忙音,

像一串冰冷的嘲笑。我拿着手机,站在客厅中央,窗外雨丝斜织。那两张红色的票根,

此刻像两块烧红的烙铁,烫着我的手心。积蓄的失望、愤怒、被彻底无视的羞辱感,

轰然冲垮了理智的堤坝。我猛地抓起茶几上的一个玻璃杯,狠狠砸向墙壁!“砰——哗啦!

”刺耳的碎裂声在空荡的屋子里炸开。晶莹的碎片四处飞溅,像一场小小的、绝望的雪崩。

我大口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看着地上那片狼藉。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通话结束的界面,

映着我扭曲而苍白的脸。巨大的疲惫感,比愤怒更沉重地压了下来,几乎让我站立不稳。

心口那个地方,好像也被那玻璃碎片扎穿了,正汩汩地往外冒着凉气。

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猛烈地砸在办公室的玻璃幕墙上,

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瞬间模糊了外面华灯初上的夜景。我揉了揉发涩的眼角,

关掉电脑屏幕。又是无意义的加班,用忙碌填补那个越来越大的空洞。手机屏幕干干净净,

没有林晚的只言片语。也好,至少不用再听到那个名字。拿起伞,走进地库。车灯划破昏暗,

引擎的轰鸣在封闭空间里显得格外沉闷。雨水在地面汇成浑浊的溪流,轮胎碾过,

溅起高高的水花。雨刮器开到最大档,疯狂地左右摇摆,像两个不知疲倦的节拍器,

徒劳地对抗着仿佛永无止境的雨幕。前方的路牌、车灯,都在剧烈晃动的水帘后面扭曲变形。

车子拐上那条熟悉的、通往我们小区的林荫路。雨势更猛了,

路灯的光晕在雨水中晕染成一团团模糊的黄雾。视线极差,我下意识放慢了车速。

就在一个临街咖啡店门口,一辆熟悉的白色SUV斜斜地停在临时停车位上,打着双闪。

是林晚的车。心口莫名一跳。这么晚了,又下着这么大的雨……几乎是本能驱使,

我把车缓缓靠向路边,停在林晚车后隔着一辆车的位置。雨水疯狂冲刷着车窗,

隔着两层模糊的玻璃和水幕,我眯起眼,努力辨认着。驾驶座上,是林晚。她侧着身子,

脸完全朝着副驾的方向。副驾上的人,即使隔着雨幕和水汽,我也能一眼认出——江临。

他穿着剪裁考究的深色衬衫,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侧脸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清晰而优越。雨刮器“唰”地一下刮开雨水,

视野短暂清晰了一瞬。就在那一瞬,我看到林晚的手抬了起来,不是去握方向盘,

而是轻柔地、带着无限怜惜地抚上了江临的脸颊。她的指尖停留在他鬓角,

动作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温柔和……归属感。然后,她的身体向前倾去,像被磁石吸引,

隔着狭窄的中控台,将自己的唇,印在了江临的唇上。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冻结了。

窗外的暴雨声、引擎的怠速声、雨刮器疯狂的节奏声……所有的声音都瞬间退潮,

消失得无影无踪。世界只剩下那辆白色SUV里,

隔着两层模糊车窗上演的、无声而刺目的画面。林晚吻得投入而缠绵,

带着一种献祭般的专注。江临的手,不知何时也抬了起来,轻轻搭在她的后颈,

是一个充满掌控和回应的姿态。“唰——”雨刮器又刮过,

冰冷的橡胶条再次模糊了那令人作呕的一幕。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然后猛地向下一扯,直直坠入无底深渊。一股腥甜的铁锈味瞬间涌上喉咙口。

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咔咔”的轻响,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柔软的皮肉里,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一种灭顶的麻木和冰冷,

从指尖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雨刮器还在疯狂地左右摇摆,像两个绝望的节拍器,

敲打着冰冷的玻璃,也敲打着我彻底碎裂的世界。每一次刮动,

都短暂地让我重新目睹一次那背叛的影像,一次比一次更清晰,一次比一次更残忍。

胃里翻江倒海,我猛地别开脸,伏在方向盘上,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

只有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家里的空气凝固得像一块巨大的冰。灯光惨白,

照着林晚苍白的脸和红肿的眼睛。她坐在沙发一角,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节泛白。

“陈默……”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被砂纸磨过,

“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她,

看着外面依旧淅淅沥沥的雨。雨点敲打着玻璃,发出单调的声响。解释?

那些苍白无力的辩解,

弱”、他的“失控”、那个雨夜他如何“情绪崩溃需要安慰”……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

扎在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够了。”我的声音平静得出奇,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林晚,我们离婚吧。”空气瞬间被抽空。

身后传来她倒吸冷气的声音,随即是压抑不住的啜泣。“不……陈默,

你不能……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她猛地站起来,声音拔高,带着绝望的哭腔,

“是我糊涂!是我对不起你!可是阿临他……他那时候真的很不好,他抱着我哭,说他害怕,

说他只有我了……我只是一时心软,我……”“心软?”我缓缓转过身,

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那张曾经让我魂牵梦绕的脸,此刻只剩下虚伪的陌生感。“所以,

你心软到可以背叛你的丈夫?心软到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把我当成你伟大救赎路上的绊脚石?

” 我扯动嘴角,却感觉不到一丝笑意,只有彻骨的冰冷,“林晚,你的心软,真昂贵。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沙发扶手上,身体微微发抖,眼泪流得更凶了,

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辩驳。她的沉默,比任何嘶喊都更具毁灭性。

离婚协议是我找律师拟好的。财产分割简单明了,我们共同的东西本就不多。

她签字的笔尖在纸上停顿了很久,留下一个深深的墨点。当最后一笔落下,她抬起眼,

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眼睛此刻空洞洞的,却奇异地点燃了一丝近乎解脱的亮光。“陈默,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我欠你的……这辈子恐怕还不清了。下辈子吧,下辈子我一定好好还你。” 那语气,

不像诀别,倒像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终于可以轻装上阵,奔向她的光明未来了。

我拿起那份签好字的协议,纸张冰冷。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走向门口。拉开门的瞬间,

身后传来她压抑不住的哭声,像受伤小兽的呜咽。那哭声没有挽留,只有尘埃落定后的哀鸣,

为她终于“自由”的牺牲品,也为她自己终于可以毫无负担地奔向江临而流的复杂泪水。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那哭声,也彻底隔绝了我们之间所有可笑又可悲的过往。

日子像被抽走了所有色彩,只剩下灰白。我搬进公司附近一个租来的小公寓,一室一厅,

简单得近乎简陋。窗台上那盆从旧家带来的薄荷,蔫蔫的,叶子边缘发黄卷曲,

无论怎么浇水晒太阳,都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死气。

它大概也在怀念那个曾经充满烟火气的阳台吧。关于林晚的消息,像水底的暗流,

偶尔会翻涌上来,带着冰冷的窒息感。朋友聚会时,总有人小心翼翼地避开话题,

但那些躲闪的眼神和戛然而止的对话碎片,已经足够拼凑出轮廓。她果然和江临在一起了,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高调地,填补了我留下的空白。朋友圈里,

她晒出江临公寓窗外的璀璨夜景,配文:“心安处是吾乡。” 照片一角,

露出半只骨节分明、属于男人的手,随意地搭在昂贵的真皮沙发扶手上。

底下共同朋友的点赞和暧昧的祝福评论,像一把把细密的针。一次偶然在商圈远远瞥见。

她挽着江临的胳膊,仰着头对他说话,笑容明媚得刺眼,

是那种在我面前早已消失多年的、毫无阴霾的光亮。江临侧头听着,

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姿态从容而优越。他们走进一家高级珠宝店,

玻璃橱窗映出两人般配的身影。那一刻,胃里翻腾起熟悉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