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血衣契约10岁那年我妈走了,我爸带着我入赘继母家。15岁我爸和她离婚,
她却在路口追上来塞给我一个蓝白格子布包。里面是两件手缝衬衫,
领口绣着我的名字“安”。当晚我发现衬衫在黑暗中发着绿光,布料里爬出会动的血丝。
枕头下那沓她给的零钱,每张都印着“天地银行”。三年后我去看她卖菜,
她笑着往我兜里塞黄瓜。指尖触到我皮肤的瞬间,我袖口的“安”字突然裂开渗出血。
她凑近我耳边轻笑:“这三年,穿着我的衣服睡得好吗?”“你爸没告诉你,穿上这衣服,
命就是我的了?”---2 冥币惊魂春日,风裹着柳絮,没头没脑地往人脸上扑,
又痒又烦,像甩不掉的霉运。苏念安只觉得心里头憋着一股气,又沉又冷,压得他喘不上来。
他爸苏振国,那只粗糙得像砂纸一样的大手,死死钳着他的腕子,
拽着他往单位宿舍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每一步都踩得脚下尘土飞扬,仿佛要把身后那个家,
连同里面的人,彻底碾碎在鞋底。“走快点!”苏振国低吼了一声,声音干涩紧绷,
像是下一秒就要断裂。他始终梗着脖子,眼神死死盯在前方灰扑扑的路面上,
一个回头都吝啬给予。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又踉跄的脚步声,
伴随着呼哧带喘的粗气,搅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苏念安下意识地一扭头。是林月娥。
她鬓角的白发在风里胡乱支棱着,像一团枯槁的乱草。
那张向来没什么血色的脸此刻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蓝白格子的旧布包,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指尖上那些常年浸在水里、搓在抹布上磨出来的厚茧,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粗糙扎眼。
她不管不顾地追上来,离他们只有几步远了。“小安!”她猛地喊了一嗓子。
那声音沙哑得骇人,像是被砂轮狠狠打磨过喉咙深处,每一个音节都刮擦着空气,
带着一种撕裂的绝望。苏念安像被施了定身咒,脚底生了根,硬生生钉在原地。
苏振国拽他的力道骤然加大,几乎要把他骨头捏碎,可他只是机械地转回了头,
目光空洞地落在那只蓝白格子的布包上。林月娥根本不给苏振国任何开口的机会,或者说,
她眼里此刻根本没有苏振国这个人。她几步抢上前,几乎是撞过来的,
带着一股廉价皂粉和若有若无的草药混合的、熟悉又陌生的气味。
那个蓝白格子布包被她带着一股狠劲,重重地塞进苏念安怀里。
布包硬硬的边角硌得他胸口生疼。塞过来的瞬间,
林月娥那布满厚茧的手指不可避免地擦过苏念安的手背。那触感极其怪异——冰冷、坚硬,
完全不似活人的皮肤,倒像是某种风干的树皮,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凉。
苏念安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林月娥看着他,嘴唇哆嗦着,嗫嚅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却一个字也没能挤出来。她那只刚刚塞过布包的、枯瘦的手抬了抬,
似乎想摸摸苏念安的头发,动作伸到一半,却猛地僵住,触电般缩了回去,
藏进洗得发白的旧衣襟下摆里。空气凝固了。只有风卷着柳絮,发出单调枯燥的“沙沙”声,
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着什么。“……天热了,”她终于又挤出几个字,
声音干瘪得如同秋风吹过空竹管,“穿新衣服……别冻着,也别中暑。” 说完,
她猛地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踉踉跄跄地往回走。那件宽大的旧外套裹着她瘦小的身躯,
在漫天飞舞的柳絮里摇晃着,影子被夕阳拉得细长扭曲,投射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
像一只随时会破碎消散的幽灵。苏念安抱着那个硬邦邦的布包,
像个木头人一样被苏振国重新拖走。他下意识地隔着粗糙的布料摩挲着里面的东西。
那沓零钱,就压在衣服下面,硬硬的棱角硌着他的手指。
指尖传来的触感更加诡异——那几张薄薄的纸片,竟带着一丝微弱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暖意,
仿佛刚从某个温热的腔体里掏出来,还残留着生命的热度。这若有若无的温度,
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苏念安混沌的脑子,扎进记忆深处某个角落。他想起来,
那些年,她总是趁着苏振国不注意,偷偷把一个滚烫的煮鸡蛋塞进他书包的夹层。
寒冬腊月的清晨,他哆哆嗦嗦套上棉袄时,里面总是暖烘烘的,像是提前在火炉边烤过。
他记得那棉袄上,似乎也带着一股淡淡的、难以言喻的草药味,混合着旧衣服的尘味,
和此刻怀里布包散发的气息微妙地重合。可他,从没叫过她一声“妈”。一次也没有。
单位宿舍狭窄、昏暗,弥漫着一股劣质烟草和陈年灰尘混合的呛人气息。苏振国甩开他的手,
自顾自地摸出皱巴巴的烟卷点上,劣质烟草辛辣的烟雾瞬间在小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呛得苏念安直咳嗽。苏振国疲惫地瘫坐在那张嘎吱作响的破木床上,
浑浊的目光终于落在那只被苏念安小心翼翼搁在唯一一张瘸腿小方桌上的蓝白格子布包上。
他盯着那布包,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有挣扎,有懊悔,
最终沉淀为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阴郁。过了许久,久到那根劣质烟卷快要烧到手指,
他才狠狠吸了最后一口,把烟***摁灭在满是烫痕的桌面上,哑着嗓子吐出一句话,
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石头:“你婶子……她这辈子,不容易。” 他顿了顿,
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重的、仿佛来自胸腔深处的叹息,带着铁锈摩擦般的滞涩,“……咱们,
对不住她。”这话像是一块冰冷的巨石砸进苏念安心里。他猛地低下头,
手指有些发颤地拉开布包的拉链。金属拉链发出“嘶啦”一声轻响,
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里面整整齐齐叠着两件衬衫。布料是深蓝色的,但细看之下,
颜色并不均匀,有些地方深些,有些地方浅些,
带着一种奇怪的、仿佛褪色又仿佛被染过的陈旧感。针脚细密得惊人,
每一针每一线都透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认真。领口内侧,用墨绿色的线,
清晰地绣着一个小小的“安”字。那字体娟秀而工整,
正是林月娥平时做针线活时特有的笔迹。苏念安的手指抚过那细密的针脚,
抚过那个小小的“安”字。指尖传来布料的粗糙触感,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的陈旧气息。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件衬衫,抖开。
深蓝的布料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沉暗。就在他准备将衬衫放回去时,
手指无意间摸到了那沓压在衣服下面的零钱。他把它抽了出来。一沓零钱,
用一根细细的、褪了色的红毛线捆着。面额最大的是一张十元的纸币,
其余都是些一元、五角的毛票。它们被压得平平整整,边角都小心地折好,
显出一种异常的珍惜。但此刻,苏念安的目光却被一种更强烈的不适感攫住了。这些钱,
太新了。新得过分。纸面光滑挺括,颜色鲜艳得有些失真,
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一层冷硬的、近乎塑料的微光。那红色和绿色的油墨,浓烈得刺眼,
透着一股廉价印刷品特有的、令人不安的气息。凑近了,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油墨味混合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劣质香烛燃烧后残留的甜腻气味,
直冲他的鼻腔。那气味,冰冷而粘腻,仿佛带着地下深处的寒意。他捏着那沓钱,指尖冰凉。
那微弱的、诡异的“体温”似乎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死气沉沉的阴冷。
苏念安默默地把钱放回布包,把两件衬衫重新叠好,放在了自己枕头旁边。做完这一切,
他爬上那张冰冷的硬板床,扯过带着霉味的薄被,把自己紧紧裹住。宿舍里,
苏振国早已响起了沉重而断续的鼾声。黑暗,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
彻底吞噬了这间小小的斗室。苏念安蜷缩着,身体疲惫到了极点,意识却异常清醒。
白天发生的一切,林月娥塞布包时那冰冷的指尖触感,钱币上那股甜腻的香烛味,
还有苏振国那句沉甸甸的“对不住她”,像一群嗡嗡作响的苍蝇,在他脑子里疯狂盘旋。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意识快要被疲惫拖入混沌的边缘时,一点极其微弱的光,
吸引了他眼角的余光。他猛地睁开眼,心脏骤然缩紧。光源来自他的枕边。
是那两件深蓝色的衬衫。它们静静地叠放在那里,在绝对的黑暗中,
正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的、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幽绿色光芒!那光芒并非来自整块布料,
而是沿着那些细密交错的针脚在流淌、游移!无数比发丝还要纤细的、暗红色的丝线,
如同活物一般,在布料的经纬缝隙间极其缓慢地蠕动、蜿蜒,
勾勒出一个个更加繁复、扭曲、令人头皮发麻的图案!那图案的核心,
正是领口内侧那个墨绿色的“安”字!此刻,那个小小的“安”字,
如同浸泡在某种生物的血浆里,闪烁着不祥的、潮湿的暗红幽光!
“嗬——”苏念安倒抽一口冷气,冰冷的空气瞬间灌满他的肺,呛得他几乎窒息。他想尖叫,
喉咙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咯咯”的、不成调的怪响。
他像被毒蝎蜇到一样,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
撞得他眼冒金星。他死死盯着那两件在黑暗中幽幽发光、爬满诡异血丝的衬衫,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极度的恐惧像冰水,瞬间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就在这时,枕头下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令人牙酸的“悉悉索索”声。像是……纸片在摩擦,
在移动。苏念安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他猛地扭过头,视线如同被磁石吸住,
死死钉在自己枕头的方向。他颤抖着伸出手,手指冰冷僵硬得如同冻僵的树枝,一点点,
极其缓慢地掀开了枕头的边缘。昏暗中,借着窗外极其微弱的月光和衬衫发出的诡异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