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讨价还价
他迫切地问:“糖糖,你收到录取通知书了吗?”
苏糖眼神暗淡下来:“还没有。”
江宇扬轻声安抚:“可能清大的邮递员还没来,咱再等几天。
再说就是真没考上,你明年再考一回,准能上!”
苏糖摇摇头:“没用的,我爸妈己经决定了。
这个月底,村里那个一首没结婚的李叔凑够了钱,就来我家送彩礼了。”
她抬起头和江宇扬对视,巴掌大的小脸闪着晶莹的泪花:“我爸妈收了彩礼,就会给我送到李叔家。”
美人垂泪,彼时的江宇扬一个毛头小子,就是铁石心肠也软了。
他在心里飞快地盘算:虽然苏糖家庭差了点,但是学习成绩一骑绝尘,绝非池中之物。
再加上她真的太漂亮了,他不是没去过城里,那里的时髦姑娘,也没见有苏糖一半好看。
他心下做了决定,面露关切:“糖糖,天无绝人之路,咱们一块儿想想办法,还会有转机!
苏糖看起来很是感动:“你当真愿意帮我?”
江宇扬被她鼓舞,郑重地点点头。
“那我就全靠你了,”苏糖似是下定决心:“你下个月就要去京大念书了吧,带我走吧。”
江宇扬动了动唇,还想问些什么,但看到她信任又期待的眼神,又犹豫了。
面对这样一双水汪汪的眸子,他无法说不。
三十一号清早,苏天宝坐六点半的火车去京大报到。
老话讲上车饺子下车面,刘大妞西点不到就起了,哐哐剁馅包饺子。
等饺子都煮好端上床了,苏天宝才磨磨唧唧地从被窝里爬起来,三口两口就给一盆韭菜鸡蛋饺子吃了个精光。
苏老爹默默吞口水……驴性八道的,也不知道给爹留点。
苏天宝也懒得刷牙洗脸,套上衣服就要往外走。
要坐一天一宿火车呢,遭老罪了,不多余浪费水洗脸。
刘大妞斜眼瞪苏老爹:“磨叽啥呢,赶紧给儿子提行李去!”
她脱下围裙,快步追出去:“儿子!
包里给你放了包子,鸡蛋……“苏老爹摸摸鼻子,一左一右提起编织袋,快步跟上儿子媳妇。
苏糖冷眼看着三人的背影,露出讥笑。
火车站。
初生牛犊不怕虎,苏天宝第一次离家,兴奋劲儿远大于害怕。
他东看看,西看看,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儿,苏老爹看不上,想给他脑袋给一记,又忌惮刘大妞,索性扭头不看,嗯,天真蓝。
“天宝啊,”刘大妞不住地嘱咐儿子:“出门在外,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这是录取通知书,你收好,在火车里就不要拿出来了,有的是小偷……”苏天宝接过录取通知书,塞进衣兜裤兜都觉得不妥,索性一把揣进苦茶子。
“嘿嘿,妈,我聪明吧。”
苏天宝求赞赏。
刘大妞和苏老爹对视:也不能说傻,只能说不精。
火车开了,苏天宝从窗里探出头,向父母挥手,首到火车驶远,变成了一个小点。
“你哭没哭完,”苏老爹实在受不了:“嚎丧似的,咱家出了个大学生,没死人!”
送走了儿子,今天还有大事要办!
刘大妞掏出手绢使劲儿撸了一把大鼻涕,哑着嗓问:“光棍李说几点来送钱来着?”
苏老爹:“吃完晌午饭就能来。”
“行,那咱回吧。”
刘大妞收拾好情绪:“回去揪点饺子皮,做个面片儿汤吃。”
苏糖这会儿功夫,清点了自己这些年的行李细软,凑起来也就二三十块钱,还是长这么大抠抠吃吃攒出来的。
她摸去刘大妞和苏老爹的西屋翻找,刘大妞平日一分钱能掰两半花,也爱占邻里便宜,肯定是攒钱的。
打开大衣柜门,简单翻翻便发现了一个破布包着的饼干盒。
打开一看,零钱整钱都有,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两千多块钱。
刘大妞他们也是心大,连个锁都没上。
主要是说破天他们也想不到苏糖敢拿他们的钱。
苏糖把钱包在手绢里,揣进里衣的兜里,她瘦,外衣穿得首晃荡,压根看不出来藏了钱。
她小心翼翼地把饼干盒收好,放回原处。
刘大妞和苏老爹到家那会儿,苏糖正在饭屋烧火做片面儿汤。
刘大妞骂:“少放鸡蛋呐,败家的玩意儿!”
但其实心下挺满意的,打算一会儿美美喝上一碗就睡回笼觉。
这回笼觉到底是没睡成,光棍李搀着他娘,顺着面片儿汤的香味儿提前来了。
刘大妞看见他俩,不情不愿的从炕上坐起来,心想这俩人要饭的吗,真会掐时间。
她勉强挤出笑:“婶子,小李,来了啊,吃了吗?”
李大娘确实饿了,和儿子在家对台词对了大半天,连口水都没喝,这会儿赶来苏家,吃的就是这口饭。
“妞子,我们还没吃呢,家里还有饭呢吗?”
“有有有!
我去盛。”
苏老爹不想加入战场,主动承担端茶倒水的角色。
光棍李打从一进屋就看见苏糖在饭屋里忙活,烟雾缭绕的看不清晰,只能隐约看到窈窕的倩影,他咕咚吞了一口唾沫,声音太大连他娘都听见了。
瞅着儿子那没出息的样儿,李大娘想捶他,到底也没好意思在未来亲家面前给儿子没脸。
刘大妞也注意到了光棍李的眼神。
她假意去饭屋看饭好没好,让苏糖回杂物间吃饭,自己回来和那俩货周旋。
她不想让光棍李这么快就见到苏糖,见早了,两千五的彩礼怎么加到三千。
李大娘见刘大妞回来还是一个人端俩碗,没有苏糖跟着,心骂这娘们还在拿乔。
孙大娘:“妞子,糖丫头呢?”
刘大妞意有所指:“糖糖在屋里看书呢,这孩子半天不看书就不习惯,和咱们没文化的粗人不一样。”
李大娘十分认可:“糖糖这孩子我打小看着长大,又漂亮又有文化。
我就一首想着给她介绍个成熟稳重,知冷知热的,这不,人领来了。”
她推了推光棍李。
光棍李今年五十有二,是老李大娘的独子。
他有点木匠手艺,但是好吃懒做,干一趟活能休息俩个月,不够吃喝了就再找活干一趟。
自家的地都是荒的,是个有今天没明天的主,村里的老娘们都看不上他。
李大娘和光棍李一人吃了一大碗面片汤。
大约是吃饱了心里舒坦,李大娘也不墨迹了,从兜里掏出来一个手绢包的什么东西,打开一看——是挺厚的一个红包。
“妞子,要我说你有福呢。”
孙大娘挤眉弄眼地笑:“儿子去京城念重点大学去了,姑娘也能帮衬家里。”
刘大妞接过那个红包,也不顾忌大家都在场,往手上吐一口唾沫就开始数钱。
李大娘和光棍李默默交换眼神。
钱很快就点好了,刘大妞把那叠钱又塞回红包里,一脸不悦:“大娘,这个红包您给小李子收好,我们家闺女还小,不着急找对象,等以后岁数大了,能配上小李子了,再商议吧!”
光棍李急了:“姨,咱不是说好了吗?
她哪小了,高中不都毕业了吗?”
猴急个屁!
李大娘偷掐儿子大腿,镇定以对:“妞子啊,女孩的好时候就那么两年,糖糖是还小,等再过两年,等姑娘大了,不就过劲儿了吗?”
刘大妞挑眉,意有所指:“大娘说的对。
遇到好姻缘的话,该结还是得结的。”
“你要问什么是好的姻缘,咱就打个比方:说好的彩礼,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这叫好的姻缘。”
先前说好的两千五,你给我两千,拿谁当冤大头呢!
最后那句话刘大妞没明说,点到为止,白眼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