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跪下。”
在那座奢华至极的高级会所包厢里,巨大的水晶吊灯宛如一颗冰冷的星辰,高悬于头顶,无情地折射出冷冽且刺目的光。陆景琛的声音,恰似窗外那呼啸肆虐的北风,带着彻骨的寒意,直直穿透人心,刺得人灵魂都在颤抖。
他慵懒地坐在那柔软的真皮沙发上,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许柔的肩头,那姿态,仿佛在把玩着一件世间最易碎却又最珍贵的瓷器,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着漫不经心的掌控欲。
我站在那里,攥紧裙角的指尖早已因用力过度而泛白,白色连衣裙的下摆,此刻早已被冷汗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带来一阵又一阵的寒意。许柔就那么优雅地坐在他身边,那张与我有着七分相似的脸,在暖黄灯光的轻柔映照下,显得格外柔美动人。只是,她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我永远都学不会的娇贵与傲然,那是被陆景琛用无尽的金钱和毫无底线的宠爱,精心浇灌出来的独特气质,如同温室里盛开的娇艳花朵,美丽却又带着一种让人难以靠近的疏离。
“景琛,要不算了吧……”许柔突然开口,声音轻柔婉转,宛如浸了蜜的刀子,看似甜蜜,实则暗藏锋芒,“沈小姐好歹跟了你三年呢。”她抬手轻轻抚过鬓角的碎发,动作优雅而娴熟,无名指上的那枚钻戒,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晃得人眼睛生疼。
那枚钻戒,我太过熟悉了。我曾在珠宝店橱窗前,无数次地驻足停留,目光紧紧地锁住它,心中满是憧憬与渴望。每一次,我都幻想着有一天,陆景琛能将它戴在我的手上,向我许下一生的承诺。然而,当我满心欢喜地向他提及这枚戒指时,他却只是轻蔑地一笑,冷冷地说:“这种俗物配不上你。”那时的我,心中虽有失落,却还是选择相信他的话,相信他一定会为我找到更合适、更珍贵的礼物。可如今,他却转身就订了这枚更贵的戒指,毫不犹豫地送给了许柔,仿佛在无情地嘲笑我曾经的天真与愚蠢。
陆景琛冷笑一声,那笑声如同从冰窖最深处捞出来的寒冰,冰冷而又尖锐,让人不寒而栗。突然,他猛地抓起桌上的红酒瓶,动作迅速而决绝。我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与恐惧。然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便见他手腕轻轻一抖,那暗红色的液体便如一条狡猾的蛇信,顺着我的额头缓缓流下,带着丝丝凉意,沿着我的鼻梁、下巴,一路蜿蜒而下,最终滴落在我的胸口,在洁白的布料上晕开一片触目惊心的红,宛如一朵盛开在雪地里的血色玫瑰,妖冶而又凄美。
“赝品就该有赝品的自觉。”他的声音冰冷而又无情,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连柔柔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疼痛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要将我淹没。我死死地咬住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身体的颤抖却出卖了我内心的痛苦与屈辱。
就在这时,小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仿佛有人用一把锋利的冰锥,在我的身体里疯狂地搅动。我痛苦地低下头,只见白色裙摆上不知何时已经洇开了一朵暗红的花,那是生理期提前了。那抹暗红,在洁白的裙摆上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我此刻内心痛苦与屈辱的外在写照。周围顿时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那些笑声如同针一般,一根根地刺进我的心里。有人用香槟杯掩住嘴角,阴阳怪气地说道:“陆总这招杀人诛心啊。”那语气中充满了嘲讽与不屑,让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真恶心。”坐在角落的陈公子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同一声惊雷,在安静的包厢里炸响,足够让所有人听见,“陆总,您这三年对着这张脸,晚上不会做噩梦吗?”
他的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进我的心脏,让我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再次鲜血淋漓。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就在这时,许柔突然“啊”地一声,那声音尖锐而又凄厉,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她纤细的手指死死地揪住陆景琛的袖口,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她脸色惨白如纸,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整个人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落叶,脆弱而又无助。“景琛……我的心脏……”她声音微弱地说道,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包厢里瞬间乱作一团,人们的惊呼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混乱而又嘈杂的交响曲。陆景琛猛地站起身,动作迅猛而急切,西装下摆带翻了酒杯,暗红色的液体在波斯地毯上蜿蜒流淌,形成一幅诡异而又恐怖的图案。他毫不犹豫地打横抱起许柔,那紧张的神情,那小心翼翼的动作,仿佛他怀中抱着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当他经过我身边时,他突然顿了顿脚步,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声道:“沈念,你欠柔柔的,该还了。”他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只有我能听见,可那每一个字,却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那泪水,包含了太多的情感,有痛苦、有屈辱、有绝望,还有对这三年感情的不舍与无奈。
这三年,我如同一个影子一般,默默地跟在陆景琛的身边。我尽心尽力地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在他开心时陪他欢笑,在他烦恼时为他排忧解难。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足够真心,总有一天能够走进他的心里,让他真正地爱上我。
可是,我错了。从一开始,我就只是一个替身,一个用来慰藉他内心对许柔思念的替身。他从未真正地看过我,从未真正地关心过我。他的爱,他的温柔,他的关怀,都只属于许柔一个人。而我,不过是他生活中的一个可有可无的点缀,一个随时可以被抛弃的玩物。
我想起我们曾经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那些看似美好的回忆,如今想来,却如同一个个尖锐的刺,深深地扎在我的心上。他会在清晨为我送来一束鲜花,会在夜晚为我点亮满屋的蜡烛,会在我生病时细心地照顾我。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他把对许柔的爱,暂时寄托在了我的身上。一旦许柔出现,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抛弃我,回到她的身边。
我还记得有一次,我生病发烧,整个人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陆景琛得知后,匆匆赶来,他坐在我的床边,轻轻地抚摸着我的额头,眼神中满是担忧。他为我倒水、喂药,还亲自下厨为我煮了一碗热粥。那一刻,我感动得热泪盈眶,我以为,他终于爱上了我。可是,当许柔的一个电话打来,说她在外面遇到了麻烦时,他立刻就变了脸色。他毫不犹豫地站起身,对我说:“念念,柔柔需要我,我得去看看她。”说完,他便匆匆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对着那碗渐渐冷却的粥,默默地流泪。
如今,这一切都结束了。我知道,我该醒了,该从这场虚幻的梦中走出来了。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痛?为什么我会如此的不舍?
包厢里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我一个人,孤独地站在那里。我缓缓地蹲下身,双手抱住膝盖,将头埋在双腿之间,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在空荡荡的包厢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泪水哭干,声音哭哑。我缓缓地站起身,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步一步地走出包厢。外面的夜色很黑,很冷,就像我此刻的心情。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爱上陆景琛。这场爱,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可是,爱情就是这样,一旦陷入,就很难自拔。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当我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海边。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巨大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愁。我站在沙滩上,望着那片漆黑的大海,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我想跳进海里,让海水淹没我所有的痛苦和回忆,让一切都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