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沈念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

连续三台心脏搭桥手术让她精疲力竭，白大褂下的浅蓝色刷手服被汗水浸透，

黏腻地贴在背上。她揉了揉太阳穴，推开更衣室的门。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是科室主任的来电。"沈医生，环城高速发生连环车祸，有重伤员正送往我们医院，

需要你立刻回手术室。"沈念的手指停在半空，水滴顺着她的发梢滑落。窗外电闪雷鸣，

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敲击声。"我马上到。"她抓起外套冲进雨中，

冰冷的雨水瞬间浸透了衣衫。医院门口救护车的警笛声刺破夜空，

担架床轮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患者男性，三十岁左右，

车祸导致胸部严重挤压伤，血压70/40，心率140，血氧85%！

"沈念快步跟上移动的担架，手指已经按上患者颈动脉："准备手术室，通知血库备血，

疑似心包填塞！"推车经过急诊大厅时，一个身影突然拦住了去路。"我是辉安医药的程煜，

有急救经验，需要帮忙吗？"沈念抬头，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男人西装革履，

领带却松松垮垮地挂着，手里提着医药箱，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贴在棱角分明的脸上。

"让开！"沈念厉声道。"他瞳孔不等大，可能有颅内出血。"男人不退反进，

熟练地翻开患者眼睑，"而且右胸廓畸形，应该是多根肋骨骨折。"沈念愣了一下。

这个医药代表比她想象中专业得多。"跟上来。"她简短地说。手术持续了六个小时。

当沈念缝合完最后一针，窗外已经泛起鱼肚白。她摘下口罩，疲惫地靠在墙上。

"手术很精彩。"沈念转头，那个叫程煜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手术室门口，

白衬衫上沾着血迹，手里捧着两杯咖啡。"医药代表都这么敬业？凌晨三点还在医院蹲点？

"沈念接过咖啡，温度刚好。程煜笑了笑，眼角泛起细纹："恰好来送资料，遇到急诊。

你缝合的手法很特别，是改良过的连续缝合技术？"沈念挑眉。

普通医药代表不会注意到这种细节。"哈佛医学院的教授发明的方法，可以减少术后渗血。

"她抿了口咖啡，焦糖玛奇朵，正是她喜欢的口味，"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猜的。

"程煜的视线落在她胸前的名牌上，"沈念医生，久仰大名。

你在《胸心血管外科杂志》上发表的那篇关于微创二尖瓣修复的论文，我拜读过很多遍。

"沈念突然觉得咖啡有点烫手。那篇论文专业性极强，普通医药代表根本看不懂。

"你是医生？""曾经是。"程煜的目光暗了暗，"现在只是个卖药的。"沈念想追问，

却被护士打断："沈医生，3床病人血压不稳！"她放下咖啡匆匆离去，

没注意到程煜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手术室门口的电子病历拍了一张照片。一周后，

沈念在医生休息室再次见到了程煜。"这么巧？"程煜微笑着递上一个纸袋，

"城东那家网红店的提拉米苏，据说要排队两小时。"沈念接过纸袋，

香气扑鼻："医药代表现在都改行送外卖了？""只送给你。"程煜靠在桌边，

白大褂下露出笔挺的西装裤线，"我今天是来介绍我们公司的新款抗凝药，

正好看到你在值班表上。"沈念打开电脑，假装没注意到他过分灼热的目光："我很忙。

""五分钟。"程煜变魔术般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资料，"这是与目前主流药物的对比数据，

你们科室上周用了37支竞争对手的产品，但我们的药生物利用度高12%，

副作用发生率低40%。"沈念翻阅资料的手顿住了。这些数据非常详尽，

甚至包括她们医院的具体用药情况。医药代表获取这种信息并不奇怪，

但程煜的分析精准得令人不安。"你调查我们医院的用药记录？""职业需要。

"程煜倾身向前，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看这个病例，患者有轻度肾功能不全，

我们的药物代谢途径不同，更适合这类病人。"他的指尖擦过沈念的手背，温度灼人。

沈念猛地合上电脑。"资料留下，我会看的。"程煜不慌不忙地站起身，

整了整领带："周五晚上有个心血管学术会议，就在香格里拉酒店。有兴趣一起吗？

据说张教授会公布他最新的T***I手术数据。"沈念抬头。张教授是她的导师，

这项研究她参与了大部分工作。"你怎么知道我对这个感兴趣？""猜的。

"程煜又露出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七点，我来接你？"周五的会议很成功。

张教授的演讲结束后，程煜不知从哪里变出两杯香槟。"敬最优秀的心脏外科医生。

"他举杯，目光灼灼地看着沈念。沈念抿了一口，

气泡在舌尖炸开："我还没答应用你们公司的药。""我不急。

"程煜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发梢，"好医生应该谨慎选择。"宴会厅的灯光暗了下来，

乐队开始演奏舒缓的曲子。程煜伸出手："跳支舞？"沈念应该拒绝的。

医院明令禁止医生与医药代表有工作外的往来。但也许是香槟的作用，

也许是连续工作36小时的疲惫，她鬼使神差地把手放了上去。程煜的掌心温暖干燥，

揽在她腰间的手坚定有力。他们随着音乐轻轻摇摆，沈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

"你知道吗，"程煜在她耳边低语，呼吸拂过她的耳垂，"我第一次见你，

是在三年前的亚洲心血管年会上。你在台上讲解一例复杂先心病手术，那么自信，那么耀眼。

"沈念心头一震。她不记得那次会议上有这个人。如果有，

她一定会注意到——程煜的长相在人群中太过醒目。"那时候我就想，总有一天要认识你。

"程煜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变成呢喃，"现在终于如愿以偿。"沈念感到一阵眩晕。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程煜过于炽热的眼神。舞曲结束，程煜却没有松手的意思。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内侧，那里有一道细小的疤痕。"手术刀划的？

""医学院第一次解剖课。"沈念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程煜低头，

嘴唇轻轻碰了碰那道疤痕："每个伤疤都是一个故事。我想了解你的全部故事，沈念。

"那一刻，沈念感到心脏漏跳了一拍。接下来的两个月，程煜出现在她生活的每个角落。

早晨查房时，护士站总会出现一杯她最爱的拿铁；深夜手术后，

休息室的微波炉里永远热着一份简餐；甚至在她最喜欢的书店，

也能"偶遇"正在翻阅医学期刊的程煜。"这太刻意了。"某个周末，

沈念终于忍不住戳穿他，"你调查我的行程？

"程煜笑着递给她一本绝版的外科图谱："医院门口的咖啡店店员告诉我你的口味，

值班表是公开的，至于书店——"他指了指她手里拿着的《心脏外科手术精要》，

"上周学术会议你提到想买这本书的新版。"沈念哑口无言。

这个男人对她的了解细致得可怕。"为什么是我？"她终于问出这个盘旋已久的问题，

"你们公司那么多客户，为什么偏偏盯上我？"程煜沉默片刻，从钱包里取出一张照片。

画面中的年轻女孩躺在病床上，胸前有一道长长的疤痕。"我妹妹，先天性室间隔缺损。

八年前的手术很成功，主刀医生是你导师张教授。"程煜的声音变得柔软，

"她现在是大学啦啦队队长。每次看到她活蹦乱跳的样子，我就想感谢所有心脏外科医生。

"沈念接过照片，女孩灿烂的笑容确实似曾相识。某种坚硬的东西在她心底融化了。

那天晚上，程煜送她回家时，在公寓楼下吻了她。他的嘴唇温暖柔软，带着淡淡的薄荷气息。

沈念本该推开他，却鬼使神差地抓住了他的衣领。"这违反医院规定..."她喘息着说。

"那就别告诉他们。"程煜的吻落在她的颈侧，"我们偷偷的。"沈念知道这很危险。

医药代表和医生的关系本就敏感，更不用说她还参与了几项重要医疗器械的临床试验。

但程煜的怀抱太温暖，他的情话太动听，他的眼睛——当他看着她时，

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她沦陷了。六月的一个雨夜，程煜留宿在沈念的公寓。

***过后，沈念枕着他的手臂沉沉睡去。半夜她醒来时，发现床边空无一人。浴室亮着灯，

传出轻微的键盘敲击声。"程煜？"她揉着眼睛走过去。推开门的一瞬间，

她看到程煜正对着笔记本电脑飞快地打字，屏幕上是一个标注着"项目X"的文件夹。

更让她震惊的是，屏幕上赫然是她上周进行的一台手术的视频——这是医院内部资料，

严禁外传。程煜猛地合上电脑，但为时已晚。"你在干什么？"沈念的声音发抖，

"那是患者隐私！"程煜的表情从惊慌迅速转为平静："公司需要一些案例做分析。

""Bull***！"沈念抓起电脑，"这是什么？'沈念手术习惯分析'？

'用药偏好统计'？"她的手指划过触控板，更多的文件被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