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张扬手机里看见自己裸照的。他洗澡。手机亮在酒店床头。
屏幕跳出新消息提示：“张哥，顾盼那些照片真要放出去？”我全身的血都冻住了。
手指不受控制地划开屏幕。没密码。他对我从来不设防。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点进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一张照片先弹出来。光线昏暗的酒店房间。我裹着被子睡得正熟，
肩头赤裸。拍摄角度很刁钻。胃里一阵翻搅。恶心感直冲喉咙。强忍着往下翻聊天记录。
往上滑。全是对方在发问。“张哥，顾盼当年那些照片，确定能搞垮她？
”“她现在是闪耀的对家，粉丝基础太稳了。”“放出去真有用？”“要不要再考虑下？
闹大了不好收场。”最后一条是张扬五分钟前回的。简单三个字。“今晚放。
”浴室水声停了。门把手转动。我飞快退出界面，把手机扔回原位。动作快得自己都吃惊。
像个训练有素的贼。张扬擦着头发出来。水珠顺着他结实的胸膛往下淌。他以前练游泳的，
身材一直保持得很好。他看我坐在床边，脸色发白。“怎么了？”他问。
声音还带着浴室里的水汽，有点哑。很性感。以前我最爱他这副刚出浴的样子。
会扑上去挂在他脖子上。现在我只觉得冷。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寒气。“没事。
”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干巴巴的。“有点累。”他走过来，带着沐浴露的清爽味道。
是我们一起挑的雪松味。他伸手想碰我的脸。我下意识偏头躲开。他的手僵在半空。
眼神沉了沉。“顾盼。”他叫我的名字。还是那种低沉的调子。以前能让我耳朵发麻。“嗯？
”“我们……”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是不是该谈谈？”谈什么？
谈谈你怎么保存前女友的裸照？谈谈你怎么计划用这些照片毁掉我的事业？
谈谈你怎么成了我最恨的对家——闪耀的经纪人？还他妈要“今晚放”？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刺痛让我保持清醒。不能撕破脸。现在不行。我扯出一个笑。大概比哭还难看。“谈什么？
都分手三年了，张经纪人。”我刻意加重最后三个字。他眼神暗下去。收回手，
转身去拿衣服。背对着我套上T恤。声音闷在布料里。“你现在是顶流，顾盼。
”“盯着你的人太多。”“做事……别太任性。”哈。我任性？我看着他宽阔的背。
肌肉线条在棉质布料下起伏。曾经让我无比迷恋的安全感。现在只觉得像个精心伪装的陷阱。
“不劳费心。”我站起来，拎起包。“走了。”脚步尽量稳。走向门口。“顾盼。
”他又叫住我。我手搭在冰凉的门把上。没回头。“离闪耀远点。”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没什么情绪。“他新戏要上，需要话题。”“你最近风头太盛，挡路了。”我猛地转身。
血全冲到了头顶。“所以呢？”我盯着他。“挡了你新主子的路，就要用那种照片毁了我？
”“张扬，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脏？”他脸上的平静瞬间碎裂。瞳孔猛地一缩。
“你看了我手机？”他声音绷紧了。“不小心。”我冷笑。“怎么，
只许你存着我的照片准备搞我，不许我看？”“你他妈留着那些照片三年！就等着今天用，
是不是？！”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很大。捏得我骨头生疼。
“你听我说……”“说什么？”我用力甩开他的手。“说你怎么从我的经纪人，变成我前任，
再变成我对家经纪人的励志故事？”“还是说说你打算怎么用我的裸照，
给你的新摇钱树铺路？”“我没想真放出去！”他吼出来。额头青筋跳了一下。呼吸有点急。
“那是最后没办法的办法！是威慑！懂吗？！”“只要你……”“只要我乖乖认输，
让闪耀踩着我上位？”我替他说完。“张扬，你真让我恶心。”拉开门。走廊的光涌进来。
刺眼。“顾盼！”他追了一步。我头也不回。高跟鞋踩在厚地毯上。闷响。
像踩在我自己心上。“那些照片……”他声音低下去。
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近乎恳求的东西。“不是我拍的。”我脚步顿住。
扶着冰冷的墙壁。没回头。“我知道不是你拍的。”我声音很轻。
“是当年那个想潜规则我的副导演。”“他偷拍的。”“你替我拿回了底片。”“我记得。
”身后是长久的沉默。只有他压抑的呼吸声。“所以，”我慢慢转过身。
看着他站在门框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你留着拷贝？”“用它们来对付我？”“张扬，
这比你自己拍的更恶心。”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我看到他还站在原地。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手机在包里疯狂震动。不用看。肯定是我的经纪人，跳跳。她大概急疯了。
我靠在冰冷的电梯轿厢壁上。金属镜面映出我惨白的脸。口红晕开了一点。像干涸的血迹。
三年前。张扬还是我的经纪人。也是我的男朋友。我们挤在二十平米的地下室。吃泡面。
他骑着二手电动车载我去试镜。被拒。再试。被嘲笑。他总说：“顾盼，你一定会红。
”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那时候他兜里比脸干净。但给我的安全感，千金不换。
后来我真的红了。一部小成本网剧爆了。运气好到像踩了狗屎。庆功宴那晚。
投资方那个脑满肠肥的李总。把我堵在洗手间外。咸猪手往我裙子里探。满嘴酒气。
“跟着我，下部戏女一……”是张扬一拳把他揍翻在地。鼻血溅在我昂贵的新裙子上。
后果很严重。李总扬言要封杀我。要张扬跪着道歉。我记得那天晚上。张扬抱着我。
下巴抵在我头顶。声音哑得厉害。“别怕，盼盼。”“天塌下来，我顶着。”他顶的方式。
是第二天签了辞职信。离开了我们共同打拼了三年的小作坊。然后。消失得干干净净。
一个月后。新闻爆出来。他成了闪耀的经纪人。闪耀。和我同期出道的流量小生。
路线高度重合。资源竞争白热化。我的头号对家。张扬用我教会他的一切。人脉。手段。
眼光。去捧我的敌人。闪耀踩着我的资源上位。通稿拉踩。水军抹黑。抢代言。撬剧本。
每一次闪耀得意洋洋地出现在头条。每一次我被他的粉丝骂上热搜。
背后都晃动着张扬的影子。三年。我恨毒了他。我以为背叛是这世上最锋利的刀。直到今天。
直到我看见他手机里我的裸照。还有那句“今晚放”。我才知道。刀还能更锋利。
电梯直达地下车库。刚推开安全门。闪光灯劈头盖脸砸过来。像密集的冰雹。“顾盼！
看这里！”“顾小姐！有传言你和闪耀经纪人深夜密会酒店，是真的吗？
”“你们旧情复燃了吗？”“是否如爆料所说，你介入闪耀团队是为了资源？”长枪短炮。
几乎戳到我脸上。记者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堵死了所有去路。
跳跳矮胖的身影奋力拨开人群。挤得头发都散了。“让开！让开！别拍了！
”她一把拽住我胳膊。把我往她身后塞。用自己圆滚滚的身体当盾牌。“无可奉告！让开！
”她吼得嗓子破音。平时总笑眯眯的圆脸此刻涨得通红。像个护崽的母狮子。混乱中。
一辆熟悉的黑色保姆车猛冲过来。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尖叫。精准地急刹在我们面前。
车门哗啦拉开。“上车！”跳跳把我往里推。我踉跄着扑进去。她紧跟着挤上来。
“砰”地甩上车门。隔绝了外面疯狂的闪光灯和喊叫。车子猛地蹿出去。
惯性把我狠狠摔在椅背上。“怎么回事？！”跳跳喘着粗气，眼睛喷火。
“不是让你离那个姓张的瘟神远点吗？！”“怎么又被拍到了？！还他妈是酒店？！
”“祖宗！你是我祖宗行不行？！我刚把‘私生子’的谣言压下去！
”她抓狂地揪着自己本就稀疏的头发。“现在热搜都爆了！
‘顾盼 闪耀经纪人 酒店夜会’！”“闪耀的粉丝正在屠你的广场！骂你倒贴！
骂你心机婊！”“工作室电话被打爆了！代言商也在问！”我靠在椅背上。
车库昏黄的光透过贴膜车窗。明明灭灭地滑过我的脸。手机还在震。
屏幕上跳动着闪耀的名字。我直接划开。接通。“顾盼？”闪耀的声音传过来。
带着刻意压低的得意和毫不掩饰的恶意。背景音嘈杂。像是在片场。“看到热搜了？”“啧，
拍得挺清楚啊，你从张扬房间出来那失魂落魄的样儿。”“怎么，旧情人见面，谈崩了？
”我闭上眼。指甲掐进真皮座椅。“你想说什么？”“没什么。”他轻笑。
“就是提醒你一声。”“张扬现在是我的人。”“你那些下三滥的手段，省省。
”“想靠爬老情人的床抢资源？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货色。”跳跳在旁边气得浑身发抖。
用口型无声地骂：“王八蛋！”“还有，”闪耀语气转冷，透着狠劲。
“下个月的‘星耀盛典’，年度最受欢迎女演员。”“我势在必得。”“你最好识相点，
自己找个借口退出。”“否则……”他故意停顿。“我手里可不止酒店照片这点开胃菜。
”“当年那些更劲爆的……你不想让粉丝也欣赏欣赏吧？”血液冲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我猛地睁开眼。“你也有那些照片？”“哟，看来张扬给你看过‘菜单’了？
”闪耀笑得愉悦。“资源共享嘛。”“毕竟，他现在是我的狗。”“主人让他咬谁，
他就得咬谁。”“包括老情人。”电话被挂断。忙音冰冷。跳跳紧张地看着我煞白的脸。
“他说什么了？什么照片？”我转过头。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
城市的光怪陆离扭曲成一片。“跳跳。”“帮我做件事。”“你说！”她立刻坐直。
“查三年前。”“我爆红那部网剧庆功宴后。”“那个想潜规则我的李总。
”“他后来为什么突然消停了。”“还有……”我吸了口气。肺里像塞了冰碴。
“查张扬离开我们公司后。”“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尤其是……”“他是不是惹上了什么麻烦。”跳跳愣住了。“你怀疑……”“不是怀疑。
”我打断她。“是确定。”“当年的事，没那么简单。”跳跳效率高得吓人。钱能通神。
尤其在这个圈子里。三天后。一份厚厚的资料摆在我面前。附带一个加密U盘。
我把自己反锁在公寓里。拉上所有窗帘。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页页翻。
像在撕开自己结了痂的伤疤。三年前。张扬揍了李总。李总放话要封杀我。
要张扬跪着磕头认错。张扬没跪。他消失了三天。资料显示。那三天。
他去找了李总最大的竞争对手。赵老板。赵老板早就看李总不顺眼。一直想抓他把柄。
张扬送上了“把柄”。一份关于李总偷税漏税、洗钱、行贿的详尽资料。致命。
但赵老板不满足。他要更狠的。能一击毙命、彻底把李总踩死的“料”。于是。
张扬交出了“料”。关于李总性侵未成年小演员的隐秘录像。铁证如山。李总进去了。
踩他的人纷纷冒头。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他彻底凉透。而张扬。
成了赵老板手里一把趁手的刀。也是……人质。赵老板“欣赏”张扬的能力和狠劲。
但也“忌惮”。所以。他给了张扬一个无法拒绝的“前程”。去当闪耀的经纪人。条件是。
必须牢牢控制住闪耀这棵摇钱树。并且。随时“听候差遣”。U盘里有一段偷录的音频。
嘈杂的背景音。赵老板醉醺醺的声音：“……小张啊，
你是个聪明人……”“……当年要不是我，
李胖子能把你那小情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你替我做事，
我捧你当金牌经纪人……”“……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嘛……”接着是张扬的声音。很低。
压抑着某种东西。“……赵总，我明白。”“……您的大恩，我记着。
”“……顾盼那边……”赵老板嘿嘿笑起来。带着令人作呕的黏腻。“……那小妞儿，
够辣……”“……可惜啊，
当年没得手……”“……不过没关系……”“……她现在红啊……”“……红，
就是原罪……”音频戛然而止。我坐在地板上。浑身冰冷。手脚麻木。资料散落一地。
像一地肮脏的碎片。原来是这样。原来他消失的那三天。是去和魔鬼做了交易。
用他手里掌握的别人的罪证。去换我的平安。然后。把自己抵押给了另一个魔鬼。
所以他才成了闪耀的经纪人。所以他才会存着我的照片。所以他才会对闪耀言听计从。
因为赵老板捏着他的命脉。也捏着他以为能保护我的……筹码。照片。那些裸照。
根本不是威慑我的工具。是赵老板当年从李总那里“接收”的“遗产”。
是赵老板用来控制张扬的狗链子之一。“她那些照片还在我手里呢。”“小张啊，你得听话。
”“不然，我手一抖，发出去……”“你那心尖上的小情人，
可就毁了……”赵老板阴冷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张扬留着那些照片的拷贝。
或许是为了找机会彻底销毁。或许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反制。但无论如何。
他把致命的毒药含在了自己嘴里。为了让我远离毒药。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疼得无法呼吸。我蜷缩起来。把脸埋进膝盖。三年。我恨了他三年。骂他背叛。
诅咒他不得好死。原来。他一直在地狱里。替我挡着刀。手机疯狂震动。
屏幕上跳动着闪耀的名字。像索命的符咒。我抹了把脸。接通。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
“想清楚了？”闪耀的声音带着胜券在握的慵懒。“退出‘星耀盛典’的声明，
我让人帮你拟好了。”“签个字，发个微博。”“那些照片，就当没存在过。
”“大家以后……还是‘好朋友’嘛。”我走到窗边。唰地拉开厚重的窗帘。
刺眼的阳光涌进来。晃得我眯起眼。楼下。几个蹲守的狗仔像见了血的苍蝇。立刻举起相机。
“闪耀。”我看着楼下那些闪烁的镜头。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嗯？
”“年度最受欢迎女演员。”“我要定了。”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爆发出刺耳的嘲笑。
“顾盼，你他妈疯了吧？！”“给脸不要脸？！”“行！你想死是吧？老子成全你！
”“今晚零点！我让你红透半边天！黑红！”电话被狠狠挂断。我握着发烫的手机。
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冷硬。跳跳的夺命call立刻追进来。
“我的姑奶奶！你又刺激他干什么？！”“他真敢放照片的！那个疯子！”“我知道。
”我说。“跳跳。”“帮我联系所有能联系到的媒体。”“大的小的，网媒纸媒，
娱乐号狗仔队。”“告诉他们。”“今晚八点。”“我开发布会。”“直播。
”“有关于闪耀和他的经纪人，以及……赵老板的重磅炸弹要爆。”“独家。
”电话那头死寂一片。几秒后。跳跳倒抽一口冷气。声音都劈了。“……你、你确定？！
”“赵老板……那可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动了他，我们……”“确定。
”我打断她。斩钉截铁。“按我说的做。”“另外，帮我……”我顿了顿。喉咙有些发紧。
“……帮我找到张扬。”“让他……务必来发布会现场。”“你要干什么？顾盼！
”跳跳快疯了。“这太冒险了！我们……”“照做。”我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要么，今晚我和闪耀一起死。”“要么……”我看着窗外湛蓝得有些虚假的天空。
一字一顿。“我送他们下地狱。”跳跳办事效率再次刷新纪录。晚上八点。
市中心顶级酒店最大的宴会厅。人山人海。长枪短炮的闪光灯连成一片光海。
几乎让人睁不开眼。记者们像打了鸡血。空气里弥漫着亢奋的躁动。“星耀盛典”在即。
顶流女演员突然召集紧急发布会。直指对家男顶流及其王牌经纪人。
还牵扯到圈内大佬赵老板。这瓜太大。能噎死半个娱乐圈。我坐在后台休息室。
化妆师最后一次帮我整理妆容。镜子里的女人。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装。红唇。
眼神锐利得像淬了冰的刀。跳跳在我旁边团团转。像只热锅上的蚂蚁。“都安排好了！
媒体全到了！”“直播平台也接了！在线人数……我的妈！已经破千万了！
”“闪耀那边没动静，但赵老板的人已经混进来了！我看见了！”“还有，
张扬……”她压低声音，脸色难看，“联系不上！手机关机！他常去的地方都找了！没人！
”心沉了一下。但很快被压下去。不来也好。这场腥风血雨。我一个人扛。“时间到了。
”工作人员探头催促。我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厚重的、通往风暴中心的门。瞬间。
海啸般的闪光灯和快门声将我淹没。几乎窒息。强光刺眼。我微微眯起眼。
面无表情地走向舞台中央的发言席。台下黑压压一片。无数双眼睛。兴奋的。探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