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婚那夜，庶妹穿着我的嫁衣在柴房与夫君缠绵。 “姐姐的嫁衣可真重呀。

”她娇喘着挑衅。 我转身割下半幅嫁衣，***休夫。 “今日我休谢云书，嫁衣为证，

永不相见。” 被赶出侯府那日，我拿母亲遗物换了三文钱。 十年后，我执掌太医院，

前夫跪在暴雨中求我救他心上人。 “她腹中是我的骨肉，医者仁心啊！

” 我轻笑拈起金针：“仁心？我只记得当年柴房很冷。” “要我救她可以，

拿你举人功名来换。” 后来他功名尽失，那女子卷了家产跟马夫逃走。

他疯狂质问我为何如此狠毒。 我抚过御赐的玉如意：“谢公子，当年那三文钱，

买的是你一生落魄。”红，铺天盖地的红。龙凤喜烛高燃，噼啪炸开细小的灯花，

将那顶垂着金丝流苏的沉重凤冠映照得如同囚笼。空气里弥漫着浓腻的甜香，是合欢香，

熏得人头脑发昏。沈青瓷端坐在拔步床的边沿，

身上那件耗费沈府数十绣娘、三月心血才成的金线牡丹缠枝纹正红嫁衣，

此刻却像无数冰冷的金线织成的枷锁，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盖头之下，视野一片混沌的红，

耳边只有自己竭力压抑的、擂鼓般的心跳。“娘子，”身旁传来温润如玉的声音，

是她的新婚夫君，新科解元郎谢云书。他执起合卺酒，

白玉杯沿轻轻碰了碰她紧握在膝上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一颤。“饮了这杯，

你我便是结发夫妻，永以为好。”永以为好？沈青瓷心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嘲讽。这桩亲事，

是沈家高攀了清贵谢家，更是她这个嫡女，为家族利益做出的最终让步。她顺从地微微倾身，

任由他隔着盖头，将那杯辛辣微涩的酒液送入自己口中。酒入喉，灼烧感一路蔓延到心口，

却压不住那股莫名的、越来越强烈的不安。谢云书放下酒杯，

指尖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声音依旧温雅，

却平白多了几分刻意的急促：“娘子且稍坐，为夫……为夫去前头看看宾客，

莫要怠慢了贵客。”话音未落，脚步声已仓促响起，迅速消失在门外那片喧闹的喜乐声中。

那刻意放轻却又带着一丝慌乱的脚步，像一根冰冷的针，

猝然刺破了沈青瓷心头最后一点虚幻的暖意。新妇独守空房本是常事，但此刻，

一股冰冷的直觉攫住了她。她猛地抬手，

一把扯下眼前那片沉重的、象征着遮羞与认命的红布。眼前豁然开朗，满室刺目的喜庆红色，

映着空荡荡的新房，只剩下那对兀自燃烧的龙凤烛，

映照着妆台上菱花镜里她自己苍白如纸的脸。心头那点疑虑如同毒藤蔓般疯长，

紧紧缠绕着她的呼吸。她几乎是凭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本能，猛地站起身。

繁复沉重的嫁衣下摆绊了一下，她踉跄一步，毫不犹豫地伸手，将碍事的裙裾狠狠一撕！

刺耳的裂帛声在死寂的新房里响起，盖过了窗外隐隐传来的丝竹喧闹。

她踢掉那双碍事的缀珠绣鞋，赤着脚，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融入回廊浓重的夜色里。

谢府偌大，回廊曲折。白日里喧闹的宾客声浪已如退潮般远去，

只余下远处厅堂里模糊的喧嚣。沈青瓷像一个没有实体的影子，贴着冰冷的廊柱疾行。

赤足踩在冰凉的石板上，寒气直透骨髓，却奇异地让她混乱灼热的头脑冷静下来。

她避开了提着灯笼巡夜的仆妇，凭着一种近乎野兽般的直觉，

朝着府邸最偏僻荒凉的西北角摸去。越往深处走，连灯笼的光都稀疏了。

空气里那股浓烈的合欢花香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陈年木料腐朽的气息，

混杂着淡淡的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甜腻脂粉香。心跳，

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响，几乎要撞破肋骨。终于，她在几间破败的柴房前停住了脚步。

其中一间的门板，竟虚掩着一条缝。昏黄微弱的光线从门缝里漏出来，

在地面投下一道扭曲的光带。更清晰的，是里面传出的声音。一个男人压抑的喘息，

粗重而浑浊。还有一个女人娇媚入骨的***，断断续续，像淬了毒的蛛丝，

缠绕着沈青瓷的听觉。

…云书哥哥……姐姐那身嫁衣……可真重呀……压得我……喘不过气呢……”那女声娇喘着，

带着一种刻意的炫耀和恶毒的亲昵，

“不过……穿在你为我准备的这件上……正正好……轻得很……”这声音！

沈青瓷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又在下一个刹那轰然倒流，直冲头顶！

像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烫过灵魂！是沈白芷！是她那个惯会装柔弱、扮可怜，

永远用那双水汪汪眼睛望着父亲的庶妹！紧接着，

是谢云书那熟悉无比的、此刻却充满了陌生情欲的沙哑低笑：“傻丫头……她沈青瓷的东西，

哪及得上你……你才是我的心头肉……今日委屈你……穿她的旧衣……待日后……”“日后？

”沈白芷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得意和毫不掩饰的野心，“待日后你高中状元，

金殿唱名！我要你风风光光娶我过门！我要穿比这更华贵十倍的凤冠霞帔！我要她沈青瓷，

跪在我脚下，给我舔鞋！看她那高高在上的嫡女做派，还能端到几时！”每一个字，

都像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凿进沈青瓷的耳膜，贯穿她的心脏！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什么清贵门第，什么才子佳人！什么永以为好！全是粉饰太平的谎言！她沈青瓷，

连同她沈家的颜面，不过是这对狗男女登高望远的垫脚石！

是她母亲用性命为她换来的唯一体面嫁妆，被他们如此轻贱、如此践踏！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又被她死死咽下。眼前的世界瞬间褪去了所有颜色，

只剩下门缝里透出的那点昏黄烛光，和里面那两具令人作呕的、纠缠在一起的模糊人影。

嫁衣的厚重锦缎此刻仿佛变成了烧红的烙铁，紧紧裹着她，烫得她灵魂都在尖叫！

她猛地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柴门！“哐当！”腐朽的木门撞击在土墙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屋内景象如同地狱画卷般在眼前铺开：肮脏的稻草散落一地，墙角堆着破烂的农具。

摇曳的烛火插在一个破瓦罐里，光线昏惨惨地照着中央。谢云书赤着上身，

脸上还带着未及退去的潮红和惊愕。而被他紧紧搂在怀里的沈白芷，

身上赫然穿着——一件刺目的、正红色的、绣着金线牡丹缠枝纹的嫁衣！

那嫁衣的尺寸明显不合身，松松垮垮地挂在沈白芷纤瘦的身上，

金线牡丹在跳跃的烛火下闪着诡异的光，下摆被随意地撩起……那正是沈青瓷的母亲，

在缠绵病榻的最后岁月里，强撑着精神，一针一线，耗尽心血，为女儿亲手缝制的嫁衣！

每一针每一线，都浸透了母亲临终前不舍的泪和殷切的祝福！

是她沈青瓷视为生命、视为母亲遗泽的唯一念想！此刻，

却穿在这个卑贱的、处心积虑毁掉她一切的庶妹身上！被如此亵渎！被如此玷污！

沈白芷被撞破丑事，脸上非但毫无愧色，反而在最初的惊慌后，

迅速浮起一种扭曲的、得逞般的快意。她甚至故意往谢云书怀里缩了缩，

抬起那张楚楚可怜的脸，红唇勾起一个充满恶意的弧度，声音甜腻得发齁：“呀……姐姐？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她伸手，炫耀般地抚摸着身上那件属于沈青瓷的嫁衣，

“姐姐的嫁衣，可真重呀……压得妹妹都快喘不过气了……不过，云书哥哥说，

我穿着更好看呢……”每一个字，都像沾满污秽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沈青瓷的脸上。

谢云书这才如梦初醒，脸上血色尽褪，又因羞恼和被人撞破的狼狈而瞬间涨得通红。

他下意识地想推开怀里的沈白芷，却又有些迟疑，

眼神慌乱地看向门口如同地狱修罗般的沈青瓷，嘴唇哆嗦着：“青……青瓷？

你……你怎么……你听我解释……”解释？沈青瓷没有动。没有尖叫，没有哭喊。

她只是站在那里，赤着脚，散着发，身上的大红嫁衣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她的目光，越过那对衣衫不整的狗男女，落在了柴房角落。那里，

静静躺着一把锈迹斑斑、却依旧能看出几分锋锐的柴刀。一股奇异的力量，

从冰冷绝望的心底最深处，轰然爆发！她动了。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拖沓。

像一道撕裂夜色的红色闪电，几步就跨到了墙角，弯腰，捡起那把沉重的、冰冷的柴刀！

“青瓷！你要做什么？！放下！快放下！”谢云书惊恐地大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他猛地推开沈白芷，想上前阻拦。沈白芷也吓得尖叫一声，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躲到谢云书身后。太迟了！沈青瓷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

她左手猛地攥住自己身上那件象征着屈辱和背叛的厚重嫁衣下摆，右手高高扬起！

冰冷的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过一道刺目的寒芒！“嗤啦——！

”一声更加刺耳、更加决绝的裂帛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死寂的柴房里！

盖过了沈白芷的尖叫，盖过了谢云书的嘶喊！坚韧的、镶嵌着无数金丝银线的昂贵锦缎，

在锋利的柴刀下，如同脆弱的宣纸般应声而裂！

半幅沉重华美、却浸透了母亲心血与此刻无尽耻辱的嫁衣下摆，被她生生割裂下来！断口处，

参差不齐，如同被猛兽撕裂的伤口。她用力过猛，锋利的刀刃甚至划破了左手掌心，

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那冰冷的刀柄，也滴滴答答，

落在了那半幅被割下的、刺目的红绸之上！钻心的疼痛从掌心传来，沈青瓷却浑然不觉。

这点痛，比起心口那被生生剜去的血肉，算得了什么？她扔开柴刀，任由鲜血流淌。

她将那半幅沾血的、沉甸甸的嫁衣残片狠狠摔在脚下肮脏的稻草和尘土里！随即，她弯下腰，

伸出染血的食指，毫不犹豫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在那片刺目的红绸上，一笔一划，

狠狠地书写！指尖的鲜血混着锦缎的朱红，在昏黄的烛光下，

凝成一个个狰狞而决绝的字迹——“休”！***！以血为墨，以嫁衣为纸！

她的动作快如疾风，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

写完那一个力透红绸、饱蘸着血与恨的“休”字，她猛地直起身，

染血的手指直直指向面如死灰、抖如筛糠的谢云书。她的声音不高，

却像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刃，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钉入死寂的空气，

冰冷地切割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今日，我沈青瓷，休夫！

”“休——夫——谢——云——书——！”“此***嫁衣残片为证！天地共鉴！神鬼共听！

”“从今往后，你我夫妻情断，恩义两绝！生，永不相见！死，永不共穴！”“若违此誓，

天诛地灭！永堕无间！”最后一个字落下，如同重锤砸在冰面。柴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烛火哔剥的轻响，和她掌心鲜血滴落在尘土里的声音，

嗒…嗒…嗒…像是敲打在人心上的丧钟。谢云书呆若木鸡，

仿佛被那血红的“休”字摄去了魂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沈白芷躲在他身后，

脸上的得意早已被巨大的惊恐取代，看着沈青瓷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沈青瓷不再看他们一眼。那目光，空洞得如同两口枯井，深不见底，只剩下刺骨的寒。

她弯腰，用那只完好的右手，捡起地上那半幅写满血字、如同战旗般的嫁衣残片，

紧紧地、死死地攥在掌心。粗糙的布料摩擦着伤口，带来更尖锐的痛楚，

她却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唯一的凭依。她转过身，赤着染了尘土和血污的双足，

踏过冰冷的地面，一步一步，走出这间散发着肮脏与背叛气息的柴房。身后，

是谢云书迟来的、带着恐慌和强撑的暴怒嘶吼：“沈青瓷！你疯了吗？！你给我站住！

你休夫？！你凭什么休夫？！你沈家……”还有沈白芷带着哭腔的煽风点火：“云书哥哥！

她……她竟敢如此辱你！她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谢家……”所有的声音，

都被沈青瓷隔绝在身后那道无形的屏障之外。她的世界，

只剩下手中这片沉重的、染血的残红，和脚下这条通往无边黑暗与未知的冰冷之路。

夜风灌入被撕裂的嫁衣，带走最后一丝残存的体温，却带不走心头那团足以焚毁一切的业火。

她挺直了背脊，像一个刚刚从血与火战场上归来的残兵，

却又像一个执拗地举着自己破碎战旗的将军，一步一步，

消失在前院鼎沸人声与后院死寂黑暗的交界处。那半幅染血的嫁衣，在她身后拖曳，

在冰冷的石板路上，留下了一道蜿蜒、刺目、如同泣血般的暗红痕迹。天光，

是灰蒙蒙的惨白，如同被水洗褪了色的旧布，吝啬地透过高耸的侯府院墙，

洒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路上。

沈青瓷独自一人站在谢府那两扇沉重的、漆色鲜亮的朱红大门外。

身上那件被撕裂的、染血的嫁衣，早已换下。此刻她身上穿的，

是一件半旧的、洗得发白的靛蓝色粗布衣裙，袖口和裙摆都磨出了毛边，

寒酸得与这气派的侯府门楣格格不入。这是她仅有的、属于“沈青瓷”自己的东西，

一个贴身丫鬟匆匆塞给她的。她所有的嫁妆，连同她这个人，

昨夜已被谢家像丢弃一件碍眼的垃圾般，彻底清理出了门楣。手里紧紧攥着的，

是一个小小的、沉甸甸的蓝布包袱。里面除了那件换下的残破嫁衣，再无一物。

侯府深宅十年，一朝被休弃出门，她竟身无长物，连一枚铜板都没有。彻骨的寒意，

并非仅仅来自这深秋清晨凛冽的风，更来自四面八方那些毫不掩饰的、刀子般的目光。

谢府门口，早已围拢了不少人。有早起的仆役，有路过的行人，

更有得了风声特意赶来看热闹的街坊邻里。他们对着她指指点点，

窃窃私语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虫，嗡嗡地钻进耳朵。“瞧见没？就是她！

昨儿个才风光大嫁进来的新娘子，沈家那个嫡女！”“啧啧，听说新婚夜就敢拿刀割了嫁衣，

写了***休夫？我的老天爷！这胆子也忒大了！翻了天了！”“可不是嘛！

听说当场撞破了谢解元和自家庶妹的丑事……啧啧，也难怪，换谁受得了这气？

不过一个女人家，闹成这样，以后可怎么活？”“怎么活？一个被休弃的女人，

还是个敢休夫的女人，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娘家怕是也回不去喽！等着瞧吧，

不是饿死冻死，就是找个庵堂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看她那包袱瘪的，

怕是连个傍身的银子都没有吧？可怜呐……”“可怜？我看是活该！女子就该三从四德，

这般悍妒泼辣，休了她都是轻的！谢家仁厚，没把她送官究办，已是天大的恩德了！

”那些声音，或同情，或鄙夷，或幸灾乐祸，交织成一张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网，兜头罩下。

沈青瓷挺直了背脊，下颌微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近乎死寂的漠然。

那双昨夜还燃烧着愤怒火焰的眼睛，此刻深潭一般，映着灰白的天光，却不见一丝波澜。

她只是安静地站着，像一尊立在寒风中的石像。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紧紧攥着包袱的手指，指甲早已深深嵌入了掌心尚未愈合的伤口里。

尖锐的疼痛***着神经，让她保持着最后的清醒。饿？冷？唾弃？这些算什么？

比起昨夜那剜心刺骨的背叛与羞辱，这些不过是皮外之伤。她沈青瓷的血，还没流干！

就在这时，谢府那扇沉重的侧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一个穿着体面绸衫、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和倨傲。

他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那管家径直走到沈青瓷面前，眼神轻蔑地上下扫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