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戳我直接看全本<<<<

热浪像一锅烧开的沥青,沉甸甸地从天上倾泻下来,糊在皮肤上,烫得发疼。

王铁柱眯缝着眼,汗水刺得他眼球一阵酸涩,他胡乱地用肩膀蹭了蹭,留下一条泥道子。

脚底下是深坑,被太阳烤得像块烧红的铁板,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人的土腥味。他弯着腰,

弓着背,脊椎骨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薄薄的工服底下戳出来,手里那把撬棍沉得坠手,一下,

又一下,机械地撬着坑底那些顽固的、盘根错节的钢筋。“操!”撬棍头猛地一滑,

震得他虎口发麻,火星子似乎都从钢筋摩擦处迸了出来。他啐了口带泥的唾沫,喘着粗气,

汗珠顺着鼻尖砸进脚下的浮土里,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深色的小点。胳膊又酸又胀,

像灌满了工地旁边臭水沟里那黏糊糊的淤泥。他铆足了全身的力气,

把撬棍狠狠楔进钢筋和坑壁之间那块特别硬实的缝隙里。憋住一口气,全身的重量压上去,

脚底板在浮土里打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野兽般的闷哼。“嘎嘣!

”一声沉闷又干脆的异响,不是钢筋断裂的声音,

更像是撬棍撞上了什么极其坚硬、极其沉重的东西。

一股巨大的反震力顺着冰冷的铁棍猛地窜上来,直冲肩膀,震得他半边身子都麻了,

撬棍差点脱手飞出。铁柱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顶得往后踉跄一步,差点一***坐进浮土里。

他甩了甩震得发麻的手腕,骂骂咧咧地凑近那个被他撬开的豁口。坑壁的土簌簌地往下掉,

露出一片不同于周围黄土的、异常深沉的暗色,带着一种潮湿的、金属般的冷硬感。

他心头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把。顾不上手脏,他胡乱地扒拉开松散的土块。

那东西的一角露了出来,线条粗犷、沉重,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凝结的暗绿色铜锈,

像凝固了千年的血痂。他小心翼翼地用撬棍头刮了刮,铜锈簌簌落下,

露出底下一点斑驳的暗金色,上面似乎还缠绕着某种奇异的、扭曲的纹路,像是盘踞的蛇,

又像是某种古老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冷冷地盯着他。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鼓,

撞得他胸口生疼。一股凉气,完全不像是这酷暑天该有的,猛地从脚底板窜上来,

瞬间冲散了周身的燥热。他腿肚子有点发软,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翻出了深坑,

脚上的破胶鞋都甩掉了一只。“张老板!张老板!”铁柱的声音都变了调,嘶哑又尖锐,

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狂喜和恐惧,刺破了工地沉闷的喧嚣。他光着一只脚,

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滚烫的土坷垃上狂奔,朝着工棚的方向,扬起一路灰尘。

工棚的门帘“哗啦”一声被粗暴地掀开,

带起一股混合着汗臭、劣质烟草和隔夜饭菜的浑浊热浪。张发财腆着圆滚滚的肚子,

正瘫坐在吱呀作响的破藤椅上吹着电扇,手里捏着个油腻腻的茶垢杯子,

脸上被风扇吹得油光锃亮。“嚎什么嚎!号丧呢?

”张发财被铁柱这没头没脑的闯入惊得一哆嗦,茶水泼了一裤裆,顿时火冒三丈,

绿豆小眼瞪得溜圆。“鼎……大鼎!坑里……坑里挖出个铜疙瘩!老大个儿!真家伙!

”铁柱喘得像个破风箱,指着外面深坑的方向,手指因为激动和用力过度而不停地颤抖,

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铜疙瘩?”张发财脸上的愠怒瞬间凝固,随即像冰块一样融化,

换上了一副混杂着惊疑、贪婪和强装镇定的古怪表情。他蹭地站起来,

动作快得不像他那身肥肉该有的敏捷,一把推开还在喘气的铁柱,“带路!快!”深坑边上,

已经稀稀拉拉围了几个探头探脑的工人,好奇地朝坑底张望,议论纷纷。张发财扒拉开人群,

伸着脖子往下瞅。当那暗绿色的、沉重的巨大轮廓映入眼帘时,

他脸上的肥肉猛地抽搐了几下,小眼睛里瞬间爆射出两道精光,像饿狼看见了肥肉。

他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压低了:“都他妈看什么看?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铁柱,你留下!”他挥着粗短的手臂,像驱赶苍蝇一样把围观的工人轰开。

工人们嘟囔着散开,但目光还时不时地瞟向这边。张发财扭动着肥胖的身躯,

笨拙又急切地滑下坑壁,蹲到那露出的青铜边角旁,伸出粗短的手指,

小心翼翼地触摸那冰凉的铜锈。他摸得极慢,极仔细,手指甚至有些微微发抖。好半晌,

他才抬起头,脸上那种狂喜的潮红已经褪去,换上了一副沉重的、带着点惋惜的表情,

还夸张地叹了口气。“啧……铁柱啊,”张发财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那灰沾着他油腻的手心,显得更脏了,“看着是有点老气儿,可惜啊……是个仿的!

仿西周的!这玩意儿,不值钱!白高兴一场!”“仿的?

”铁柱脸上的血色刷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刚刚还擂鼓般的心跳像是瞬间被冻住了。

他往前凑了一步,声音干涩发紧,“老板,不能吧?那锈……那纹路……”“你懂个屁!

”张发财不耐烦地打断他,唾沫星子喷了铁柱一脸,“现在造假的手段高着呢!

专门骗你们这种外行!坑底挖出来的?指不定就是以前哪个缺德玩意儿埋这儿糊弄人的!

行了行了,别瞎琢磨了,该干嘛干嘛去!这破玩意儿占地方,回头我叫人弄走处理了。

”他嘴里说着“破玩意儿”,眼睛却像被磁石吸住一样,

死死地黏在坑底那暗绿沉重的轮廓上,贪婪的光几乎要凝成实质。铁柱的心沉了下去,

像坠了块冰。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老板的话像一盆冰水,把他刚才那股滚烫的狂喜浇得透心凉,

只剩下刺骨的麻木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憋屈。他木然地转过身,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

一步一挪地爬出深坑。毒辣的日头重新晒在背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有无尽的茫然。

他下意识地回头又看了一眼坑底,那暗绿色的巨大阴影沉默地卧在泥土里,

像一头沉睡的怪兽。鬼使神差地,在张发财没注意的瞬间,

他飞快地掏出那部屏幕裂得像蜘蛛网、只能勉强拍照的破旧按键手机,

对着坑底那露出的、布满奇异纹路的鼎身一角,按下了模糊不清的快门。几天后,

一辆不起眼的蓝色小货车在夜色掩护下悄悄开进了工地。几个陌生面孔的男人跳下车,

动作麻利又带着一种刻意的谨慎,用粗麻布和塑料泡沫将那尊沉重的青铜鼎包裹得严严实实,

抬上了车。铁柱蹲在远处工棚的阴影里,默默地看着。货车发动时,

昏暗的尾灯扫过他麻木的脸。他没吭声,只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裤兜里那部冰冷的手机。

那里面,藏着一张模糊的、命运嘲弄般的照片。……日子像工地旁边那条浑浊发臭的小河,

粘稠而缓慢地流淌。三年时间,能改变什么?能改变的,似乎只有王铁柱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背更佝偻了,指关节因为长期和冰冷的钢筋、粗糙的砖石打交道,变得更加粗大变形,

布满了洗不掉的黑色皴裂。他换了个更偏远的工地,依旧是绑钢筋、搬水泥,

住着漏风的工棚,吃着清汤寡水的饭菜。那部老掉牙的按键手机屏幕更花了,

按键也松垮得厉害,但他一直没舍得扔。偶尔夜深人静,他会掏出手机,

用粗糙的手指笨拙地翻到那张模糊不清的照片。屏幕上那团暗绿色的、扭曲的纹路,

像一个无法愈合的伤疤,也像一个遥远得几乎不真实的梦。一个闷热的傍晚,

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来。

铁柱拖着散了架似的身体回到他那间租来的、只有几平米的城中村小屋。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隔夜泡面汤的酸馊气。他甩掉沾满泥灰的破解放鞋,

拧开吱呀作响的破风扇,一***瘫在嘎吱***的小木板床上,摸出遥控器,

麻木地按开了那台二手旧电视,纯粹是为了有点声音,驱散这死水般的寂静。

电视屏幕闪了几下,跳出一个画面光鲜亮丽的演播厅。

个穿着笔挺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主持人正用一种夸张的、抑扬顿挫的语调介绍着什么。

“……稀世珍宝!西周饕餮纹青铜方鼎!器形雄浑,纹饰狞厉,历经三千年沧桑,

品相完美无缺!堪称国之瑰宝!它的现世,无疑是我市收藏界的盛事!而它的拥有者,

正是我们著名的企业家、慈善家——张发财先生!”铁柱的呼吸骤然停止。

镜头切到了一个巨大的玻璃展柜。柔和的聚光灯下,一尊青铜鼎静静地矗立着。

暗绿色的铜锈厚重而均匀,透出一种穿越时空的沉穆。鼎腹上,巨大的饕餮兽面双目圆瞪,

獠牙森然,扭曲的云雷纹环绕其间,繁复而狞厉,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古老威严。

那鼎足粗壮,稳稳地托举着沉重的鼎身。是他!铁柱像被高压电击中,

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膝盖重重撞在旁边的破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桌上那个吃了一半的泡面桶晃了晃,油汤溅了出来。他却浑然不觉,

眼睛死死地钉在电视屏幕上,瞳孔因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急剧收缩。屏幕里,

主持人还在滔滔不绝:“……经国内顶级青铜器鉴定专家、周慕白教授亲自掌眼,

确认为西周中期王室重器无疑!其历史价值、艺术价值无可估量!

保守估价——八千万人民币!”画面适时地切到了嘉宾席。

一个穿着讲究唐装、戴着金丝边眼镜、头发花白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者正矜持地微笑着,

对着镜头颔首示意,一派儒雅权威的气度。正是当年那个被张发财请来工地,

只在鼎边看了不到五分钟,就轻描淡写地吐出“赝品”两个字的所谓专家!镜头再一转,

对准了坐在前排贵宾席正中央的男人。张发财!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昂贵西装,红光满面,

原本就圆润的肚子更加凸出,几乎要把那价格不菲的衬衫纽扣撑开。

他正对着镜头志得意满地笑着,那笑容里充满了财富带来的傲慢和膨胀,

油光水滑的脸上每一寸肥肉都写满了“成功人士”四个大字。他微微侧身,

似乎在向旁边一位珠光宝气的女士炫耀着什么。“轰!

”一股滚烫的岩浆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铁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随即又被无数尖锐的碎片充斥——深坑里那冰冷的触感,张发财惋惜又贪婪的眼神,

周慕白那轻飘飘的“赝品”,

蓝色货车消失在夜色里的尾灯……三年来的麻木、卑微、汗水、忍气吞声,

在这一刻被这***裸的、价值八千万的欺骗彻底点燃,烧成了滔天的怒火!

他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股腥甜的铁锈味从喉咙深处涌上来。

“王八蛋!”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终于冲破喉咙,在狭窄潮湿的出租屋里炸开,

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他猛地抓起桌上那个沾满油污的泡面桶,

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那不断播放着张发财得意笑脸的电视屏幕!“砰!

”塑料桶砸在屏幕上,弹开,泡面汤和残渣溅得到处都是,顺着模糊的屏幕缓缓流下。

电视画面扭曲了一下,张发财那张油光满面的笑脸在油污的遮挡下变得更加狰狞可怖。

铁柱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胸膛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屏幕上流淌的油污,仿佛要透过那层肮脏,将那两个人的影像烧穿。

怒火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几乎要将他撕裂。砸东西?冲出去?这些念头疯狂地闪过,

但最终都被一种更冰冷的、更沉重的现实死死压住——没钱,没势,没证据,

只有一张模糊的照片和一个农民工的指控,谁会信?拿什么斗?绝望像冰冷的潮水,

开始淹没那灼烧的愤怒。他颓然地跌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背靠着吱呀作响的破床,

身体因为愤怒过后的脱力而微微颤抖。目光无意间扫过地上那部摔落的破手机,

屏幕裂得更厉害了,但那张模糊的纹路照片,却顽强地在碎裂的缝隙里闪现。

照片……他猛地扑过去,一把抓起那冰冷的手机。粗糙的手指因为激动而笨拙地滑动,

屏幕碎裂的地方刮着指腹。他翻到那张照片,放大,再放大。屏幕上那团模糊的暗绿色纹路,

扭曲,盘绕,带着一种原始的、粗犷的力量感。他死死地盯着,又猛地抬起头,

看向还在播放的电视屏幕。那尊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的青铜鼎,

鼎腹上那清晰无比的饕餮兽面,那繁复狞厉的云雷纹……虽然角度不同,细节有差异,

但那骨子里的神韵,那纹路走向的感觉……太像了!

尤其是鼎足根部那些细密的、如同编织般的回形纹饰,在他那张模糊照片的一角,

也隐约可见相似的痕迹!一股电流瞬间窜遍全身!这不是梦!不是巧合!

这就是他当年挖出来的那个鼎!张发财!周慕白!这两个名字像烧红的烙铁,

再次狠狠烫在他的心上。证据!他需要证据!光凭一张模糊的照片和一个农民工的指控,

撼动不了那两个已经站在云端的人物。他需要更致命的东西!一个念头,

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和冰冷的算计,在绝望的灰烬中悄然滋生,

如同毒藤般迅速缠绕住他的心脏。周慕白……那个道貌岸然的专家!

他是链条上最脆弱的一环!当年他亲口说出的“赝品”,

如今却被他自己鉴定为价值连城的国宝!这本身就是最大的讽刺和破绽!

铁柱慢慢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走到那面布满霉斑、布满裂纹的穿衣镜前。

镜子里映出一张被生活反复捶打的脸,黝黑,粗糙,布满沟壑,

眼神里交织着尚未熄灭的怒火和一种近乎死寂的麻木。他伸出手,

用粗糙的指腹用力地搓了搓自己僵硬的脸颊,仿佛要搓掉那层卑微的皮。一个计划,

一个疯狂而危险的计划,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逐渐清晰、凝聚。几天后,城市的另一端,

一个装修古雅、散发着淡淡檀香的书房里。周慕白教授放下手中的放大镜,

拿起桌上的紫砂壶,悠闲地啜了一口清茶。他面前摊开放着一本厚重的青铜器图录,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温和而专注。“笃笃笃。”敲门声响起,礼貌而克制。“请进。

”周慕白头也没抬,声音平和。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崭新却明显不太合身、肩膀处略有些紧的廉价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抹了过多的发胶,显得有些僵硬。

脸上带着一种刻意练习过的、略显紧张的笑容,

手里提着一个印着某某超市logo的普通塑料袋。“周教授,您好!打扰您了!

”男人的声音有些紧绷,带着点刻意的恭敬。周慕白这才抬起头,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审视,扫过男人身上那套一看就是临时凑合的西装,

袖口处甚至还有没剪干净的线头,以及他手里那个廉价的塑料袋。他微微蹙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