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潇扬正趴在床上翻手机,闻言把拖鞋踢到床脚,弹簧床发出 “吱呀” 一声***。
“催命啊?”
他翻身坐起时,睡衣领口歪到一边,“再吵把你脑袋按进厕所里。”
“懂不懂什么叫美食诱惑?”
林永成隔着门板喊,声音里透着点不正经的兴奋,“食堂新开的川式火锅,据说辣味首冲天灵盖!
还有那服务员 —— 啧啧,跟锅底一个路子,辣味十足!”
他故意顿了顿,压低声音却故意让对方听见,“那胸,那腿,穿个紧身旗袍,走起来跟火苗似的……停。”
李潇扬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猛地拉开门,林永成被门框撞得一个趔趄。
他扫了眼对方身后空荡荡的走廊,挑眉道:“得聪呢?
不是说好了三个人?”
“卷王在图书馆卷成蚊香了。”
林永成揉着胳膊挤进门,“他说期末考要冲绩点,佛都拉不动。”
下楼时楼梯间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李潇扬踢了脚台阶:“我看你是冲服务员去的。”
“这叫劳逸结合。”
林永成突然顿住,仰头望着天井上方的天空。
正午的日光被染成粘稠的殷红,像有人把消防车的水箱倒扣在了天上。
李潇扬顺着他的目光抬头,喉结动了动:“邪门了,十二点的天红得像泼翻的辣椒油。”
两人并肩穿过篮球场,鞋底碾过干枯的梧桐叶。
林永成忽然凑近,声音压得很低:“你没觉得不对劲?
上周西栋有人咬掉舍友半只耳朵,前天操场保洁说看到穿校服的在啃树皮 —— 学校通报全说是‘精神异常’。”
一阵热风卷着腥味掠过,李潇扬下意识摸了摸后颈。
远处的红旗在红得发紫的天空下耷拉着,像块浸透血的破布。
“走了走了,再晚火锅锅底都要被抢光了。”
林永成拽了把他的胳膊,率先朝食堂方向迈开步子。
篮球场的塑胶地面被晒得发烫,鞋底踩上去黏糊糊的,两人的影子在殷红的日光里被拉得歪歪扭扭。
穿过教学楼拐角时,李潇扬瞥见公告栏前围了几个人,指指点点的声音被热风撕得粉碎。
“别看了,八成又是哪个学院的通知。”
林永成头也不回,脚步倒是加快了些,“再磨蹭服务员都要下班了。”
很快食堂的玻璃门就在眼前,玻璃门刚推开一条缝,火锅底料的麻香就混着股甜腻的腥气涌过来。
李潇扬皱了皱眉,着红油的窗口前,穿紧身旗袍的服务员正低头舀汤,脖颈处的皮肤泛着不自然的青灰。
“看,我说什么 ——” 林永成的话卡在喉咙里。
那服务员猛地抬头,眼球像泡胀的红枣,嘴角挂着涎水,正死死盯着排队的男生后颈。
排队的男生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那服务员不知何时扑到他背上,牙齿深深嵌进肩胛骨。
周围的惊叫声像被点燃的炮仗,瞬间炸满整个食堂。
“操!”
李潇扬拽着林永成往后退,撞翻了旁边的调料台。
芝麻酱罐子摔在地上,深褐色的浆汁溅在一个蹒跚走来的女生裤脚 —— 她的脚踝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双手在空气中胡乱抓挠,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漏气声。
玻璃门被惊恐的人群撞得摇摇欲坠,外面的红光透过缝隙灌进来,把奔跑的人影拉成滴血的皮影。
林永成突然抓住李潇扬的胳膊,指节泛白:“后门!
去后厨!”
两人踩着满地狼藉往食堂深处冲,李潇扬回头时,正看见穿旗袍的服务员撕开了男生的动脉,血珠溅在沸腾的火锅里,染红了半锅红油。
后厨的铁门虚掩着,他们刚挤进去,身后就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 —— 那扇通往外界的玻璃门,被涌来的 “人” 彻底撞碎了。
“锁!
快锁门!”
林永成背抵着铁门,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李潇扬摸索着扣上插销的瞬间,门外传来指甲刮擦铁皮的锐响,像无数把钝刀在切割神经。
后厨的排气扇还在嗡嗡转,将外面的惨叫和红油味绞成一团。
李潇扬靠在冰冷的瓷砖上,看见灶台上的铁锅正咕嘟冒泡,锅里的花椒在血红色的汤里翻滚,像无数只眼睛在盯着他们。
插销 “咔哒” 落位的瞬间,两人同时瘫靠在铁门上,胸腔里的心跳撞得像要炸开。
林永成盯着自己发颤的手,指尖还沾着刚才抓门时蹭到的铁锈:“刚…… 刚才那是人吗?”
李潇扬没应声,目光扫过后厨 —— 三个穿白褂的师傅缩在冰柜旁,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抱着膝盖蹲在墙角,牙齿打颤的声音比排气扇还响。
他突然想起林永成说的咬人事件,想起公告栏里 “精神异常” 的通报,后颈的汗毛猛地竖起来。
“是末日。”
李潇扬的声音干得发涩,“那些不是疯子,是……” 他说不下去,眼前晃过服务员嵌进男生肩胛骨的牙齿,“得聪还在图书馆。”
“去图书馆?”
林永成猛地抬头,额角的冷汗滴在锁骨上,“外面全是那玩意儿!”
“总不能把他丢在那儿。”
李潇扬踹开脚边的空酒瓶,玻璃碎渣溅开时,冰柜旁的胖师傅突然吼起来:“疯了?
出去就是送死!”
胖师傅手里攥着把剔骨刀,刀刃上还沾着冻肉的血丝:“这后厨有铁门有冰柜,待着就是活路!
你们要出去自己去,别连累我们!”
“连累?”
李潇扬上前一步,胸腔里的火气压过恐惧,“等外面的东西撞破这扇门,你以为冰柜能护着你?
“管他娘的谁困在里面!”
另一个瘦师傅把锅铲横在胸前,“我们刚才亲眼看见有人从楼梯上滚下来,被拖进人群里撕成了碎片 —— 要去你们去,这门谁也别想再打开!”
墙角的女生突然哭出声:“我妹妹也在图书馆……” 她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通红,“我跟你们走。”
林永成刚要说话,门外的刮擦声突然变了调,夹杂着沉闷的撞击,铁皮门晃得像风中的纸片。
胖师傅举着剔骨刀后退半步,喉结上下滚动:“看!
我说什么?
这时候出去就是喂它们!”
李潇扬抄起旁边的铁桶,往地上狠狠一砸。
巨响让所有人都闭了嘴,他盯着门上不断蔓延的凹陷:“要么现在拼一把,要么等着被拆成碎片 —— 选吧。”
排气扇不知何时停了,后厨里只剩下呼吸声、门外的撞击声,还有灶台上那锅红油,依旧在咕嘟冒泡,血红色的汤面晃出扭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