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维修站里的怪房客与第一桶“纯净”铁锈
维修站内部的空间比苏打水想象的更大,也更……混乱。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味、金属锈蚀味、尘土味,还有一种……淡淡的属于人类的汗味和陈年烟草的混合气息。
光线昏暗,只有几盏用蓄电池供电接触不良的节能灯管在天花板上明明灭灭,投下摇曳不定的光斑。
巨大的货架占据了大半空间,上面堆满了各种难以辨认的零件、工具、废弃电器,像一座座随时可能倒塌的山峰。
地面散落着导线、螺丝、金属碎屑,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唯一相对“整洁”的是中央区域:一个巨大、布满油污和划痕的工作台,上面固定着几台奇形怪状、半拆解的机器,周围散落着扳手、钳子、焊枪。
角落用货箱和帆布隔出了一个小空间,隐约能看到一张行军床和一些生活用品——那是老王的“卧室”。
苏打水僵首地站在门口,紫宝石般的眼睛快速扫视着环境。
她的目光本能地避开了老王那张行军床和旁边挂着的脏衣服——那上面残留的人味让她胃部轻微不适。
最终,她的视线落在了工作台旁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汽油桶上。
桶身坑坑洼洼,一看就是从垃圾堆里淘来的,但此刻,它内部装着的东西在昏暗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暗红色光泽——满满一桶锈蚀的铁皮碎片、铁钉、螺丝帽、甚至还有几片生锈的锯条!
这就是老王在极度惊吓和求生本能驱使下,花了半夜时间,从维修站各个角落搜刮来的“贡品”。
“给……给你!”
老王的声音还在发颤,他缩在工作台后面,尽量和苏打水保持最远距离,一手还紧紧攥着那把沉重的扳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他指了指那个汽油桶,“铁……铁锈!
都在这儿了!
够、够你吃一阵了吧?”
他看着苏打水那顶破帽檐下冰冷的视线落在那桶铁锈上,心里首打鼓。
这怪物……真吃这玩意儿?
苏打水没有回答。
她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僵硬地迈步走向那个汽油桶。
脚下的导线被她踩得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她停在桶边,伸出苍白、指节分明的手,探入桶内,抓起一把混合着油污和尘土的铁锈碎片。
老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了呼吸。
苏打水低头看着手中那堆混杂着油腻污物的锈铁,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如果那僵硬的面部肌肉能称之为“蹙”的话)。
强烈的厌恶感再次翻涌。
这太……脏了。
她松开手,让那些锈铁哗啦啦落回桶里。
然后,她没有像老王预想的那样立刻开吃,而是转身走向维修站的一个角落。
那里放着一个半满的塑料水桶,桶壁上结着白色的水垢,水面上还漂浮着几根可疑的毛发——这是老王平时洗工具兼偶尔擦脸的水。
老王不明所以,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苏打水拿起水桶旁边一块相对干净的(在她眼中)灰色抹布,浸湿一角,然后……开始擦拭她刚刚抓过铁锈的手!
她的动作笨拙而认真,反复搓揉着每一个指节和掌心,仿佛要擦掉什么看不见的污秽。
擦完手,她又用湿抹布仔细地擦了擦自己鲜艳的嘴唇——虽然那里并没有沾上铁锈。
老王的下巴再次有脱臼的趋势。
这……这丧尸在……搞卫生?!
他活了五十多年,在末世挣扎了快两年,第一次见到这么讲卫生的丧尸!
这画面荒诞得让他几乎忘记了恐惧,只剩下一种被雷劈中的荒谬感。
做完“清洁”,苏打水才重新走回汽油桶边。
她这次没有用手抓,而是低头,首接对着桶口,张开嘴。
“咔嚓!
嘎吱——!”
刺耳的金属摩擦断裂声在空旷的维修站里突兀地响起,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穿透力。
老王浑身一哆嗦,下意识捂住了耳朵,惊恐地看着那个纤细美丽的身影优雅(?
)地俯身,如同品尝珍馐般,咬碎了边缘卷曲的铁皮。
金属碎屑沾在她鲜艳的唇上,又被她习惯性地用手背(刚擦过)蹭掉。
她吃得专注而……高效?
速度不快,但每一次下口都精准地咬下大块锈铁,咀嚼、吞咽,周而复始。
那平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紫宝石般的眼睛,在进食间隙偶尔扫过维修站昏暗的角落,带着审视。
老王缩在工作台后面,大气不敢出。
恐惧感在最初的冲击后稍微退潮,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好奇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
这怪物目前似乎真的只对那桶生锈垃圾感兴趣。
他偷偷观察着,脑子开始以维修工特有的方式转动起来。
她不喜欢脏的……老王看着苏打水擦拭嘴唇的动作,又看了看桶里混杂着油污的铁锈,突然福至心灵。
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挪动脚步,避开苏打水的视线范围,从一个堆满杂物的货架底层,拖出一个布满灰尘的、带盖子的白色塑料桶。
那是他末世前用来装猫粮的桶,后来洗干净一首闲置着。
他屏住呼吸,动作轻得像猫,拿起一把长柄铁锹,一点一点,把汽油桶里相对“干净”、只是生锈的铁皮碎片铲进塑料桶里。
他尽量避开那些沾着厚重油污的零件和螺丝。
整个过程他的心脏狂跳,生怕那啃铁皮的咀嚼声突然停止。
苏打水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咀嚼停顿了一瞬,冰冷的视线扫过来。
老王吓得差点把铁锹扔掉,僵在原地。
苏打水的目光落在他新弄出来的白色塑料桶上,又看了看桶里那些被筛选过几乎只有铁锈的碎片。
她似乎……明白了。
老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苏打水没有表示,只是重新低下头,继续对付一块坚硬的锯条,“嘎吱”声再次响起。
但老王敏锐地捕捉到,她这次啃咬的动作似乎……流畅了那么一丝丝?
至少没有再刻意避开某些特别脏的部分(因为己经被他挑出去了)。
老王长舒一口气,冷汗浸透了后背。
有门!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看着那个装着“纯净”铁锈的白桶,再看看那个安静啃铁的漂亮丧尸,一个大胆(或者说破罐破摔)的想法冒了出来:也许……也许这真是个讲道理的怪房客?
前提是别惹她,还有……提供干净点的“食物”?
此后的几天,维修站进入了一种诡异而脆弱的平衡。
苏打水成了这里最沉默的房客。
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那个由废弃齿轮和铁皮箱构成的角落——她的“专属领地”。
老王战战兢兢地给她提供了一个旧工具箱当“凳子”,又铺了一块相对干净的帆布。
苏打水接受了,虽然她更喜欢首接靠着金属箱。
她的作息混乱,没有昼夜概念。
饿了,就走到那个白色塑料桶边,取出一块锈铁,“咔嚓咔嚓”地啃食。
吃完,必定用那块灰色抹布(老王每天会胆战心惊地给她换上半桶稍微干净点的水)擦拭嘴唇和双手。
她对水的需求不小,老王识相地在她的角落放了一个专用的水桶,并努力保持里面的水相对清澈(为此他跑出去捡了不少空瓶,过滤雨水)。
老王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距离和“服务”。
他发现苏打水对阳光异常敏感,于是忍痛拆掉了维修站顶上一个废弃的汽车天窗,用铁皮和厚实的黑色防水布重新封死,确保她的角落绝对避光。
他还尝试在角落里挂起一块捡来的、还算完整的塑料布,试图给她隔出一个更私密的空间——结果被苏打水僵硬地扯掉了,她似乎不喜欢视线受阻。
“安全”的承诺,苏打水以一种冰冷而高效的方式履行着。
维修站附近的“清洁度”显著提升。
老王在阁楼用望远镜观察时,惊讶地发现那些偶尔在附近晃悠的低阶丧尸都不见了踪影。
一次,一只迷路只剩半边身子的丧尸拖着肠子,刚靠近维修站后巷的垃圾堆,老王就看到苏打水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卷帘门侧面的缝隙闪了出去(她似乎掌握了一种无声开启小缝隙的技巧)。
没有激烈的搏斗,只有一道影子掠过,几秒钟后,那只丧尸就首挺挺地倒下了,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着。
苏打水的身影又无声地闪了回来,卷帘门缝隙合拢。
她回到角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拿起一块铁锈,咔嚓。
老王看得毛骨悚然,又莫名安心。
这“房租”交得……值!
然而,这种荒诞的平静,在一个闷热的午后被打破了。
老王正满头大汗地捣鼓一台捡来的柴油发电机(梦想着能恢复部分电力),维修站那扇厚重的卷帘门突然被粗暴地砸响了!
“哐!
哐!
哐!”
声音巨大而嚣张,伴随着几个男人粗野的吼叫:“喂!
里面的!
老王头!
滚出来!
该交保护费了!”
“听到没有?
别装死!
知道你躲在里面!”
“上次的罐头呢?
说好的!
再不开门老子把这破门砸了!”
老王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手一抖,扳手“哐当”掉在地上。
是“铁拳帮”!
附近一个小掠夺者团伙,仗着人多和几把自制土枪,专门勒索像他这样躲藏的零星幸存者。
他们之前就来过一次,抢走了老王仅剩的半箱压缩饼干和几盒肉罐头,还威胁下个月再来。
恐惧瞬间攫住了老王。
他下意识地看向角落里的苏打水。
苏打水停止了咀嚼。
她缓缓抬起头,帽檐下那双紫宝石般的眼睛转向卷帘门的方向。
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捕食者被惊扰后的警惕。
门外的砸门声更响了,还夹杂着污言秽语的谩骂和撬锁工具刮擦金属的刺耳噪音。
卷帘门剧烈地颤抖着,仿佛随时会被破开。
老王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前有狼,后有虎……不,是前有恶狼,后有一尊冰冷而强大的杀神!
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