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楼下才想起,他连她在哪个宿舍都不确定,只能站在梧桐树下发愣。
后来她发来微信:“没事啦,小伤口,己经处理过了。”
他盯着那行字,捏着药盒的手指泛白,心里又急又悔——急她受伤,悔自己太冲动,连问都没问清楚就跑来了。
假期里的聊天框像个小心翼翼捧着的玻璃罐。
知道她在做家教,每天要跑很远的路,他编辑了又删的“累不累”,最后只变成一句“今天天气热,记得带伞”。
她回“嗯嗯,你也是”,他就能对着那三个字看很久,想象她低头打字的样子。
有次她发来一段视频,是家教的小朋友给她画的画,歪歪扭扭的小人举着棒棒糖。
陈砚秋反复看了五遍,连视频里小朋友叽叽喳喳的背景音都记熟了,才回:“画得比我好,我小时候只会画火柴人。”
她发来个大笑的表情,他突然觉得,隔着屏幕的距离,好像也没那么远。
他知道自己在她面前总显得笨拙。
她羡慕他懂的多,其实那些专业课的重点,他都是先自己啃透了,再想办法编成她能听懂的话;朋友圈那条置顶的“学习方法论”,他改了七遍,每一条都在想“这个她会不会需要”。
可真到了她问问题时,他又会故意放慢语速,怕自己讲得太快,漏了哪个她可能没听懂的细节。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有次视频通话,她托着下巴看他,眼睛里带着点崇拜。
他心里发慌,赶紧摆手:“哪有,我也经常翻车。”
其实他没说,那些“什么都知道”的背后,藏着多少个对着课本啃到凌晨的夜晚——只是想离她眼中的“厉害”,再近一点。
他见过她熬夜的样子。
有次凌晨一点,她发来道高数题,照片里的草稿纸上画满了辅助线,台灯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株倔强的小草。
“卡了半小时了,救命。”
他忍着困意,一步步写解题步骤,连哪里该画波浪线提醒她注意,都想得清清楚楚。
等她回“懂了!
谢谢你!”
时,天己经泛白,他却毫无睡意,对着窗外的朝霞笑了。
林星野总说他“理论一套套的”,他也不辩解。
那些藏在方法论里的关心,那些编辑到深夜的消息,那些故意放慢的脚步和假装的偶遇,都是他能想到的、最安全的靠近方式。
他怕太首白会吓跑她,只能把喜欢揉碎了,掺进每一句“注意身体这题我教你”里。
暑假某天夜里,他翻到手机里存的她的照片——是劳动课那天偷***的,她蹲在地上捡垃圾,侧脸被阳光晒得有点红,却笑得很认真。
他点开编辑,在照片角落加了行小字:“我的星星,在发光。”
爸爸路过他房间,看见他对着手机傻笑,打趣道:“又在跟谁聊天呢?”
他把手机往怀里藏了藏,说:“没谁,看以前的照片呢。”
其实心里在想,等开学了,要带她去尝尝三食堂的新品,听说那个窗口的阿姨会给喜欢的人多打一勺糖醋里脊。
他知道她是夜猫子,总说“作业没写完睡不着”。
所以每次聊天结束,他都会说“早点睡”,哪怕知道她大概率不会听。
就像知道她左耳进右耳出的习惯,却还是忍不住天天念叨——有些关心,本来就不是为了被记住,只是想让她知道,有人在惦记着。
有次她突然问:“陈砚秋,你说人为什么要那么努力啊?”
他想了很久,回:“可能是为了以后想起现在,能说一句‘我没辜负自己’吧。”
其实他没说出口的是:也为了能有底气,站在想靠近的人身边。
那天晚上,他又点开了那个剪辑好的视频。
背景乐是她喜欢的钢琴曲,画面里闪过她的笑脸、她低头的样子、她发来的微信截图……最后一帧停在他***的那张侧脸照上,字幕慢慢浮出来:“青春里有个人,让你想变成更好的自己,这就够了。”
他对着屏幕,轻轻说了句:“林星野,你也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