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佛前磕头,愿折寿换萧楚凰康健时,她正谋划着剪除我的羽翼,顺利迎回挚爱。
宫人们都以怜悯的目光看着我:“裴皇夫陪伴陛下一辈子,到头来还不是比不过那个人......”
“原来帝后情深都是假的,裴皇夫文武双全,甘愿入赘皇家,没想到却当了一辈子替身,连女儿都是替情敌养的。”
“裴家真是可怜,独子绝后,裴大人被迫致仕,现在连皇夫之位也保不住了,百年世家就这样败了。”
......
我枯坐良久。
窗外的莲花,刺得人眼睛生疼。
第一公子最爱莲。
萧楚凰便在皇宫种满莲花。
莲花一茬接一茬地开。
正如她对崔玉楼的思念,从未停歇。
这时,萧玄月来到我的宫殿。
我压下心口的闷胀,撑起一个温和的笑。
却听见她说:“我来替父亲取后宫玺印。”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声父亲,叫得多熟练。
我教会她叫父君,用了一年。
而她学会叫崔玉楼父亲,只用了一日。
我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言语。
萧玄月的眼神飘忽,不敢直视我,忙补充道:“这是母皇的遗命,父君爱重母皇,一定不会违逆她的意思吧?”
当年,萧楚凰放着那么多聪慧健康的宗室女不选,偏偏选了孱弱的萧玄月。
把萧玄月抱到我面前时说:“朕跟这孩子投缘,从今往后她就是你的女儿。”
我没有丝毫的怀疑,尽心竭力地教养萧玄月。
萧玄月体弱多病,我便找来偏方,割腕以血入药。
大臣说她平庸,我便动用裴家关系,找到大儒为她授课,将她养成文武全才。
我把萧玄月当成了亲女。
可她认定的父亲却不是我。
内监不平道:“太女殿下,皇夫养育您这么多年,您怎么能认别人作父亲?”
突然,门外响起崔玉楼的声音:“我是太女殿下的生父,何来的‘别人’之说?”
崔玉楼手里拿着圣旨,姿态高傲:“裴含章,你仗着侯府威势,害我跟楚凰错过了这么多年,是不是该把皇夫的位置还给我了?”
这是萧楚凰给他的底气。
我按了按心口。
一半苦涩,一半心寒。
记得萧楚凰登基后,朝臣以绝嗣为由,逼她跟我和离。
她说:“朕此生只会有一位皇夫,那就是裴含章。”
誓言还在耳畔,现实却狠狠抽了我一耳光。
我为了萧楚凰,断子绝孙,在后宫蹉跎了一辈子。
如今却成了拆散她跟崔玉楼的恶人。
多可笑。
萧玄月催促道:“父君还是快交玺印吧......母皇遗憾了四十年,只是想给父亲一个名分,父君若还拦着,未免......太冷血了。”
萧玄月和崔玉楼站在一起,眉眼是那么相似,就连神韵也如出一辙。
原来,这就是血浓于水。
我自嘲地勾唇,对内监说:“把玺印交给太女和皇夫。”
萧玄月和崔玉楼眼中皆是一喜。
我淡然道:“我明日会离开皇宫,请太女把我从皇家玉碟中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