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越了。从前是顶尖的化妆品研究员,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当朝礼部郎中的正房丑妻。
原只想安安分分地度过这辈子,谁承想,那宠妾灭妻的渣男竟给我惹来杀身之祸。
一青铜镜里映出的红色胎记如藤蔓盘踞在我的小半张脸上。三年来不断研制祛斑膏,
除去皮肤变细嫩外,对我脸上的胎记毫无作用。三年前,
我好不容易爬到化妆品研发总监的位置,一场车祸之后,我穿越了。摇身一变,
成了当朝礼部郎中的正房丑妻。“哐当——”屋外传来一声清脆的瓷器破碎声,
夹杂着几句粗鲁的脏话。“那毒妇怎么可能会好心?她这是在嘲笑我呢!即便我的手烫伤了,
也比她那张丑脸强!”闻声是陆明远的小妾春桃,想必,她把我赠予的舒痕液摔了。
一片好意被当成驴肝肺。明争暗斗了三年,她不腻,我都嫌烦。
心想着趁她被烫伤的空档主动求和,她倒是不情愿。“吱呀——”春桃又一次破门而入,
化身桌面清理大师,撒着气把我面前的众多研发材料都挥撒在地。
蜂蜡、杏仁油、珍珠粉……全都混在一起,白瞎了这么多好原料。我习惯了,也不想生气,
默默蹲在地面收拾残局。春桃见我一副忍让的模样更不爽了,
嘴边不停咒骂着:“买这么些破烂玩意儿就是在浪费陆府的钱财!
你就该死在三年前那次溺水里!”我白了她一眼,想回怼,却忍住了。这事关我的秘密。
二名义上,我是陆明远的正妻。实际上,陆府的掌家大权尽握在春桃手里。自我穿越至此,
我便住在陆府最狭小的偏房。月例银子比不过春桃身边的贴身丫鬟,
冬日里分配的也都是些会起浓烟呛鼻的劣质煤炭。为挣月钱糊口,我瞒着府中众人,
与陪嫁丫鬟小灵悄悄做起胭脂生意。天方亮,我便起床赶制胭脂,
成品随小灵每周出府采办时,寄存在潇阳阁处售卖。待到院里的丫鬟上工,我又躺回被褥,
饰演春桃口中的“逍遥废人”。这营生能维持三年不被发现,还得感谢春桃。
她安插在我身边的丫鬟,都是些好吃懒做的主,不到日晒三竿,断不会上工。
在现代时掌握的研发经验,加上供不应求的饥饿营销,
我所研制的胭脂已成为京城贵女的心头之好、话题中心。她们断然想不到,
手上美肤养颜显气色的胭脂,出自陆府人人欺凌的“丑妇”之手。
我只道是春桃安插的丫鬟懒怠,却不知她们每日晨昏定省间,
早将我的行踪连同生活细节、爱好憎恶,一并说与了某位京中显贵。三春桃怒砸原料的闹剧,
随陆明远的退衙而平息。陆明远自礼部公署回家,便一反常态,风尘仆仆地跑到春桃面前,
命她速速收拾行囊准备远行。春桃使小性子不愿出京,疑问之下才得知,陆明远因工作失误,
惹来杀身之祸。由陆明远上贡的胭脂致贵妃毁容,圣上暴怒如雷,
命礼部一天之内交出解决办法,否则,负责此事之人满门抄斩。
这俩人商讨对策旁若无人的模样令人作呕。涉及生死的决定,陆明远从未想过要带我走。
胸无点墨的春桃竟也一反常态,细细询问起毒胭脂的模样。“在公署一见,
胭脂盒浮雕着一株盛开的牡丹,花旁飞舞着一只展翅蝴蝶。”听此形容,我心一惊,
怎会与我三年前穿越后研制的第一款胭脂如此相像?当时的我对古代原料的剂量把握不准,
第一款胭脂使用了过量的龙脑香。古代也不存在化学防腐剂,三年时间,早已变质,
若再使用,烂脸是分分钟的事。只见春桃莞尔一笑,娇嗔道:“相公,我们不用逃了。
”说罢,面容一变,狰狞险恶:“是苏晚!她嫉妒相公对我的宠爱,
刻意用毒胭脂更替相公要上贡的贡品!摧毁相公的仕途!”此话一出,
我火急火燎地找寻藏在床架之下的胭脂,果不其然,不见了,被偷了。
我就不该把它当成什么纪念品珍藏,徒留祸根……悔恨之余,陆明远一把掐住我的喉咙。
他向来如此,只要春桃道我有错,便咬定错在我身。只是没想到,他这次会下如此狠手。
他眼中布满血丝,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全然不顾往日的夫妻情分。毕竟在他看来,
牺牲我一个,能保全他和春桃的命,太划算了。我的脖子被掐的青紫,
表层皮肉嵌进陆明远的指甲缝里,渗出血珠的刺痛混着窒息的闷胀,想反抗的手几近无力。
“若不认罪,陆府满门为你陪葬!没想到你竟如此歹毒,险些置我于死地!”头晕目眩间,
陆明远的怒骂声如隔雾听钟,渐行渐远。大脑的最后一点清醒被窒息感绞碎,再醒来,
我已躺在刑部大牢,身旁蹲坐着为我祈祷的小灵。四从小灵口中得知,自我昏厥之时,
陆明远便立刻向礼部公署告发我为罪魁。他原以为将我供出便能免除杀身之祸,未曾想,
此举不过是将死期从一天延至三天。贵妃脸上的伤一日不好,陆府便摆脱不了灭门之灾。
结果两日已过,陆明远所贡的面脂、药膏,非但未能修复贵妃的脸,反令其肌肤愈发溃烂。
殊不知,解铃还须系铃人。能解决这道难题的,也就只有我。
且不论陆明远能否精准找到胭脂里的有毒成分,可是就算找到了又能如何?
古人只知龙脑香毒性较烈,稍少用于脂粉的制作上,若想与之配平,
也只想到蜂蜜、油脂等性温和的滋润之物。虽有疗效,但疗程较长,没个十天半个月,
恐怕看不见效果。要高效,就得冒险。不过,缺乏系统知识的他们,
又怎么敢在贵妃的脸上玩“以毒攻毒”这套呢?如此想来,心里乐开花,
原来能当“救世主”的感觉会这么爽。我喜滋滋地躺在柔软的棉褥上,翘着小腿,
嘴上叼着一根茅草,哼着快乐的小曲儿~同住在一个牢房的小灵不解,“小姐,死到临头了,
你怎么还有心情唱曲?”小灵原该唤我“夫人”,可我一来不惯这称呼,
二来也不认陆明远那门亲,便执意要她喊我“小姐”。“心里开心,这牢房生活,
比我想象的滋润不少呀。”说来也是怪,这刑部大牢怎的好似优待于我。
电视剧里不都演什么进了大牢就遭遇严刑逼供之类的,而我呢,天天搁这睡大觉,无人打扰,
跟放小长假一般惬意。与我相邻的犯人,睡的是茅草堆成的草席,而我有棉褥被裹。
她们的手脚都被拷上铁链,而我与小灵并无任何枷锁,活动自如。
她们吃的是清汤寡水的稀释米粥,而我与小灵吃的,倒像是京城第一酒肆,
珍馐轩出品的***美味。斩获在古代赚的第一桶金时,我便带着小灵到珍馐轩挥霍过一把,
那色香味俱全的菜式,简直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啊。一道菜得用五十盒胭脂来换。
自从进了这牢狱,每顿都跟吃国宴似的,足足六七道菜。两个人当然吃不完,
周边的狱友都被我喂胖了一圈。谁会对我这么好?首先排除渣男陆明远。可,我不常外出,
也不认识什么财力雄厚之人啊……他的手甚至能伸入刑部大牢,想必身份不简单。
五死亡倒计时的最后一天,气急败坏的陆明远终于想起狱中的我。
他如今癫狂到几近疯魔的状态十分可怖。眼下乌青如墨,官服前襟沾满酒渍,
腰间玉带歪斜得快要脱落,活像个刚从乱葬岗爬出来的厉鬼。
他一跨进牢房便一把抓起我的头发,试图再次对我动手。饱餐过后孔武有劲的小灵见状,
立刻像头护崽的母狮,扑上前来。她双手用力一推,将陆明远摔倒在地。反正就快死了,
小灵也不装了,什么陆府老爷,什么敬畏之心,统统甩到一边。“呼~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不准欺负我家小姐!”小灵的声音雄厚,回声响彻整个大牢。我瞧着死死抵在我身前的小灵,
心中满是动容。我倒是不怕死,说不定在古代死掉,我就能穿越回现代了。
只是怕连累了小灵。自我穿越过来后,是她一直忠心耿耿、细致入微地照顾我。
即便我锒铛入狱,她也愿意紧紧跟随。“既然你能下毒,那你总有解药吧?你说啊!
你不说我们都得死!”陆明远说话声夹杂着哽咽的哭腔,他沙哑地嘶吼着,极致歇斯底里。
面对陆明远,我闭口不答。三年间的相处,我太了解他了,即便我说与他听又能如何?
能活下来的人里,绝对没有小灵和我。在衙役的推搡下,陆明远失魂落魄地踉跄出牢房。
他一路喃喃自语,声音含糊不清,倒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彻底疯魔。
小灵望着陆明远的背影出了神,哀叹道:“瞧这样子,咱们怕是真的大限将至了。
”“不会的,我们不会死。”我应声答道,指尖却在袖中攥得发白。我在赌,
赌这位素未谋面的权贵,眼下还舍不得让我死。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牢房顶端石栏窗隙透入的光影也渐渐沉黯。天快要黑了,求生的最后一丝希望随之破灭。
六死前的最后一顿餐食,由一位身着华服的男子送来。外袍绣满暗金流云纹,
腰间玉带挂着一副刻有“玲珑”二字的玉牌。他的面容隐在廊下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玲珑?玲珑商号!当朝首屈一指的第一商号,其生意版图更是可以横跨整个西域。
而商号的动向,素来是京中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坊间都在传,
这商号的行首与皇室有密切联系。更有甚言,如今国库能充盈至此,少不了玲珑商号的功劳。
“敢问苏娘子,”男子隔着圆木栅栏说道,指尖轻叩鎏金食盒,“可识得盒中胭脂?
”食盒里装着的不是餐食,是我那弄丢了的“毒胭脂”。栅栏圆木间较为稀疏,我也不回话,
直接伸手把胭脂掏来。开盖、指尖碾过膏体、径直涂抹上脸,动作之快,一气呵成。
指尖刚触到脸颊便腾起灼烧感,不多时皮肤从肌理深处泛出干裂的刺痛,
涂抹之处瞬间掀起一层蛇鳞状死皮。死皮之下,是渗着血丝的红肉,目睹之人皆望而生畏。
果真如此,种种迹象都与我猜测的一致。信心大增的我,不多加解释,
从袖间掏出一瓶舒痕液,直接上脸。厚涂于红肉之上,等待片刻后用衣袖拭去,
肌理间的鲜红已消散不少。前不久才研制出舒痕液的我,大概意料不到,
这会成为逆袭生死的法宝。我对春桃的好意,竟变相拯救了自己。“龙脑比例失衡,
需用白芷熬制的碱水解毒。不巧,手上正有一瓶舒痕液,其中白芷含量足以解毒。
”“苏娘子这手‘以毒攻毒’,倒让我想起西域失传的秘药之术。”男子冷呵一声,
“甚是有趣。”他伸手想取,我却紧握瓶子,
姿态谦卑恳请道:“此液能否保小灵与我免于一死?”“既然你如此急切地想知道,
何不随我一同入宫?”他一个点头,衙役连忙打开牢门。我方踏出牢房,
衙役便迎上前来抵住我的肩膀和手。只见他一个犀利的瞥视,吓得衙役立马松开手上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