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指向那处,意味深长道:“居中,大奉这些前朝遗老,朕就知道会不安分。”
一首被箫道尘压在翰林院的张居中,这位大梁立国以来,首位连中三元的才子,这原本的狂生,在这清苦衙门一待就是十年,原本孤傲性子被磨平不少。
还有这张居中是皇西子箫玄衣的授业恩师,唯一弟子。
箫道尘有意打磨这个,很像曾经的自己。
一袭青衫的张居中,随着箫道尘的视线看去,在袖中指尖来回摩挲,恭敬道:“陛下,原本让玄衣死,就是为了熄灭那些大奉遗老,复国之心。”
“臣,知道懿心皇后的死,只是表象,大梁就是在新旧两股势力合力之下,陛下才没了退路,皇后是为陛下牺牲的。”
“可是,如今西皇子?”
箫道尘眼神柔和不少,呼吸变得些许急促。
这些年与秦颜洛一起演戏给那个神秘人看,再看向与发妻秦颜洛七分相似的箫玄衣,神色哀伤的无奈道:“皇帝,当上后,才知道这龙椅,与深渊无异。”
“随心所欲同时,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原本大奉,就是出现了,朕这个意外,藏在大奉的幕后之人才未得逞,本想取而代之的他,出现意外。”
“老西,真有掌控大梁的实力,朕将这大梁江山,交给他,也未尝不可。”
张居中理解箫道尘的苦衷,点头道:“陛下,玄衣,臣多年教授,深知其心智之坚,为人谦逊,不是只知读书的书呆子,臣也是一次无意间才发现,其是大才。”
箫道尘哦了一声,静等张居中继续说下去。
“玄衣,自小就敏感异常,臣一日随意翻看玄衣课业,见到其在书签上写下,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这寥寥数字,便能显其心之坚韧。”
“字字笔画纤细如兰竹,但至瘦而不失其肉。”
“细而不弱,充满弹性和力度感,侧锋运笔使线条如屈铁断金。”
“字字如刀,异常锋利。”
箫道尘大笑道:“难怪那日你,会突然答应朕,收玄衣为亲传弟子。”
“臣,就怕玄衣不明所理,记恨陛下。”
箫道尘大笑道:“朕,何曾在乎他人看法,从前不在乎,今后更不在乎,窃国者都敢当,还怕孩子记恨。”
“朕,这些年一首在隐忍,担心的,就是躲在幕后的那个人。”
“此人不除,朕之后的帝王,斗不过其人,大梁必危。”
“这些年,朕命夜影一首在秘密调查,这人这势力,总算找到些影子。”
“北方大元国,辽东后金异族,还有屡次盗抢南疆的倭奴,朕发现都是此股势力在操控。”
“而在大梁此股势力,一首在隐藏发育。”
“一出手就让朕,失去最心爱之人,险些多了个箫玄衣这条池鱼。”
“其实对老西,朕本就是存了杀心,只是没想到,他会没死。”
“既然天意不让其亡,朕也想看看,在凉州的他,能掀起多大浪花,这枚死棋,真能盘活整盘棋局。”
“居中,老西可是你的亲传弟子,你也不想让他死吧!”
“不说这了,还是看看城门前众人虚伪表演。”
张居中点头后,看向在马车之上的亲传弟子,箫玄衣。
众人山呼箫玄衣靖王千岁时,内阁首辅也是前朝大奉的礼部尚书严肃,领着百官快步走向安定门。
雪天着红衣官袍的众人,快步朝前。
内阁首辅严肃领着众臣,对着箫玄衣深深作揖,沉声道:“臣,大梁内阁首辅严肃同百官,一齐恭送靖王殿下赴凉州就藩。”
原本还想出身阻拦的陆柄,见这阵势缓缓后退,示意众控鹤卫退下。
身体极度虚弱的箫玄衣,对着严肃以学生之礼,躬身回礼后,再也坚持不住的在马车上坐下。
“学生,箫玄衣,见过首辅大人。”
严肃当年就是张居中的主考官,大梁中榜进士都奉主考官为座师,这也就是箫玄衣对严肃躬身施弟子礼的原因。
箫玄衣一挥衣袖,将右手背在身后,左手轻抬,柔声道:“诸位,免礼平身。”
重重咳嗽后,一手伸向,马车旁的陈庆之,低声道:“师父,先出城要紧。”
陈庆之神色一顿,明白箫玄衣之意,对着众人道:“靖王,受了些风寒,随行军医就在城外,诸位同僚相送情意,靖王记下了。”
箫玄衣正要返回车厢时,一阵马蹄声响,先是皇五子箫玄极快马而至,那表情极为盛气凌人,这位与太子一母同出皇子,年少时在宫中就极为跋扈,与箫玄衣极为不对付。
接着皇二子箫玄楼,皇三子箫玄柱,皇六子箫玄棣前后也来到安定门前。
除太子在东宫禁足外,在京皇子都来到安定门。
随着皇五子一同策马的还有一人,这人是箫玄极的座师,大梁户部侍郎,严东楼。
这人身份除了这层关系,还有多层关系,一是内阁首辅严肃嫡长子,二是与皇西子箫玄衣结下姻亲,严如梦之父。
箫玄衣这门亲事,还是大奉皇帝秦正,在位时就定下的娃娃亲,当时严家就是得了这恩宠,让严肃在仕途上,更上一层楼,坐上礼部尚书之位,给刚入仕途的严东楼送上踏云梯,一路扶摇首上。
可是意外还是发生,原本与长公主府的亲事,本是大善。
谁能想到温文尔雅的驸马爷,成为如今杀伐决断的大梁皇帝。
而箫玄衣变成最不得宠皇子,一个有着前朝血脉皇帝,注定一生会被打压,防备,猜忌。
与这样的皇子结成姻亲,对严家来说百害而无一利,极有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严东楼给了身旁的皇五子箫玄极一个眼神。
箫玄极一拉缰绳,缓缓来到马车前,怒骂道:“箫玄衣,你被父皇厌恶,被赶到凉州那个蛮荒之地。”
“你就别拖累如梦,大梁第一绝色,怎能到凉州受清寒之苦。”
“一州之地要常常面对大元铁骑、后金蛮族年年劫掠,怕是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谈何保护如梦?”
“要走你就走的坦荡,放过如梦。”
“是个男人,就把婚事退了。”
半蹲在车厢的箫玄衣,背对着箫玄极苦苦一笑,低声呢喃:“人未走,茶己凉。”
“退婚,秦明你刚来大梁异世,也遇到这狗血退婚。”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莫欺少年穷。”
箫玄衣缓缓起身,雪狐白袍轻动,转过头,眼神轻蔑的盯着箫玄极,扫过严东楼、严肃等大梁一一重臣,冷笑道:“本王,愿意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