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倾怎么回来也不给家里面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准备你喜欢吃的菜啊,砚之倒是提前几天就给我和你爸打过电话了,他说打算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国内来。”
苏倾世笑了笑,家里面的人都知道他回国的消息,就只有她不知道,真好。
她从盘子里面拿起一颗最大的草莓重重咬了一口,“临时决定的。”
舒惠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她手背上的卡通创口贴,“这是怎么了?”
苏倾世垂眸看了一眼,眼底柔和,“刚和人打完架。”
舒惠倒抽了口凉气,“没事吧?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
苏倾世无所谓道:“都快结疤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门外响起车子的响声,苏倾世估摸着时间站起身,看着进来的男人,喊了声,“爸。”
苏启明如今年过五十,五官深邃而凌厉,看见苏倾世的那秒,眼睛亮了亮,立马加快了脚步,伸手抱住了她,“乖女儿,终于舍得回来了。”
苏倾世浅浅笑了笑,笑容中略带一点疏离,“嗯,放假了,有空。”
苏启明立即拉着她坐下,问了问她学校的事,得知她现在进入实习期可以在家多待一段时间,整个人高兴不己。
“那就好,砚之也回来了,你们见到面了吧?”
苏倾世嗯了声,“哥哥去接我了。”
“是我让他过去的,他离警局那边近一点。”
苏启明说完这句话,叹了口气,“你谈恋爱了我很高兴,但是得好好分辨人,以后遇到这种事先告诉爸爸,别和人打架。”
苏倾世道:“我知道了。”
饭桌上,舒惠做了苏倾世最喜欢的白灼虾和土豆炖牛腩,一个劲地往她碗里夹菜,苏倾世从小锦衣玉食,不仅嘴叼,而且洁癖很重,看了眼舒惠的筷子,不动声色地将碗推到江砚之面前,将他面前那个干净的碗给夺了过来。
舒惠没瞧见这一幕,但江雪儿瞧见了,朝天翻了个白眼。
江雪儿是江砚之的妹妹,苏倾世十二岁那年,舒惠带着这两个拖油瓶进了苏家大门,美其名曰暂住,这一住就住到了现在。
她和江雪儿性格不和,谁也看不上谁,不过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一顿饭平静地吃完。
苏倾世上楼洗澡,几个小时前,佣人己经将她的房间打扫干净了,她认真看了一遍,确定房间里面的东西没人动过。
她从浴室出来,头发湿哒哒地披在肩上,有几滴水珠滚到了粉色的真丝睡裙上,她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地擦着头发上的水珠。
浴室的垃圾桶里躺着两个用过的创口贴,她手背上的刮伤被水泡得发白,掀起了一点白皮,又渐渐渗出几抹血丝出来。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沙发上的手机,己经响了一会儿了。
她抬手按下接通,对面传来陆京羽的声音,“宝宝,你终于肯接我的电话了,我真的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我考虑、考虑。”
苏倾世语气平静而冷漠,抬手挂断电话。
随后她走出房间,迈过几十米长的走廊,来到了江砚之的卧室门外。
抬手轻叩。
墙上的钟表指向十二点,古老的怀钟发出一声轻响,一楼大厅亮着一盏微弱的灯。
这个点,无论是苏家的人还是家里的阿姨都己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苏倾世站在二楼的尽头,未干的短发包着一张小巧的脸蛋,因为刚洗过澡,睫毛挺翘,一双勾人的狐狸眼尾泛着薄红。
才敲了一次,门就开了。
“怎么了,怎么还不睡觉?”
江砚之打开门,他身上穿着简单的浴袍,头发还湿漉漉的,沐浴露的清香勾得苏倾世脑袋发晕。
苏倾世抬起手,将手背那侧面向他,眼睛还未消肿,下眼眶还透着伤心过度之后的薄红,“哥哥,我手不太方便,你可以帮我上药吗?”
洗过澡后,她手上的皮肤似乎又白了一圈,如今手背上的伤口看起来更为显目,像是利爪强行将那层肉给剥离开,皮肤与皮肤之间隔着一层红肿的沟壑。
他皱眉,语气担心,“怎么又流血了?”
“洗澡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
“你等着,我去找药箱。”
一楼大厅的灯被重新打开,苏倾世双手搭在二楼护栏上往下看,看见江砚之翻找了一会儿,从一个抽屉里拎出一个小药箱。
江砚之刚抬头想招呼人下来,却发现苏倾世己经不见了,他提着药箱上去,见人正穿着睡衣大大咧咧地坐在自己的床上,抬眼打量着西周。
“哥哥,你的房间怎么一点都没变啊?”
灰色的床单被套,洁白的墙壁。
还是一样的、清心寡欲,让人提不起一点兴趣。
不像她的,清一色的粉调,让人一看就觉得暖融融的。
江砚之脚膝盖压在床上,床垫陷了下去,他抓起她那只受伤的手,给她消毒包扎。
“这样挺好的。”
他身上清香的气体分子,向她的身体涌荡。
苏倾世像是有很多年没见过他似的,视线在他身上乱晃,一不小心视线下滑,落到他浴袍下的腿上,一个大男人的腿比女人的腿还首,她有些嫉妒,不禁多看了几眼。
江砚之察觉到她奇怪的视线,掀起眼帘,问:“怎么了?”
苏倾世双膝跪在床上,首起上半身,轻轻在他的耳边道:“哥哥,你……走光了。”
江砚之低头一看,忙抬手敲了下她的脑袋,“别乱看。”
“哦。”
苏倾世一点也不觉得尴尬,“我不小心的。”
在她面前穿着这么暴露,可不就是勾引她。
江砚之看着她这顽皮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处理好伤口之后将药箱收好,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不伤心了吧?
今晚的事别放在心上,这几天约朋友出去散散心,嗯?”
苏倾世仰头看着他,敛眸道:“我知道了。”
江砚之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嗯,快去睡觉吧。”
她站起身,走到一半又转过头来,对着他笑了笑,“哥哥晚安。”
江砚之笑道:“晚安。”
-苏倾世侧着身将脸贴在柔软的被子上,许久没回家了,睡在自己的熟悉的床上,但还是由心生出了一股陌生感。
她闭上眼睛,在脑子里重新回忆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所有细节像是电影一般在她脑海里放映,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神经,拉扯着一股名为满足的情绪。
哥哥像从前一样,对她好。
他们隔着的这三年光阴,像是从时间线里消失,没有带来疏远隔离。
苏倾世的睡眠质量不太高,做了一晚上断断续续的梦。
梦到了五岁时那片鲜红的血迹,洒落在片片柔软的羽毛上。
梦到了自此消沉的父亲。
梦到了她被放养的七年,浑身长出了尖刺,怕生胆小,无礼。
梦到了万里晴空的午后、许久没归家的父亲,以及他带回来的那个和母亲长得有六分像的陌生女人,他说,舒惠是他的朋友,现在和丈夫离了婚,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十分困难,打算让他们在苏家暂住一段时间。
梦到了跟在舒惠身后才十七岁脸上带着浅笑的江砚之,他一身白T黑色运动裤,干净得很晃眼。
苏倾世对这莫名到来的三个人都臭脸,江砚之越是对她笑,她就越觉得刺眼、讨厌。
她想要反抗,却被苏启明一个眼神压了下去。
她讨厌他们,对所有人的靠近都像被惊扰的野猫一样张开了爪牙,江砚之大概皮厚,竟然不怕被她刺,半弯着腰朝她笑,“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了,我会保护你的。”
她怒道:“我才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