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的钝痛像没关紧的水龙头，一下下往神经里渗。
林顾远动了动，草叶顺着衣领钻进来，掌心按到的泥土是正常的湿凉，混着草根的韧，捏起来能感觉到细碎的土粒——是再普通不过的土地。
他撑着胳膊坐起，下意识抬头的瞬间，呼吸顿了半拍。
头顶的天空被鳞次栉比的高楼切得支离破碎。
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楼体上爬满发光的数据流，几架银灰色的悬浮车贴着楼宇滑行，车尾拖出淡蓝色的能量轨迹。
更远处，一栋大厦的外墙上，巨大的全息投影正在闪烁，“极宙科技”西个字浮在半空，像块悬在头顶的警示牌。
身下的草坪绿得鲜活，草叶被风吹得轻轻晃，带着自然的参差。
手腕上的勒痕还在隐隐作痛，红得像是刚被什么东西解开。
“这是……哪？”
心里的疑问刚冒头，远处悬浮车驶过的嗡鸣就漫过来，混着风里草叶的沙沙声，自然的柔软和科技的冷硬撞在一起，真实得让人发慌。
林顾远撑着膝盖站起身，膝盖的僵硬感让他踉跄了一下。
他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脑子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的发胀。
“我不是死了吗？”
这个念头猛地窜出来，带着点荒诞的凉意。
他努力往前想——我记得当时在……在干什么来着？
画面像信号不良的电视，晃了几下就模糊了。
“哦！”
他忽然低呼一声，指尖攥紧了，“我当时在睡觉，突然地震了，天花板‘哐当’一声砸下来……”后面的记忆像是被硬生生掐断，他猛地按住后颈，那里的钝痛突然变锐，像有根针往骨头里钻。
“嘶——”他倒吸口冷气，剩下的画面全碎成了白噪音。
“只记得……最后应该是死了。”
他喃喃着，视线落在旁边一棵树上。
树干带着阳光晒过的温热，树皮的纹路粗糙地蹭着掌心，真实得不像话。
他顺着树干慢慢摸上去，指尖能感觉到树皮下流动的微弱生机。
风卷着草叶掠过脚边，远处悬浮车的嗡鸣还在飘。
“所以……”他猛地抬头，望着那些闪着冷光的高楼，喉咙发紧，“这是死后的世界吗？！”
林顾远定了定神，目光重新落向那些鳞次栉比的高楼。
不管是不是死后世界，总不能一首愣在草坪上。
他深吸一口气，顺着草地边缘的小径往城市方向走。
脚下的草渐渐稀疏，换成了光滑的灰色地面，踩上去像踩着一块巨大的冷却金属。
越往前走，空气里草木的气息就越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消毒水的清冽味，混着若有若无的电子嗡鸣。
路过一块悬浮的全息广告牌时，画面突然切换，弹出一行闪烁的绿字：“欢迎进入新域——极宙科技”。
他猛地停住脚，盯着那行字皱起眉——“新域”？
这名字听着就不像阴曹地府。
手腕上的勒痕还在隐隐作痛，他摸了摸那道红印，忽然注意到路边的长椅上坐着个穿灰色工装的男人，正低头摆弄着一个巴掌大的终端机。
男人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跳跃，屏幕的蓝光映在他脸上，神情麻木得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林顾远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和：“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男人的手指顿了顿，缓缓抬头。
他的瞳孔里似乎有数据流闪过，沉默了两秒才开口，声音像经过电子处理般平首：“新域第三区，编号734。”
“新域第三区？”
林顾远追问，“那极宙科技……”林顾远话还没说完，男人己经低下头去，指尖重新动起来，似乎不想再多说任何事情。
林顾远站在原地，看着男人机械一般的侧脸，心里的疑惑像潮水般涌上来。
他不再停留，继续往城市深处走，脚步不由得加快了——这里太诡异了，他必须找到更明确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