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秦家村的石头

瀚海逆流 大梦晓生 2025-07-22 10:3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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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火吞噬了那个名叫秦有德的躯壳,连同他藏在抽屉深处的狂野涂鸦一起,化作了一缕青烟。

然而,某种核心的东西并未消散。

意识如同沉入深海的碎片,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漂浮、下沉……首至被一阵尖锐的啼哭声惊醒。

不,那不是哭声的来源,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秦有德猛地睁开眼,刺目的光线让他下意识地眯起。

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冰冷的天花板,也不是殡仪馆肃穆的黑白,而是糊着发黄草纸的屋顶椽子,空气里弥漫着柴火、泥土和某种牲畜混合的、陌生又浓烈的气味。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这不是他的世界!

他用尽全力想要坐起,却只发出了一声微弱得如同幼猫的哼唧。

低头看去,是一双小得不可思议、脏兮兮的手。

他变成了一个婴儿!

“哎哟,我的小石头醒了!”

一个带着浓重乡音、疲惫却满是欣喜的女声响起。

一张粗糙但温热的妇人脸庞凑了过来,头发枯黄,脸上有着风吹日晒的痕迹,眼神却亮晶晶地看着他,“饿了吧?

娘这就喂你。”

妇人笨拙却温柔地将他抱起。

秦有德——不,这个新生的婴儿——内心翻江倒海。

‌秦有德!

‌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再次劈中了他。

他想起了追悼会上那些虚伪的悼词,想起了刘素芬抱着素描本的泪水,想起了……自己那憋屈、无趣、充满虚伪的一生。

“娃他爹,快来看!

咱家小子眼睛多亮,像不像天上的星子?”

妇人朝外面喊着。

一个穿着粗布短褂、身材精瘦的汉子搓着手走进来,黝黑的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小心翼翼地看着襁褓:“像!

真像!

咱家小子,就叫有德吧?

秦有德,愿他有德行,有福气,平平安安长大。”

汉子粗糙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婴儿的脸颊,带着庄稼汉特有的温和与期盼。

‌秦有德!

‌这个名字,如同前世那个无形的牢笼,又一次精准地套在了这个新生儿的头上。

婴儿小小的身体里,那个属于中年男人秦有德的灵魂发出无声的咆哮与绝望。

‌为什么?

为什么又是这个名字?

为什么又要背负“有德”的枷锁?!

‌ 他厌恶这个象征束缚和虚伪的名字,远比厌恶前世厨房的油烟味更甚。

他想嘶吼,想拒绝,想挣脱这该死的轮回,最终却只化作几声无力的啼哭。

时间在秦家村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缓慢流淌。

秦有德在“爹”——老实巴交的秦大柱和“娘”——勤劳坚韧的赵春花的照料下,像一颗顽强的野草,“安稳”地长到了七岁。

在外人看来,秦家的小石头(他的小名)是个有点古怪的孩子。

他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喜欢疯跑疯闹、上树掏鸟窝、下河摸泥鳅。

他总是很安静,小小的身体里仿佛装着沉重的秘密。

那双眼睛看人时,有着远超年龄的复杂和疏离,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嘲讽。

偶尔,他会坐在村口那块巨大的磨盘石上,望着远处连绵的、贫瘠的灰色山峦发呆,眼神空洞得像穿越了千年的时光。

村里的老人说:“石头这孩子,心思重,怕是个早慧的。”

只有秦有德自己知道,那不是早慧,那是前世近五十年沉甸甸、灰扑扑的记忆,像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稚嫩的灵魂上。

他记得前世办公室的格子间,记得房贷的压力,记得妻子隐忍的眼神,记得儿子叛逆的叫嚣,记得自己内心那团从未点燃的火焰和被压抑至死的渴望。

这些记忆,像一根根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呼吸,让他无法像一个真正的七岁孩童那般无知无畏地活着。

他的“自私自利”在物质极度匮乏的古代农村,以一种更原始、更***的方式悄然显露出来。

村里难得有一次地主家办喜事,撒了些粗粮饽饽给孩子们。

孩子们一拥而上,欢天喜地地争抢。

秦有德也挤在人群里。

他不是为了那点粗糙食物的甜美,前世他吃腻了各种精加工食品。

他是本能地要把能抓到的东西紧紧攥在手里。

当一个小女孩不小心踩了他的脏布鞋,他竟下意识地用力推搡了她一把,眼神冰冷,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惊讶的、属于成年人的恶意。

看着小女孩摔倒哭泣,他内心毫无波澜,只有一种“守住自己东西”的麻木感。

周围孩子们惊诧的目光,才让他稍稍回过神,低头攥紧了手里沾着泥土的饽饽,默默走开。

家里偶尔分到一点难得的荤腥,比如一小块腌肉或者一颗煮鸡蛋。

赵春花总是心疼地分给丈夫和儿子。

秦有德会默默地、迅速地把分到自己碗里的那份吃掉,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盯着秦大柱碗里那块明显更大的肉。

他内心有个冰冷的声音在盘算:爹是劳力,吃好点是应该的?

不,不是。

是“我”也想吃,凭什么爹的就更大?

他甚至会用筷子装作不经意地拨拉自己碗里剩下的最后一点糙米饭,遮盖住那份没被满足的、隐秘的贪婪和不满。

赵春花有时察觉到儿子异样的沉默和眼神,只当他是馋狠了,心疼地把自己碗里几乎看不见的油星拨到他碗里:“石头多吃点,长身体。”

秦有德低头扒饭,心里想的却是前世刘素芬做的红烧肉,还有自己偷偷攒钱买的廉价烈酒——那种麻痹自我的短暂***。

最让他内心冲突剧烈的是“自由”。

前世他向往的是摩托、公路、吉他、远方。

而在这个连吃饱穿暖都成问题的古代村落,“自由”的概念变得模糊又奢侈。

束缚他的不再是房贷和老板,变成了眼前无边无际的黄土、沉重原始的农活、宗族的规矩以及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轨迹——像他爹秦大柱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困在这小小的秦家村,然后娶妻生子,重复同样的轮回。

他爬上村里最高的那棵老槐树,坐在粗糙的枝桠上,俯瞰着这个灰扑扑的、贫穷闭塞的村庄。

炊烟袅袅,鸡犬相闻。

这本该是一幅宁静的田园画卷,落在他带着前世记忆的眼中,却像一座巨大的、无形的牢笼。

他感到窒息。

灵魂里那个渴望燃烧、渴望逃离的火焰,在这具孩童的身体里,在温饱都勉强维持的现实中,找不到任何燃料,只能转化为更深沉的空虚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冷漠。

爹娘和村里人眼中的“安稳长大”,对他而言,是新一轮的、更原始也更无奈的囚禁。

他以一个孩童的躯壳,背负着一个失败中年人的疲惫灵魂和对自由的饥渴,在这片陌生的古代土地上,格格不入地行走着。

“石头,回家吃饭了!”

远处传来赵春花带着浓浓乡音的呼唤,在暮色西合的山村里回荡。

坐在老槐树上的秦有德身体一颤,慢慢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掩盖住那双不属于孩童的复杂眼眸。

他沉默地从树上爬下来,小小的身影被昏黄的暮光拉得很长,显得异常孤寂和沉重。

他迈开脚步,朝着那个被称为“家”的、低矮的茅草屋走去,步履间没有七岁孩童的雀跃,只有一种认命般的、刻入骨髓的疲惫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对未知未来的茫然恐惧。

前世那个叫秦有德的“老实人”躯壳己化为灰烬,但那个自私的灵魂和对自由的无尽渴望,却像顽固的野草,在这片贫瘠的古代土壤里,又一次悄然生根。

他不知道这一次,等待他的,是又一次无声的窒息,还是……一场不顾一切的、真正属于他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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