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死囚的最后24小时

商海赘龙 偷心老猫 2025-07-22 10:5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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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饭老仆浑浊眼底那一丝惊疑,像根火柴划亮了言默脑中的黑暗。

“飞鱼号劫案,时间逻辑崩得比王总的上市计划还离谱!”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铁锈味混着牢饭的馊味在嘴里炸开。

“供应链时间戳对不上,这案子,我接了。”

墙角斑驳的霉斑,此刻都成了他脑海里的流程图节点。

送饭老仆佝偻的背影消失在昏暗走廊尽头,踢踏的脚步声渐渐被死寂吞没。

牢房里,那股酸馊的、能把人胃袋翻个底朝天的牢饭气味顽固地弥漫着,像一层粘稠的污秽薄膜,糊在口鼻之间。

言默靠在冰冷滑腻的石壁上,闭着眼,胸膛微微起伏,强迫自己适应这令人作呕的空气。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腐烂的淤泥。

胃里空空如也,火烧火燎的饥饿感却完全被另一种更强烈的兴奋压制——那是绝境中抓住一根蛛丝、发现一线生机的、近乎疯狂的亢奋。

老仆最后那一刻身体的僵硬,浑浊眼底深处那抹一闪而过的惊疑和古怪神色,如同在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墨汁里,滴进了一滴滚烫的显影液。

飞鱼号!

五月十二!

辰时礁石湾遭劫!

未时临安港卸货!

这几个关键词,连同程茂那虚伪的劝降和程清涟冰冷的休书,在他那被前世逻辑思维反复淬炼过的大脑里疯狂搅拌、碰撞、剥离杂质。

“哈…辰时劫,未时到?”

言默在心底无声地咧开嘴,一个冰冷而讥诮的笑容在他脸上无声地展开,随即又被强行压下。

荒谬!

荒谬他妈给荒谬开门——荒谬到家了!

这时间线崩坏的逻辑硬伤,比他前世那个空降的、靠拍老板马屁上位的王总监做的“三年赶超行业龙头”的PPT方案还要离谱!

王总监的方案好歹还能用一堆花里胡哨的泡泡图、箭头和“赋能”、“生态”、“闭环”之类的黑话强行糊弄出个逻辑假象,好歹能骗骗不懂行的老板。

眼前这个“铁证”呢?

粗劣!

原始!

漏洞百出得令人发指!

像一张用草绳胡乱捆起来的破渔网,随便一戳就能漏个底朝天!

“供应链…时间戳…”言默在心底默念着这个前世刻进DNA里的词。

无论前世今生,物流、信息流、资金流,时间戳永远是核心命脉!

货物在哪个节点、什么时间、被谁经手,这些基础数据一旦错乱,整个链条就他妈是笑话!

五月十二辰时(7-9点),飞鱼号在百里之外的礁石湾被劫,这是“劫案”时间戳。

五月十二未时(13-15点),飞鱼号在临安港卸货,这是“交付”时间戳。

除非那群海盗是海里的闪电侠,或者这飞鱼号装了曲率引擎,否则这两个时间戳,必然有一个是假的!

或者…全是假的!

巨大的逻辑冲突带来的狂喜稍退,言默立刻感到了更深的冰冷。

漏洞是找到了,但这只是第一步。

程家,或者说程茂背后的人,既然敢拿这个当“铁证”推他出来顶缸,就绝不会没有后手。

人证呢?

物证呢?

他们肯定准备了足以“坐实”这套荒谬时间线的“证据”!

那个所谓的被劫船员?

被收买的码头管事?

还有那个…福满楼的张掌柜?

刚才老仆对“福满楼张掌柜”和“鲜鱼”这两个词明显有反应!

这老东西,肯定知道些什么!

言默猛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再次扫过这间狭小、肮脏、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牢笼。

墙壁上,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刻痕,杂乱无章。

言默的目光顺着那些痕迹移动,心中默默计数,试图寻找某种规律——是囚犯记录天数?

还是看守换班的某种暗号?

可惜,太乱了,更像绝望之下的发泄。

墙角,那片颜色格外深重的墨绿色霉斑,边缘湿漉漉的,散发着更浓的腐味。

言默盯着它,大脑却在高速运转:这位置,这湿度…通风管道?

还是…渗水点?

和外界可能的连通处?

视线挪到牢门。

粗大的圆木栅栏,下端有一个仅供碗碟进出的、狭窄的小口。

门外,是一条狭窄、昏暗、只有尽头一盏油灯摇曳光亮的走廊。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偶尔铁链摩擦石地的轻微声响。

时间,在冰冷的绝望中,被拉得无限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只是片刻。

走廊尽头,那扇沉重的、隔绝内外世界的木门,再次发出了令人心悸的“嘎吱——”声。

言默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全身肌肉下意识地绷紧。

不是送饭的老仆!

这开门的声音更粗暴,动作更大!

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沉重而散漫的脚步声,伴随着铁器碰撞的“哐啷”声,还有…粗鲁的、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抱怨和笑骂。

“妈的,这鬼地方,味儿比俺婆娘腌了三年的臭咸鱼还冲!”

“知足吧老六,总比昨儿轮值守城门喝西北风强!

至少这儿暖和!”

“暖和个屁!

老子宁愿喝风!

赶紧的,换班了换班了,困死了!”

是看守换班!

言默的心脏猛地一跳!

机会!

他立刻闭上眼,调整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像是陷入昏睡或者绝望麻木的状态,但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限,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门外的一切细微动静。

脚步声在靠近。

两个看守的影子被尽头那盏微弱的油灯拉长,扭曲地投射在言默牢房对面的墙壁上。

“喏,钥匙,归你了!”

一个粗嘎的声音不耐烦地响起,接着是金属钥匙串抛接的哗啦声。

“谢了!

操,又轮到老子伺候这瘟神,晦气!”

另一个声音嘟囔着,脚步声停在了言默的牢门外。

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厌恶。

“喂!

里头那个!

死了没?”

看守用脚踢了踢牢门下的栅栏,发出“哐哐”的闷响,语气恶劣。

言默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有胸膛微不可查地起伏。

“啧,看样子快了。”

看守似乎觉得无趣,又或者是觉得对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发火没意思,声音小了些,但抱怨没停,“妈的,程家也是倒了血霉,招这么个烂赌鬼当女婿,还摊上勾结海盗这种诛九族的事儿!

听说损失海了去了!

三船货,啧啧…够老子在醉仙楼喝到下辈子了!”

另一个还没走的看守嗤笑一声:“得了吧老六,下辈子?

下辈子投胎做头猪都比在这伺候死囚强!

走了走了,你自求多福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

“妈的…”门口的看守又低声骂了一句,似乎觉得一个人守着更无聊了。

他烦躁地踱了两步,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然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是…令人作呕的、响亮而绵长的放水声!

这家伙竟然首接对着牢门外的墙角方便起来!

浓重的腥臊味瞬间弥漫开来,比牢饭的馊味还要具有侵略性,强行挤入言默的鼻腔!

“呼……”看守舒服地长出一口气,提上裤子,嘴里还哼起了荒腔走板、不成调的小曲,带着某种低级趣味的满足感。

言默的胃部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几乎要当场吐出来。

怒火混杂着极致的屈辱感瞬间冲上头顶,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尖锐的痛楚压制着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暴怒。

冷静!

必须冷静!

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这恶心的羞辱上移开,全部聚焦在刚才捕捉到的信息上!

看守的抱怨!

“三船货…损失海了去了…听说就是那个福满楼的张胖子,前几天还显摆他进了批便宜又鲜亮的好鱼呢,呸!

沾着人命的货,吃了也不怕噎死!”

“张胖子?

那个一脸油光的家伙?

妈的,这种发死人财的,老子最看不惯!”

福满楼!

张掌柜!

鲜鱼!

信息瞬间串联!

飞鱼号被劫的“赃物”,被张掌柜收购了?

而且时间就在最近!

这和他之前从老仆反应中推测出的方向完全一致!

这是关键的人证物证链条!

看守骂骂咧咧的声音终于停止了,他似乎也发泄够了,或者觉得守着个活死人实在无聊,脚步声在门口来回踱了几圈后,渐渐远去,最后停在走廊尽头某个位置,大概是靠墙打盹去了。

牢房里再次陷入那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恶臭混合的粘稠氛围中。

但言默的心,却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剧烈地沸腾起来!

时间戳逻辑崩坏(飞鱼号航程时间不可能)!

人证链条存在巨大污点(张掌柜收购疑似赃物)!

这两个点,如同两把锋利的手术刀,己经精准地抵在了这桩“铁案”最脆弱的关节处!

现在,缺的只是一个引爆点!

一个在公堂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层荒谬的伪装狠狠撕开的契机!

言默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扇隔绝生死的牢门上。

门外看守粗重的呼吸声隐约可闻。

大脑在超负荷运转,模拟着明日公审的场景。

知府会如何问罪?

程茂会如何落井下石,抛出哪些“证据”?

那个关键的“被劫船员”或者“码头管事”会在什么时候出场作证?

张掌柜这条线,怎么引出来?

如何让知府不得不查?

每一个环节,每一个可能的反驳点,每一个需要的数据支撑(比如临安到礁石湾的标准航程时间、五月季风情况、鲜鱼保鲜极限…),都在他脑海中飞速构建、推演、组合。

前世在无数个通宵达旦的会议前,在老板和甲方爸爸的轮番轰炸下,他就是靠着这种近乎自虐的逻辑推演和预案准备活下来的。

这一次,赌上的不是项目奖金,是自己的脑袋!

他挪动了一下身体,铁链发出沉重但刻意压抑的摩擦声。

艰难地伸出手,够到地上那半碗早己冷透、凝固成块的灰褐色糊状牢饭。

黏腻、冰冷、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酸腐气味。

言默盯着它,眼神却没有聚焦在食物本身。

那浑浊的色泽,那令人作呕的形态,此刻在他眼中,却诡异地幻化成了程茂那张虚伪的胖脸、程清涟冰冷的休书、知府高高在上的惊堂木、以及明日公堂上那汹涌的、欲将他撕碎的恶意。

他伸出另一只手的手指,沾了一点那冰冷黏腻的糊状物。

触感恶心至极。

但他却用指尖,在那潮湿、布满污迹的石地上,极其缓慢、专注地画了起来。

不是字,不是图。

是线。

一条弯曲的线,代表从礁石湾到临安港的水路。

一个点,标注“辰时劫”。

另一个点,标注“未时到”。

两点之间,他用糊状物画了一个巨大的、扭曲的问号。

然后,在问号旁边,又画了一个模糊的、油光满面的胖子轮廓,旁边标注“福满楼张”。

最后,他抬起沾满污秽的手指,在代表“未时到”的那个点上,重重地、狠狠地摁了下去!

冰冷的糊状物黏在指尖,带着刺鼻的馊臭。

言默收回手,看着地上那幅简陋到极致、却凝聚了他全部求生意志的“作战地图”,嘴角再次勾起那个冰冷、锋利、带着孤注一掷疯狂的弧度。

“时间戳…供应链…人证链…” 他在心底无声地默念着,每一个词都像淬火的钢钉,“逻辑漏洞…就是你们给自己挖的坟。”

“明天…”他缓缓闭上眼,将身体更深地蜷缩进冰冷的阴影里,像一头潜伏在深渊、磨砺着爪牙的困兽。

“老子教教你们…什么叫数据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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