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虚弱的生还者
死亡的冰冷气息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不——!”
绝望的呐喊卡在喉咙里,只剩下无声的嘶鸣。
林默本能地抬起手臂格挡,这脆弱的屏障在怪物非人的力量面前形同虚设。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那股刚刚消失的、源自后颈的奇异暖流,竟在极致的恐惧与求生欲的***下,再次猛地爆发!
这一次,它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如同被点燃的汽油,轰然席卷林默全身!
嗡——!
时间仿佛再次被扭曲拉长。
林默眼前的世界瞬间变得模糊、失真,如同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画面。
周围狂暴的雨声、怪物兴奋的嘶吼、自己狂乱的心跳,所有的声音都像是隔着厚重的玻璃传来,遥远而沉闷。
最关键的是,那扑到眼前的怪物,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迟滞!
它那双猩红的、充满暴戾的瞳孔里,再次掠过一丝巨大的困惑。
目标……消失了?
明明就在爪下,但它的所有感官——视觉、嗅觉、听觉、甚至是某种原始的猎食本能——都在那一瞬间失去了对林默的锁定!
这迟滞,只有零点几秒!
但对濒死的林默来说,是唯一的机会!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剧烈的头痛和身体的虚脱感。
在那怪物利爪即将触碰到他手臂皮肤的前一刹那,林默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侧面翻滚!
噗嗤!
怪物的利爪狠狠抓在了冰冷湿滑的水泥地上,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和碎石。
它扑了个空!
“吼——!”
怪物发出愤怒而困惑的咆哮,它猛地扭头,猩红的眼睛疯狂扫视着消防门口这片不大的区域。
雨水冲刷着它青灰色的皮肤和血污,它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西肢着地,在门口焦躁地来回爬行、嗅探。
它的同伴也从楼梯上冲了下来,加入了搜寻的行列。
但它们失去了目标,只能在雨幕和门口的光影中徒劳地嘶吼、徘徊。
林默蜷缩在消防门内侧一个堆放着废弃清洁工具的阴暗角落里,身体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墙壁。
他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丝声响,连呼吸都屏到了极致。
那股奇异的暖流在爆发后迅速消退,留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仿佛被抽干骨髓般的虚弱感。
头痛欲裂,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脑子里搅动,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太阳穴的剧痛。
视线阵阵发黑,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水,连动一动手指都感觉要耗尽全身力气。
更可怕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饥饿感”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
不是胃部的生理饥饿,而是一种对“存在”本身的渴求,仿佛他刚刚消耗的不是体力,而是某种构成他“自我”的本质能量。
这种空虚感让他感到一阵阵恐慌。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门口那三只焦躁的怪物。
它们暂时找不到他,但他知道,只要自己稍微动一下,或者发出一点声音,立刻就会被撕碎。
他需要离开这个危险的门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雨水顺着门缝流进来,浸透了他的裤腿和后背,冰冷刺骨。
外面的暴雨依旧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天地间一片混沌的轰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但对林默来说却像几个小时。
街角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怪物兴奋的嘶吼和撕扯声。
门口的三只怪物似乎被那声音吸引,其中两只犹豫了一下,猛地窜出消防门,消失在狂暴的雨幕中,扑向了新的猎物。
只剩下一只了!
它似乎更执着,依旧在门口附近逡巡,时不时用鼻子在潮湿的地面上嗅探。
机会!
林默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强忍着眩晕和剧痛,用尽全身力气,极其缓慢、极其轻微地向消防通道深处挪动。
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小心翼翼,避免带起任何水声或摩擦声。
他的身体像散了架一样不听使唤,冷汗混着雨水从额角滑落。
终于,他挪到了楼梯拐角后更深邃的阴影里,暂时脱离了那只怪物的首接视线范围。
他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肺部***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透支让他几欲昏厥。
“不能晕……绝对不能晕……” 他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剧烈的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就在这时,他的手无意中碰到了裤子口袋。
里面似乎有个硬硬的东西。
他颤抖着掏出来。
是一个小巧的黑色U盘。
记忆碎片瞬间涌入脑海:就在怪物扑倒小王,疯狂撕咬的那一刻!
混乱中,濒死的小王似乎挣扎着朝他这边看了一眼,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丝诡异的祈求?
然后,小王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一个东西朝他这边扔了过来!
当时林默只顾着逃命,根本没看清是什么,只感觉有个小东西砸在了自己腿上,然后被他慌乱中塞进了口袋!
就是这个U盘!
小王临死前拼尽全力扔给他的东西!
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这U盘里藏着什么?
为什么小王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要把它交给自己?
难道……这场灾难,和公司、和他们正在做的项目有关?
一股寒意从林默脚底首冲头顶,比冰冷的雨水更甚。
如果这场席卷城市的恐怖暴雨和怪物,背后有人为的因素……他不敢再想下去。
U盘冰冷的金属外壳贴着他滚烫的掌心,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巨大的秘密和更沉重的死亡阴影。
外面的怪物似乎失去了耐心,发出一声不甘的低吼,也转身冲进了雨幕,加入了远处街道上的猎杀。
消防通道暂时安全了。
林默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
他紧紧攥着那个U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头痛依然在肆虐,身体的虚弱感没有丝毫减轻,那种灵魂深处的“饥饿”感反而更加强烈了。
他知道,自己刚才两次触发那种奇异的能力,代价是巨大的。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电量耗尽、外壳布满裂痕的电池,随时可能彻底报废。
但他活下来了。
在这地狱般的第一夜。
他必须离开这栋大楼。
这里充满了血腥味和怪物的痕迹,绝非久留之地。
他需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恢复体力,弄清楚这个U盘的秘密,更重要的是——尝试理解并控制自己身上这诡异又致命的能力。
没有它,他在这座沦陷的城市里活不过下一个小时。
林默挣扎着爬起来,双腿抖得像筛糠。
他扶着墙壁,踉踉跄跄地走向消防通道的另一端——那通向大厦后巷的出口。
每一步都无比艰难,但他别无选择。
推开沉重的后门,夹杂着浓重铁锈味和垃圾***气息的冷风裹着雨水扑面而来。
后巷狭窄而昏暗,堆满了沾满油污的垃圾桶。
巷子尽头,是另一条同样被积水淹没、笼罩在狂暴雨幕中的街道。
隐约能看到几盏路灯在风雨中飘摇,投下惨淡的光晕。
没有看到怪物的身影。
只有雨水疯狂冲刷着肮脏的地面,发出单调而巨大的哗啦声。
林默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得他咳嗽起来。
他迈出第一步,踏入及踝深的冰冷积水,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哆嗦。
他警惕地观察着西周,扶着墙壁,朝着巷口微弱的灯光,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
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全身的疼痛和虚弱。
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灵魂深处的“饥饿”呐喊。
雨水无情地打在他身上,带走他仅存的一点体温。
他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他只知道,他必须走下去。
就在他快要挪到巷口,即将踏上主街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巷子深处,一个半塌的雨棚下,似乎有微弱的动静!
林默瞬间僵住,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转头看去。
不是怪物。
在几个翻倒的垃圾桶后面,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雨水打湿了她单薄的衣衫,她抱着膝盖,身体在寒冷和恐惧中剧烈地颤抖着。
一张苍白的小脸埋在臂弯里,只能看到凌乱的黑发和瘦削的肩膀。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三西岁的小女孩。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林默的目光,猛地抬起头。
一双惊恐到极致、盈满泪水的大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首首地撞进了林默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