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托人是位穿旗袍的老妇人,鬓角银白却梳得一丝不苟,见他进来便抬手示意:“陈先生请看堂屋。”
堂屋正中悬着幅《松鹤延年图》,墨迹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滞涩。
陈风指尖划过八仙桌边缘,忽觉掌心一凉——桌腿内侧竟嵌着三枚锈铁钉,呈品字钉死在地基里。
“三个月前,小孙子突然说胡话,夜夜哭着要搬出去。”
老妇人声音发颤,“请来的先生都说宅子干净,可我总觉得……”陈风俯身细看铁钉,铁锈里混着几缕发黑的棉线。
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墙角的落地钟:“这钟是何时摆在这里的?”
“半年前从旧货市场淘的,说是民国物件。”
“问题就出在这儿。”
陈风指着钟摆,“钟属金,却对着正南火位,摆针常年卡着三点一刻——这是人为布的‘阴时锁’,用旧物聚来的阴煞,全靠那三枚‘钉魂钉’锁在宅中。”
他让老妇人取来朱砂和黄纸,指尖蘸着朱砂在纸上画符时,忽然听见后屋传来孩童嬉笑。
陈风眉头一皱,推门而入,见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对着空衣柜说话,衣柜镜面映出的影子却歪歪扭扭。
“那是我外孙女,前几日来做客,也开始不对劲了。”
老妇人急得发抖。
陈风从怀中摸出枚五帝钱,屈指一弹,铜钱“当啷”撞在衣柜锁孔上。
镜面突然泛起白雾,隐约浮现出个穿长衫的……镜面里的人影渐渐清晰,长衫下摆沾着暗红色的污渍。
陈风忽然想起爷爷笔记里的记载——民国年间,有风水师为求速成,会用“借命术”将横死者的怨气封在旧物中,再以阴时锁固定,以此催旺雇主财运,实则是饮鸩止渴。
“这钟的前主人,怕是死于非命。”
陈风沉声道,指尖捏着五帝钱绕衣柜走了三圈,铜钱碰撞的脆响如晨钟,震得镜面白雾阵阵翻涌,“阴时锁需借生人阳气滋养,孩子纯阳之体最易被缠上。”
他让老妇人取来三斤糯米,沿墙角撒出一道弧线,又将黄符贴在钟摆背面。
符纸刚贴上,钟突然“当”地敲响,指针竟倒转到午夜十二点,镜面里的人影发出刺耳尖啸,指甲变得乌黑尖利,眼看就要破镜而出。
“闭眼!”
陈风喝了一声,左手捏诀按在镜面中央,右手抽出随身携带的桃木剑。
桃木剑是爷爷留给他的,剑身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遇邪祟时会透出暖光。
此刻剑身在灯光下泛着淡金色,他手腕翻转,剑尖在镜面上划出个“镇”字。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镜面“咔嚓”裂开细纹,人影在符光中渐渐消散。
小姑娘突然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问:“外婆,我怎么睡着了?”
老妇人一把将孩子搂进怀里,泪水混着笑滚落下来。
收拾残局时,陈风在钟腔里发现半张泛黄的当票,上面写着民国二十三年,地址是城南的同顺当铺。
他将当票折好塞进袖袋,总觉得这“阴时锁”不止赵坤那点手段,布阵之人对旧物怨气的掌控,倒像是出自某个失传的邪术流派。
三日后,陈风按当铺地址找到同顺当铺。
铺子早改成了咖啡馆,吧台后的老板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听陈风问起民国旧事,推了推眼镜笑道:“我爷爷就是当铺掌柜,他说当年有个姓周的风水师,总来当些古怪物件,后来突然就失踪了。”
“姓周?”
陈风心头一动。
“是啊,”年轻人从抽屉里翻出本账簿,“你看,民国二十五年还当过面铜镜,备注里写着‘聚阴用’。”
账簿泛黄的纸页上,赫然画着个与老妇人家中相似的阵法图,只是边角多了道月牙形的标记。
陈风指尖抚过那道月牙,忽然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三十年代有个‘残月派’,专以阴煞改运,害了不少人,后来销声匿迹……”他抬头望向窗外,阳光正好,可繁华都市的阴影里,似乎还有更多未醒的沉疴。
当晚,李阳打来电话,声音带着惊慌:“陈先生,我父亲的墓地出事了!
守墓人说,墓碑前凭空多了堆黑土,上面还插着七根白蜡!”
陈风握着电话起身,桃木剑在鞘中微微震颤。
他知道,这一次的对手,恐怕比赵坤要凶险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