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铺着厚厚的锦垫,比她租的破床舒服十倍,可苏妄妄坐得比针毡还难受。
她偷偷掀起车帘一角,见外面的街景越来越陌生,最后停在朱红宫墙下——那门楼上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得晃眼,像极了她小时候在画册里见过的“黄金屋”,只是这屋子看着就透着股“进来容易出去难”的压迫感。
“苏仙姑,请吧。”
领路的公公笑得像尊弥勒佛,眼神却跟秤砣似的,把她从头打量到脚,最后落在她洗得发白的裙角上,嘴角撇了撇。
苏妄妄心里门儿清——这是瞧不上她的寒酸样。
她故意挺了挺胸,把那面“赛半仙”幡子往胳膊上一搭:“公公前头带路,贫道……哦不,小女子随你去。”
刚进宫门,就听见一阵哭哭啼啼。
穿宫装的宫女们低着头快步走过,脸上都带着惊惶。
苏妄妄拽住个小宫女问:“姐姐,这是咋了?”
小宫女吓得一哆嗦,见是公公领来的人,才小声说:“太后娘娘……撞邪了!”
苏妄妄心里咯噔一下。
撞邪?
这可是她骗术手册里“高风险领域”,标注着三个感叹号——搞不好会被当成“同谋”一起砍头。
她摸出藏在袖袋里的“骗术急救包”:一小瓶胭脂(伪装血迹用)、半块生姜(抹眼睛催泪用)、还有张写着“信则有不信则无”的黄纸(万能甩锅句)。
这是她在天桥听来的“保命三招”,今天怕是要全用上了。
太后的寝殿里,药味浓得呛人。
太医们围着床跪了一地,个个头垂得像捣蒜,连大气都不敢喘。
萧澈站在床边,月白锦袍衬得脸色更淡,看见苏妄妄进来,眉梢挑了挑,像是在说“看你怎么圆”。
苏妄妄定了定神,走到床前。
太后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双眼紧闭,嘴里胡乱念叨着:“水……水……都退下。”
苏妄妄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还故意捏着嗓子,透着股“高人风范”。
太医们如蒙大赦,麻溜地退了出去。
殿里只剩她、萧澈,还有个守在床边的老嬷嬷。
苏妄妄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围着床转了三圈,突然大喝一声:“何方妖孽,敢占太后凤体!”
老嬷嬷吓得差点瘫倒,萧澈却憋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苏妄妄瞪了他一眼,继续演:“此妖属‘水祟’,喜阴怕阳,需用烈火焚之!”
她边说边摸向床头的烛台,手指刚碰到烛火,突然想起什么——不对啊,太后喊“水”,要是真用火,怕是要出人命!
她赶紧改口:“哦不!
此妖狡猾,先用糯米镇之!”
这是她看话本学的,据说糯米能驱邪。
老嬷嬷连忙点头:“有!
厨房有新蒸的糯米!”
趁着老嬷嬷去拿糯米的功夫,萧澈凑过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这骗术,漏洞比筛子还多。
太后是中了暑气,又染了风寒,太医们不敢用猛药,才拖成这样。”
苏妄妄的心跳漏了一拍:“你咋不早说?”
“早说,怎么看你演戏?”
萧澈的眼神里带着点促狭,“继续,我帮你圆。”
苏妄妄气不打一处来,可眼下只能硬着头皮上。
她接过老嬷嬷递来的糯米,假装往太后额头上撒,手指却悄悄探了探太后的脉搏——这是她小时候看郎中给爹看病学的,虽然不懂门道,但能摸到“跳得挺有力”,不像快不行的样子。
“嗯……”苏妄妄摸着下巴,装出高深莫测的样子,“此祟己被糯米压制,但需用‘阴阳水’送服,方能根除。”
“何为阴阳水?”
老嬷嬷追问。
“就是井水混雨水,取天地之气。”
苏妄妄信口胡诌,心里却在喊:萧澈!
快接话!
萧澈果然配合:“去备。
记得井水要取未出太阳时的,雨水要收昨夜的。”
他还特意加了句,“多备些冰块,放在殿角。”
苏妄妄偷偷比了个“OK”的手势——冰块降温治中暑,这招靠谱!
等“阴阳水”备好,苏妄妄又开始了表演:先对着水碗念念有词(其实在数“一只羊两只羊”),再用手指蘸水往太后嘴唇上抹,边抹边说:“太后娘娘莫怕,贫道……小女子这就送你归位!”
老嬷嬷在旁边看得热泪盈眶:“仙姑真是活菩萨!”
萧澈站在一旁,端着杯茶慢悠悠地喝,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折腾了半个时辰,太后的脸色果然好看了些,呼吸也平稳了。
苏妄妄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刚要松口气,就见太后突然睁开眼,死死抓住她的手,声音嘶哑:“是你……你要害我……”苏妄妄:“!!!”
这剧本不对啊!
不是该说“多谢仙姑救命”吗?
老嬷嬷吓得魂飞魄散:“太后娘娘!
您醒了?”
太后却像是没听见,眼睛首勾勾地盯着苏妄妄,突然拔高声音:“抓起来!
她是妖女!
是她给我下的咒!”
侍卫们“唰”地冲进来,拔刀的声音吓得苏妄妄腿肚子转筋。
她赶紧摸出袖袋里的生姜,往眼睛上一抹——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哭得比太后还委屈:“太后娘娘!
小女子冤枉啊!
我只是个街头算命的,连杀鸡都不敢,哪敢害人啊!”
她边哭边往萧澈身后躲,活像只受惊的兔子:“三皇子!
您要为我作证啊!
我昨天还给您算过命,说您是帝王命呢!
我要是妖女,哪会咒您……哦不,夸您啊!”
这话把萧澈也拉下水了。
侍卫们面面相觑,看向萧澈的眼神带着询问——三皇子的人,能抓吗?
萧澈放下茶杯,慢悠悠地说:“太后娘娘刚醒,怕是认错人了。
这位苏姑娘是儿臣请来的,她的本事,儿臣信得过。”
他顿了顿,又加了句,“再说,她要是想害人,何必等到现在?”
太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抓着苏妄妄的手松了。
她喘了口气,闭着眼说:“罢了……许是我糊涂了。
你们都退下吧。”
侍卫们撤走了,老嬷嬷也被打发去熬药。
殿里只剩苏妄妄和萧澈,气氛尴尬得能结冰。
苏妄妄抹掉脸上的假眼泪,瞪着萧澈:“你早知道太后会这样?”
“猜的。”
萧澈挑眉,“太后最近总做噩梦,太医说可能是思虑过重,加上天热中暑,容易胡言乱语。”
他看着苏妄妄,“你刚才那眼泪,来得挺快。”
“那是!”
苏妄妄得意地晃了晃生姜,“骗术急救包第三招:生姜催泪术,百试百灵。”
她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你既然知道太后是病了,为啥还要我来?”
萧澈没首接回答,而是指着桌上的“镇运符”——就是她昨天画的那张劣质颜料符,上面的朱砂果然晕开了,像朵难看的花。
“你这符,遇水晕染的形状,倒是和太医院的脉案图有点像。”
苏妄妄凑过去一看,还真有点像!
她画符时手抖,歪歪扭扭的线条,竟和太医记录的“脉象紊乱图”重合了七八分。
“巧合罢了。”
苏妄妄嘴硬,心里却犯嘀咕——这平行时空,咋净出这种玄乎事?
萧澈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说:“你留在宫里吧。”
“啥?”
苏妄妄以为自己听错了,“留宫?
我刚才差点被砍头,你还让我留?”
“太后需要人‘镇邪’,而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萧澈的眼神带着算计,“只要你能让太后安稳下来,我保你富贵无忧。
要是搞砸了……”他没说下去,但那眼神里的“砍头”二字,苏妄妄看得明明白白。
苏妄妄看着殿外的宫墙,又摸了摸怀里的五两银子——富贵她想要,脑袋她更想要。
可眼下这情况,好像由不得她选。
她咬了咬牙,摸出张黄纸,在上面写下三个大字:“保平安”。
写完往萧澈面前一递:“行!
我留下!
但得加钱!
这宫里的活儿,风险太高,得按‘特级骗术’收费!”
萧澈看着那张歪歪扭扭的字,突然笑了,这次的笑意真真切切,像阳光穿透云层:“好,加钱。”
苏妄妄不知道,她这一留,不仅把自己拽进了朝堂的漩涡,还让平行时空的齿轮,开始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转动。
而那张被她随手画的“镇运符”,正躺在萧澈的袖袋里,晕开的颜料慢慢勾勒出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极了她在另一个时空,亲手撕碎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上的校徽。
本章完下章预告:苏妄妄为了“镇邪”,在太后殿里搞起“科学迷信”:用薄荷油冒充“安神香”,把温度计说成“测邪器”,差点被太监管家拆穿;更要命的是,她撞见了平行时空的“另一个自己”——正穿着华丽的宫装,对萧澈言笑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