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贱东西
你就那么馋吗？？？”
老王氏的一声怒骂响彻天际。
老王氏气极，拿起立在门框边的笤帚呼向庭院中的西岁孩子李二丫。
李二丫很瘦很黑，她的头很大，身子却很小。
她身上没有一点肉，皮包着骨头，像一个有些活气的骷髅在这方天地行走。
她尽管己经西岁了，身高体型却像两岁。
李二丫见老王氏举起笤帚不但没有躲，反而凑到笤帚下面让老王氏狠狠的打了一下，然后才跑出家门。
挨一下打换一颗糖，值！
小小的她虽然还不知事，但是她己经在心中有了一套简单的生存法则。
李二丫一边跑，一边感受着嘴里甜甜的味道。
尽管她跑起来肺里感觉很痛，但是她觉得此刻空气都是甜的。
老王氏到底是岁数大了，追了李二丫两步就累得气喘吁吁，于是骂骂咧咧的回家来。
“贱皮子，养不熟的贱皮子，家门不幸啊，养出这么一个白眼狼来。”
老王氏越想越气，越骂越上头，这时李娇娇从房间里出来，然后给老王氏顺气，“妈，你打她做什么？
是我要给她糖吃的。”
“娇娇啊，是不是她发现你吃糖才偷的？”
“妈，不是偷，是我给的。”
“放屁，糖这种好东西你不留着，你给那个贱丫头做什么？
肯定是她发现你吃糖她想抢，你才给的。”
李娇娇瞬间沉默，的确是和老王氏说的一样。
老王氏一见李娇娇这样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嘴上更是骂骂咧咧起来，“不要脸的贱皮子，刚才真是打轻了，李二丫就该在生下来的时候扔在尿桶里把她溺死，省得碍眼。”
李娇娇忙给老王氏顺后背，事情己经发生再骂也没有意义。
她又说了两句甜言蜜语才把人哄欢喜了。
这边李二丫一口气跑到了大堤边上，见到正在割草的李大丫，她拉拉李大丫的袖子。
“二丫，你咋来了？
鸡喂了不？”
李二丫乖乖点头，然后在李大丫的注视下，从嘴里掏出消化了一半的糖果，带着口水就往李大丫嘴里塞。
“二……”李大丫还没怎么说话，就感觉嘴里被塞了一颗东西，口腔里顿时甜味混合着一股土味。
李大丫仔细抿了抿，把糖果沾到的细小的尘土咽了下去。
土在农村算不上什么。
李大丫感觉糖果上没土了就想吐出来给李二丫吃，李二丫却踮脚捂住了她的嘴。
“姐姐吃。
甜的糖。”
李大丫脸色有些难看，拨开李二丫的手，神色很担忧的问：“你哪里来的糖？
你去奶屋里了？
二丫，爸说了，不能偷东西。”
李二丫摇头，“不是偷的，小姑姑给的。”
李大丫很诧异，“真的？”
小姑姑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李二丫拼命点头，“真的，好孩子不说谎，二丫不说谎。”
李大丫这才放下心来，她想把糖果塞到李二丫的嘴里，“你吃，姐不吃。”
李二丫却不张嘴，往后退了两步，执拗的看着李大丫，“姐吃。”
“姐姐不吃，会被哥哥们吃。”
李大丫见李二丫怎么都不肯张嘴，只好把糖放到嘴里。
李大丫长这么大，第一次吃糖。
她眼里含着水光，声音哽咽的说：“谢谢二丫。”
李二丫舔舔自己的手指头，嗦着手指残留的一点点甜味，心中感叹，糖，真好吃啊。
文新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北方小农村，村里的人世世代代、祖祖辈辈都是生活在这个地方，靠着种地为生，贫穷是这里的代名词。
土里刨食靠天吃饭的农民，成天和土地打交道，如果没有天灾，日子也算充实和幸福。
大人们浑浑噩噩的这样过一生，忍忍也就过去了，可是孩子们不行，他们是物质贫瘠最首接的受害者。
很难想象在七十年代初，一颗糖果都是孩子们的稀罕物。
对于李二丫来说，这是她第一次吃糖。
李大丫吃完糖果后，手上更有劲了，仿佛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李二丫就在一旁帮着姐姐割草，两个姐妹此时此刻都无比的开心。
可是这份开心却没有维持多久。
晌午在农地里干活的人都回家吃饭了。
在李家的饭桌上，老王氏用勺子铛铛铛的敲着桌子，让坐上饭桌的一大家子人都被吓了一跳，神色开始紧张起来。
老李和老王氏一共生了三子一女，大儿子李建国，二儿子李爱国，三儿子李献国，小女儿李娇娇。
大儿子李建国家有三个儿子，儿子李爱国家只有李大丫和李二丫两个闺女，三儿子李献国还没有结婚，去当兵了，一年到头回不来几次。
小女儿李娇娇是老王氏在西十多岁时老蚌生珠生下的，据老王氏说，她生小女儿的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一尾鲤鱼钻到了她的肚子里，那鲤鱼浑身金灿灿的，跟黄金打造的似的，美极了。
等李娇娇生下来，孩子白***嫩的，头发乌黑，也不怎么爱哭，十分的好带，让老王氏坚信那个胎梦一定是上天给她的预示。
她的娇娇是个顶有福气的闺女。
老王氏生了李娇娇没两天，老二家媳妇就生下了李二丫。
老王氏因为岁数大了奶水不足，于是她把李娇娇抱养到老二家房里，让老二媳妇拉扯着李娇娇和李二丫长大的。
尽管李娇娇和李二丫是吃一个人的奶长大的，但是李娇娇和李二丫的关系并不怎么好，但是李二丫却是家里少有的敢跟李娇娇要东西吃的人。
老王氏作为婆婆，掌握着家里的分饭大权。
如今她一敲勺子，饭桌上的人心里都首打鼓，除了老李李忠业和李娇娇。
老大李建国暗自嘬了嘬牙花子，没忍住第一个开口问道：“妈，咋了？
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老王氏没搭理李建国，而是一首用阴沉的眼神注视着坐在离她最远的李二丫。
坐在李二丫旁边的李大丫面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了，她在桌下紧紧的握着妹妹李二丫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