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珩!
你这病秧子总算能坐起来了?”
张砚秋掀帘进来,手里没拎食盒,倒捧着个用油布包着的长物,“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他把东西往桌上一放,解开油布,露出一张巴掌大的牛角小弓,雕工精致,弦是新上的牛筋,看着就趁手。
“这是我爹托人从关外带回来的,力道轻,正适合你这种刚养好伤的。
怎么样,够意思吧?”
“你这是……少装傻!”
张砚秋往他对面的椅子上一坐,端起春桃刚沏的茶喝了一大口,“我来可不是送弓的,是来要答复的。
围猎的帖子后天就要递进宫了,你到底去不去?
给句准话。”
他眼睛瞪得溜圆,带着点少年人的执拗:“你要是不去,我一个人跟沈砚辞较劲多没意思?
再说了,你忘了上回他说你‘手无缚鸡之力,只配在书房啃书本’?
这口气你能咽下去?”
苏景珩握着书卷的手指顿了顿。
记忆里确实有这么一茬——原身去年在书院的射礼上成绩平平,被沈砚辞当众打趣了一句,回来气得把弓都摔了,闷头练了半个月。
他抬眼看向张砚秋,少年脸上满是“就等你一句话”的期待,倒让他想起现代上学时,被同桌拉着逃课去打球的光景。
“我去。”
苏景珩缓缓开口,声音比前几日清亮了些,“不过先说好了,我这身子刚好,骑射怕是生疏了,到时候别指望我能赢沈砚辞。”
张砚秋眼睛瞬间亮了,“噌”地站起来:“你去就成!
赢不赢的再说,咱哥俩一块儿去,总比我单打独斗强!
再说了,有我罩着你,还能让他欺负了去?”
他拿起桌上的小弓塞到苏景珩手里,“喏,这弓你先拿着练练手,明儿我让我家马夫过来,陪你在府里的跑马场遛两圈,找找感觉。”
苏景珩握着那牛角弓,入手微凉,重量比想象中轻些。
他试着拉了拉弦,指腹传来轻微的紧绷感。
“成。”
他应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弓身。
张砚秋见他应得干脆,又说了几句围猎的章程,比如要带多少箭矢、穿什么料子的猎装更利落,才心满意足地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明儿一早我就让马夫过来,你可得打起精神练着!”
院子里的脚步声远了,苏景珩才放下弓,靠回软榻上。
叮——完成“答复张砚秋”任务,奖励己放发。
他只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次日清晨,苏景珩早早的起来了。
换上衣裳,布料轻便利落,比宽袍大袖舒服多了。
苏景珩拿起小弓,走到窗边空地上。
阳光落在弓身上,映出温润的光泽。
他回忆着记忆里的姿势,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左手稳稳托住弓身,右手勾住弓弦,缓缓向后拉——“嗡”的一声轻响,虽无箭矢,手臂却自然地跟着发力,腰背也下意识地稳住了重心。
比他预想中顺利得多。
他松弦,手臂微微发酸,心里却踏实了些。
看来,这围猎或许……没那么可怕?
至少,他不用从零开始了。
春桃端着药碗进来时,就见自家少爷对着空气拉弓,动作虽生涩,却有模有样,不由得愣了愣:“少爷,您这是……”苏景珩放下弓,若无其事地擦了擦手:“没事,活动活动筋骨。
药熬好了?”
春桃连忙点头,把药碗递过来:“刚熬好的,奴婢试过温度了。”
药汁还是苦得让人皱眉,但苏景珩喝得很痛快。
毕竟,接下来要练的骑射,可比喝药费劲多了。
苏景珩练了半刻钟,手臂微微酸胀,有些麻木。
突然春桃进来喊道:“少爷,张公子家的马夫来了,在府里的跑马场等着呢。”
春桃捧着一套青色短打进来。
“好,带我去吧。”
苏景珩放下弓。
跟着春桃往府后园走,远远就听见马蹄声“哒哒”响,还夹杂着吆喝声。
跑马场是苏家特意开辟的,不算大,却也够三五人同时操练。
场边站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中年汉子,肤色黝黑,手背青筋暴起,一看就是常年跟马打交道的——想来就是张砚秋家的马夫了。
旁边还拴着两匹骏马,一匹枣红色,一匹纯白色,都神骏得很。
“苏少爷。”
马夫见了他,拱手行礼,语气恭敬,“小人是张府的马夫老刘,张公子吩咐,让小人这几日陪着您练练骑术。”
苏景珩点点头。
老刘也不多话,牵过那匹纯白色的马:“这匹‘踏雪’性子温顺,最适合初学者。
苏少爷之前学过骑射,想来还记得基本要领?”
踏雪?
苏景珩心里一动——这名字和记忆里那匹让原身腿软的马对上了。
他定了定神,装作熟稔的样子:“记得些,只是许久没骑,怕是生疏了。”
老刘应着,扶他上马。
脚蹬马镫的瞬间,记忆里的感觉突然涌上来——脚跟要蹬紧,身子微微前倾,双手轻握缰绳,指尖留有余地。
苏景珩下意识地照做,竟比预想中稳当。
“先慢走两圈,找找感觉。”
老刘在马下牵着缰绳,慢慢引路。
踏雪很乖,步伐平稳,马背的颠簸比记忆里柔和些。
苏景珩随着马身起伏调整重心,起初还有些僵硬,走了半圈,那些被系统标注为“肌肉记忆”的感觉渐渐苏醒,腰腹不自觉地发力稳住身子,连呼吸都跟着匀称起来。
“不错,” 老刘赞了句,“苏少爷底子还在,就是手劲松了些,再握紧点缰绳,别怕它跑。”
苏景珩依言收紧手指,指尖传来缰绳的粗粝感,心里却踏实了。
他试着让踏雪加快些速度,从慢走变成小跑,风从耳边掠过,带着青草的气息,竟有种奇异的畅***。
一圈,两圈……首到额头渗出汗珠,他才勒住缰绳,在老刘的搀扶下翻身下马,腿有些发软,心里却挺敞亮。
原来骑马是这种感觉。
“歇会儿再练?”
老刘递过水囊。
苏景珩喝了两口,摇摇头:“再练会儿,刘师傅,教我试试快跑?”
老刘看他眼里有股劲,倒有些意外,随即点头:“成,但得先把缰绳的力道掌握好,快跑时身子要伏低,贴紧马背……”接下来的一个时辰,跑马场里只剩马蹄声和老刘的指点声。
苏景珩摔了两回——好在老刘眼疾手快,没让他真摔着,只是蹭破点皮。
但每摔一次,那些记忆碎片就仿佛更清晰一分,下次再骑,动作就更熟练一分。
首到日头升高,春桃来催着回去用早膳,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缰绳。
“苏少爷悟性高,” 老刘牵着马,语气里多了几分真心,“再练两日,应付围猎绰绰有余。”
苏景珩抹了把汗,看着踏雪甩了甩尾巴。
至少,他不用再怕被沈砚辞那句“手无缚鸡之力”戳中痛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