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来平米的铺子门口,报废的轮胎、散落的千斤顶、几桶泛着油光的废弃机油堆成了小山,空气中永远漂浮着一种粘稠的、柴油与机油混合的、属于机械生命的独特气味。
张铁柱光着黝黑结实的膀子,站在铺子后狭窄院子的水龙头下,就着一股冷水冲头。
水珠顺着他宽阔的脊背、紧实的腰线滚落,砸在坑洼的水泥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晨光熹微,隐约照亮了他左臂上一个褪色的“义气”纹身,墨色已经有些晕开,像陈年的疤痕,模糊又执着地记录着十年前码头搬运工生涯里的某一刻热血盟誓。
“老张,这么早就忙活上了?”
隔壁早餐店的王婶隔着篱笆墙探出半张脸,手里还捏着没揉开的湿面团。
“嗯呐,”张铁柱胡乱地用一块磨得发硬的旧毛巾擦着寸头,水珠四溅,“昨儿晚李师傅撂了话,一早要送来货车,底盘渗油,赶时间的活儿。”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摩擦着铁器。
修车铺里,一只黄白相间的流浪猫,无声无息地从角落里几个废轮胎搭成的简易猫窝里探出头来,懒洋洋地眯着琥珀色的眼睛,拖长调子“喵——”了一声,带着未散尽的睡意。
“就你机灵。”
张铁柱嘴上嘟囔着,人却已经弯下腰,用粗粝的拇指轻轻刮了刮猫儿的下巴。
猫咪舒服地伸长脖子,嗓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低鸣。
转身进了铺子,他径直走向一个角落里的旧铁皮柜,熟练地摸出一小袋散装猫粮,哗啦一声倒进柜角边的旧搪瓷碗里。
柜面上,一个掉了大片红漆、露出铁皮底色、印着模糊旺仔娃娃笑脸的牛奶罐,显得格外突兀。
里面插着几枝新鲜的茉莉花。
翠绿的枝叶,洁白素雅的小花苞半开半合,倔强地在油腻腻、黑乎乎的环境里吐露着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芬芳。
那是上周进城淘换零件,路过一家花店时,店里那个姑娘笑着说“花期长,好养活”,他便鬼使神差买下的。
“老张,你这铺子够怪,咋还飘着股子花香气儿?”
常来的司机们总爱这么打趣他。
“废什么话!”
他通常头也不抬,粗声恶气地堵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