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启航
林远的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墙壁，仿佛这样就能压下胸腔里那阵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滚烫。
“九八，腾飞。”
笔记本上，这西个字被他用钢笔写下，笔锋凌厉，带着不属于十七岁少年的沉重与决断。
这不仅是属于这个时代的腾飞。
更是他林远，逆流而上，为她一人而来的腾飞。
上课***再次响起，是数学课。
前世他最头疼的科目。
林远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没有再刻意去看她，只是将目光落在面前摊开的数学课本上。
那些熟悉的公式与定理，此刻在他眼中，不再是催眠的符号，而是通往未来的阶梯。
他需要考上申城理工。
不仅因为她会去那里，更因为那座城市的无线电工程系，是他未来商业版图的起点。
他的余光，却无法控制地捕捉着她的身影。
她正托着腮，认真地听着课，马尾辫偶尔会随着她记笔记的动作，轻轻扫过白皙的后颈。
阳光透过窗户，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毛茸茸的、温暖的光晕。
林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攥住，微微发酸。
前世，他就是这样，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了她整整两年。
他看过她开心时笑得眉眼弯弯，也看过她苦恼时，无意识地咬着笔杆。
他熟悉她的一切小动作，却从未真正走进她的世界。
这一世，他要的不是旁观。
而是参与，是掌控，是成为她生命里无法被替代的存在。
一整天，林远都表现得像一个最普通的高二学生。
听课，记笔记，偶尔和同桌讨论题目。
他那张属于十七岁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阳光与随和，完美地掩盖了内里那个西十岁灵魂的深沉与筹谋。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大脑在以一种怎样的高速运转着。
放学的***，是冲锋的号角。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涌出教室，喧闹声瞬间填满了整个走廊。
林远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书包，目光却追随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段婉婷和她的同桌正笑着往外走，夕阳的余晖将她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的笑声清脆，像风铃在晚风里摇晃。
林串的心，也跟着轻轻晃动。
他没有追上去。
现在的他，还没有资格。
他背上书包，走出校门，却拐向了与回家完全相反的方向。
他要去一个地方。
一个在这个时代刚刚兴起，未来将成为无数人精神寄托的地方。
网吧。
穿过几条老旧的巷子，空气里弥漫着炒菜的油烟味与老城区的潮湿气息。
一家挂着“蓝极速网络会所”招牌的店面，出现在眼前。
推开玻璃门，一股混杂着烟味、泡面味和电子设备散热的独特气味扑面而来。
里面光线昏暗，一排排老旧的“大头”显示器前，坐满了和林远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键盘的敲击声，鼠标的点击声，还有游戏中传来的嘶吼声，交织成一曲属于九十年代末的、粗犷又充满活力的交响。
林远走到吧台。
“上机。”
他的声音平静，与周围的嘈杂格格不入。
找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开机。
熟悉的Windows 98开机音乐响起，将他的思绪瞬间拉回了那个遥远的年代。
他没有打开任何游戏。
而是熟练地打开了浏览器。
网速慢得令人发指，打开一个网页需要漫长的等待。
林远却极有耐心。
他需要验证自己脑海中的那些记忆，将它们变成可以抓住的，实实在在的机会。
他没有去看那些己经崭露头角的门户网站。
他的目标，更加精准，也更加隐秘。
他在搜索框里，输入了一个后来几乎无人不知的名字。
马化腾。
搜索结果寥寥无几，只有一些不起眼的技术论坛里，有这个名字的零星发言。
林远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
很好。
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又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行字。
“1998年11月，OICQ。”
接着，他开始搜索另一个关键信息。
域名注册。
对于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来说，这还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概念。
但在林远眼中，那些由简单字母组成的字符串，是未来互联网世界最原始，也是最珍贵的土地。
他凭着记忆，在查询网站上输入了几个后来价值连城的双拼域名。
dy，tb，wb，查询结果显示，这些域名，都还静静地躺在那里，无人问津。
林远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他仿佛看到了一座座金矿，正敞开大门，等待着他去开采。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注册域名需要钱，虽然不多，但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依然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他的目光，落在了笔记本的第一页。
“九八，腾飞。”
这西个字的旁边，他用笔尖，轻轻画下了一个女孩的侧脸轮廓。
还有她耳后，那颗小小的朱砂痣。
一切的计划，所有的野心，最终的指向，都是她。
他要让她，拥有一个不必再为生活所困，可以永远像今天这样，笑得无忧无虑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