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我铁链锁身,红烛冷对。窗外喜乐喧天,他正牵着堂妹受贺,
将我这个正牌新娘弃如敝履。"好姐姐,这晦气物件,不如喂狗?"母亲留我的凤纹玉佩,
被堂妹狞然砸碎,玉屑混进狗食,碎裂声比铁链更刺骨。濒死之际,我竟重回到议亲那日。
这次,我径直走向轮椅上眼神锐利的男人,从流言废墟中前行。针线补尊严,剪刀裁生路。
当服装帝国霓虹亮起,当年欺辱者早已沉沦:或瘫痪无人问,或断腿街头乞,或身残入囹圄。
1这个夜晚,没有喜宴,没有宾客。一盏昏黄的孤灯,将顾钧坐在轮椅上的侧影拉得很长,
很沉默。空气里浮动着艾草熏燎的清苦气味。是他在熏腿。前世的今夜,我也闻着一股味道。
是馊饭的酸腐气,混着新房里未散的油漆味,熏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翻搅。
我被周建军反锁在里面。门外,是他和我的堂妹林巧巧宴请宾客的喧闹。他们用我的血汗钱,
办了一场风光无限的婚宴,庆祝他们的“天赐良缘”。我饿得发疯,
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疼得我蜷缩在地。我听见周建军醉醺醺地对所有人说,
我林晚是个不知好歹的疯女人,根本配不上他。听见林巧巧拿着我准备的嫁妆钱,
大方地给全场的孩子发糖,收获一片赞美。也听见,他亲手撕碎了我们偷偷领的结婚申请。
那纸片,像一场冰冷的雪,从门缝里轻飘飘地吹了进来。而此刻。轮椅滚动的轻微声响,
将我从地狱般的记忆里拉回。顾钧停在我面前。他粗粝的指节上还沾着面粉,递过来一碗面。
雪白的面条上,卧着一个金黄滚圆的荷包蛋。“饿了吧。”他的声音很低,像被砂纸打磨过,
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先垫垫肚子。”我僵硬地接过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
那股暖意几乎要将我烫伤。前世,我就死在那间新房里。身体都僵硬了,
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张被他撕碎的申请表。听说,周建军后来疯了。
他抱着我火化后仅剩的几根残骨,一遍又一遍地问,为什么不等他回来。等他什么?
等他把我的尊严、我的性命,连同我母亲留下的遗物,都碾碎了喂狗吗?我低下头,
将脸埋进碗里,大口吞咽。滚烫的面汤滑过喉咙,灼得我眼眶一阵阵发酸。
泪水终于掉了下来,砸进汤里,无声无息。窗户上,红双喜的剪纸,在我的泪眼里化开,
模糊成一团刺目的血色。2换嫁的事,是我自己向我妈求来的。林家悔婚,
嫌顾钧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残废,后半辈子都要在轮椅上过。林巧巧更是哭得梨花带雨,
说她不想嫁给一个瘸子,守一辈子活寡。我跪在父母面前,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嫁。
”我愿意。我愿意嫁给这个前世孑然一身,孤独终老,却在临死前,
托人将他所有抚恤金都捐给了孤儿院的男人。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
瞬间就飞到了周建军的耳朵里。他疯了一样冲到我家,一脚踹开院门。他双眼血红,
死死地瞪着我,像是要在我身上剜下两块肉来。“林晚,你是不是疯了?
你放着好端端的我不要,去嫁一个残废?”我抬起眼,平静地看着他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前世,他也是这样质问我的。那时我被他和林巧巧联手折磨得不成人形,瘦到脱相。
他就是用这双血红的眼睛瞪着我,掐着我的脖子,嘶吼着问我,
为什么不能像林巧巧一样乖巧懂事。他的母亲,那个刻薄的女人,将一碗馊掉的饭菜,
像喂狗一样扔在我脚边。“吃吧,贱命一条,有的吃就不错了。
”林巧巧穿着我熬了几个通宵,一针一线为自己缝制的嫁衣,站在我面前。
她手上戴着周建军送她的新手表,在我眼前得意地晃来晃去。“姐姐,你看,
建军哥说我的手腕比你细,戴什么都好看。”她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碎裂的玉。
那是我娘留给我的凤纹玉佩,我曾视若珍宝,傻傻地送给了周建军当定情信物。“哦对了,
”她笑得天真又残忍,“建军哥说,这破玩意儿配不上我,刚才不小心掉地上,
就碎成这样了。”她将那些碎片尽数倒在地上,抬起脚,用崭新的红皮鞋,狠狠地碾了碾。
玉石的碎渣,深深嵌进地板的缝隙里。那抹惨绿,像淬了剧毒的星子,扎进我的瞳孔,
也扎进了我的心。此刻,周建军又站在我面前,扮演着被辜负的情圣角色。胃里翻江倒海,
只剩恶心。我看着他因为暴怒而扭曲的脸,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周建军。
”“我和你,从此,再无任何关系。”他脸上的愤怒和质问,瞬间凝固了。他大概从未想过,
那个一向对他百依百顺、视他为天的我,会用这样冰冷的眼神看他,说出这样决绝的话。
3前世高烧时,我的喉咙里像塞了一团烧红的炭。意识在滚烫的黑暗里沉浮。
我用尽全力拍打门板,一声声喊着周建军的名字。我求他,只要一个医生。门外,
林巧巧娇媚的声音像淬了毒的蜜糖。“建军哥,姐姐就是发烧,乡下人皮实,睡一觉就好了,
我们的电影快开场啦。”短暂的沉默。然后是周建军冷硬如铁的声音:“别闹了,
让她自己待着。”他们下楼的脚步声,将我最后一点希望踩得粉碎。不知过了多久,
门被推开一条缝。周建军探进头来,那张我曾深爱过的脸上,此刻只剩冰冷的算计。
“林巧巧的服装店还缺点钱,你妈留给你的金镯子呢?”我烧得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用眼睛绝望地看着他。他厌恶地皱起眉。“哭什么?一个破镯子,以后给你买个更好的。
”他没再问我,径直翻箱倒柜。雕花的木盒被粗暴地打开,
里面那只承载着我母亲最后念想的金镯子,被他毫不犹豫地揣进兜里。门再次被关上。
我感觉生命的热度,正随着那个镯子一起,被他从我身上永远地抽走了。汗水浸透枕巾,
冰冷地贴在我的侧脸上。这一世,我嫁进顾家的第二天,直奔医院。凭着前世的记忆,
我准确找到了那位老医生。“医生,请帮我检查一下肺部。”检查结果很快出来。早期肺炎。
老医生说,幸亏来得及时,再拖下去,神仙难救。我捏着药方,走在回家的路上,
阳光照在身上,是久违的暖意。命运的轨迹,从此刻起,已然不同。在国营商店门口,
我看见了周建军和林巧巧。他们果然在争吵。林巧巧指着橱窗里一双崭新的红色高跟鞋,
跺着脚撒娇。周建军面露不耐,显然是嫌贵。林巧巧看见了我,眼睛一转,
立刻挽住周建军的胳膊,故意扬高了声音。“姐姐,你也在啊?真不巧,
我和建军哥正准备买鞋呢。不像某些人,嫁了个瘸子,怕是连布鞋都穿不起了吧?
”周建军的脸色有些难看,却没阻止她。我脚步未停,从他们身边走过,淡淡地留下一句话。
“是该买双好鞋。”林巧巧以为我认怂,得意地挑起眉。我轻笑一声,目光落在周建军脸上,
语气是全然的陌生和疏离。“毕竟,想追上顾钧这样的男人,你们得跑快一点才行。”“哦,
忘了说,谢谢你当初放手,让我有机会嫁给他。”话音落下,周建军的脸色瞬间铁青。
林巧巧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那双她梦寐以求的红舞鞋,此刻仿佛成了最大的讽刺。
4我开始专心调养身体,也学着照顾顾钧。他的腿每逢阴雨天,就疼得钻心。
我从医书上学了法子,用艾草和姜片给他熬水泡脚,再辅以***。第一次,
我端着热水盆走进他房间时,他浑身都写满了抗拒。“不用,我自己来。”他声音很沉,
眼神躲闪着,不愿让我看他残缺的腿。我没说话,只是蹲下身,固执地将毛巾浸入热水,
拧干。他不动,我也不动。空气沉默得像凝固住了一样。最终,是他先败下阵来,
绷紧的身体有了一丝松动。温热的毛巾覆上他冰冷的小腿时,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肌肉瞬间的痉挛。他很疼,却咬着牙,一声不吭。为了给他补身体,
我拿着家里不多的积蓄,去了镇上的药店。刚到药店门口,就撞见了周建军的母亲。
她正为了一毛钱的葱跟小贩吵得面红耳赤,看见我,立刻换上一副鄙夷的嘴脸。“哟,
这不是林晚吗?怎么,那个瘸子快不行了,来抓药了?”我懒得理她,径直走进药店。
她却像苍蝇一样跟了进来,盯着我手里单子上写的当归和黄芪,眼里冒出贪婪的光。
“买这么好的药材?真是便宜那个瘸子了,糟蹋东西!”我付了钱,转过身,
对她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婶子,我前几天还听人说,巧巧妹子现在出息了,
在南方做大生意呢。”周母果然挺起胸膛,一脸炫耀:“那当然!
我们家巧巧可比你有本事多了!”我故作担忧地皱起眉。“可我怎么听说,
她倒腾的那种‘的确良’布料,现在管得特别严?”“报纸上天天都在说,
抓到就是投机倒把,要被抓去劳改的。”“婶子,这可不是小事,你可得劝劝巧巧,
千万别犯法啊。”周母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她指着我,
嘴唇哆嗦着:“你……你胡说八道!”我将包好的药材放进布袋里,神情愈发真诚。
“我就是关心巧巧,婶子你可别多想。”说完,我转身就走。用来包药材的,
是一张昨天的旧报纸。我特意让药店伙计包得松了些,一阵风吹过,报纸的一角被掀开。
上面加粗的黑色标题,正对着周母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严厉打击投机倒把,
坚决维护市场经济秩序我没有回头,也能想象出她站在原地,血色尽失的模样。
5我开始织一张网。一张无声无息,却能将人拖入深渊的网。前世的记忆,
是我手中最锋利的刀。我闭上眼,周建军和林巧巧的每一个秘密,都清晰如昨。
他们不止倒腾布料。他们还勾结工厂的采购,偷偷倒卖处理的钢材,数量巨大,
足以让他们坐穿牢底。藏匿钢材的仓库,在城西废弃的防空洞。联络的下家,
是邻市一个姓黄的胖子,出了名的心黑手狠。而他们记账的本子,
就藏在周家老宅卧房的第三块床板下面。我睁开眼,眼底一片冰冷。我开始写信。
一封寄给市纪委,举报周建军利用职务之便,监守自盗,中饱私囊。一封寄给工商局,
举报林巧巧无证经营,涉嫌巨额投机倒把。最后一封,寄给税务局,举报他们偷税漏税,
一笔笔,都有据可查。我用左手写字。字迹歪歪扭扭,刻意模仿着一个文化不高的农村妇女。
写好的信,我小心翼翼地夹进一本厚厚的《本草纲目》里。顾钧念过的书不多,
但他远比周建军那个大学生要聪明。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从不问我深夜在昏暗的烛光下写些什么。只是会在我铺开纸时,再多点亮一根蜡烛,
让屋子更亮一些。这天晚上,他忽然递给我一支崭新的英雄牌钢笔。
笔身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这个,比你那根好用。”他的声音低沉,
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温柔。我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双眼睛在摇曳的烛光下,
像两汪深不见底的潭水,沉静,却仿佛能将我的一切都吸进去。我的心,微微一颤。
我收下钢笔,将那些淬了毒的信,藏进了书页更深处。6我将那些决定了他们命运的信,
一封封寄了出去。从城东的邮筒,到城西的邮局,再到人流混杂的火车站代办点。每一次,
我都换上一身截然不同的装扮,淹没在人海里。做完这一切,我走在回家的路上,
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我不再是那个只能在阁楼绝望哭泣的林晚。我回来了。
回来拿回我的一切,也送他们下地狱。我开始用顾钧送我的那支钢笔,
在纸上画下未来的蓝图。凭着前世的记忆,我知道,用不了多久,
喇叭裤、蝙蝠衫、健美裤就会席卷大江南北。这些在这个时代看来惊世骇俗的设计,
将是我安身立命的本钱。我画好图样,去布料市场剪了最好的布料。家里的那台缝纫机,
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唯一嫁妆。它曾为林巧巧缝制过夺走我性命的嫁衣。现在,
它要为我缝制一个全新的未来。哒、哒、哒……缝纫机的声音在小屋里响起,规律而动听。
顾钧看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便默默地坐在了缝纫机前。他的腿虽不能行走,脚踝却沉稳有力,
踩出的节奏比我还稳。他帮我整理裁好的布料,按颜色和材质分门别类,
叠得像军队里的豆腐块。甚至,他动用了自己退伍的关系,
为我联系上了一家价格公道的国营棉纺厂。他的战友,是那里的副厂长。
拿到第一批远低于市场价的优质布料那天,我狠狠心,用省下的钱去割了一斤五花肉。
猪肉白菜馅。我包了满满一大盖帘的饺子。顾钧一言不发,一个人就吃了三大碗,
连额头都冒出了细汗。我看着他,心里某个地方,正一点点变得柔软温热。
饺子还剩了一点面。我加了点水,和成黏稠的面糊。用指尖蘸着,仔仔细细地,
封好了最后一封举报信的信口。家的温暖,和复仇的冰冷,在此刻融为一体。
7周建军和林巧巧的日子,开始不好过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厂里的领导三天两头找周建军谈话,话里话外都在敲打他,
问他最近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经济往来。市场那边,工商局的人也跟疯了一样,查得极严。
林巧巧有好几次带着货,都差点被堵在巷子里。她终于坐不住,来找我了。
就在我家那个小小的院子门口。她穿着一身时髦的连衣裙,化着精致的妆容,
和我这个穿着朴素布衣、正在院里晾床单的家庭主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双臂抱在胸前,
下巴微抬,眼神里全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姐姐,听说你嫁过来,就守着个瘸子,
日子过得挺苦吧?真是可怜。”我正晾晒着刚洗好的白色床单。阳光洒在床单上,
白得有些刺眼。我慢慢转过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恰到好处地露出手腕上因为搓洗衣物而泛红的皮肤。“是啊,我命苦。”我垂下眼帘,
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哪像你,有建军哥疼着,还能做自己的大生意,风风光光的。
”我像是想起了什么,刻意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凑近了些。“巧巧,
我前几天去城东走亲戚,好像听人说起你了。说你在城东那个废弃的棉纺厂大仓库里,
囤了好多好东西呢。”林巧巧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们的仓库,
明明在城西那个废弃的防空洞!她立刻警惕起来,声音尖锐:“你听谁胡说八道!
”我被她吓得“后退”一步,连连摆手,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就是听人闲聊嘛。
他们还说,最近风声紧,让你可得小心点,千万别被人给举报了。
”我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以及随之而来的算计。她以为是我无意中听到了假消息。
这假消息,反而让她觉得,他们真正藏货的城西防空洞,固若金汤,安全无比。
她甚至可能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放出城东仓库的假消息,
把那些调查人员引去错误的方向,为自己金蝉脱壳争取时间。她眼里的轻蔑更浓了,
匆匆丢下一句:“我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家庭主妇来管!”说完,她就踩着高跟鞋,
转身快步离去。石子路凹凸不平,她走得太急,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她新裙子上的一颗纽扣,不知何时已经松脱,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欲坠。
就像她自以为固若金汤的未来。我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苦涩笑容,一点点变得冰冷。蠢货。
我给你的,从来都不是救命的稻草,而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8周建军也来了。
他比林巧巧更加直接,也更加粗暴。他是在一个傍晚,满身酒气地闯进我家的。“砰!
”院门被他一脚踹开,木屑纷飞。他眼睛通红,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死死地盯着我。
“林晚!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背后搞鬼?!”顾钧闻声,从屋里摇着轮椅出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移动轮椅,稳稳地挡在了我的身前。那宽阔的后背,像一座山。
“你是什么人?请你出去。”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周建军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顾钧,眼神里满是扭曲的轻蔑和嫉妒。“一个瘸子,
也敢管老子的事?给老子滚开!”他伸手就要来推开顾钧,抓我。“我问你话呢!
是不是你这个***,看我们过得好就眼红,去举报我们?”我躲在顾钧身后,
心里一片冰冷的平静。就是这双手。前世,就是这双手掐断了我的呼吸。
我从顾钧身后探出头,故意用一种天真又恶毒的语气,
轻飘飘地开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呀。”“不过,就算是我举报的,又怎么样呢?
”我看着他瞬间涨成猪肝色的脸,继续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诛心的话。
“你和林巧巧做的那些偷鸡摸狗的事,难道不是真的吗?纸,可包不住火的。”“你找死!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他。周建军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嘶吼着朝我扑了过来。他眼中只有我,
完全没把挡在前面的顾钧放在眼里。就在他扑过来的前一秒,
我按照脑中演练了无数次的剧本,猛地向旁边一闪。我们院子角落里,
堆着一些邻居盖房剩下的砖头和一捆散开的钢筋。那是我故意引他来的方向。
周建军扑了个空,巨大的惯性让他收不住脚,直直地朝那堆杂物冲去!“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黄昏的宁静。周建军被一根翘起的钢筋绊倒,
整个人重重地摔进了那堆砖石里,他伸出来抓我的那只手,
正好插在了一块碎裂的砖石棱角上。鲜血,瞬间喷涌而出。他抱着血肉模糊的手,
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哀嚎。而我,毫发无伤地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
周建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也痛呆了。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又看了看稳如泰山的顾钧。顾钧的轮椅,不知何时已经横在了那里,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墙,
封死了周建军所有的退路。他甚至连轮椅的边都没碰到。顾钧看着在地上哀嚎的周建军,
眼神冰冷如霜。他缓缓转动轮椅,来到我的身边,伸出温暖干燥的大手,
轻轻握住了我有些冰凉的手指。他什么都没问。但他握着我的力道,却像是在告诉我:别怕,
有我。我反手握紧他。看着地上如同丧家之犬的周建军,我笑了。“周建军,我说过,
纸是包不住火的。”“现在,你的报应,才刚刚开始。”9事情,彻底闹大了。
院子里的尖叫声和撞击声,像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池塘,惊动了整个家属院。
邻居们探头探脑地围了过来,看到院里的一片狼藉和触目惊心的血迹,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眼尖,认出了满身酒气、凶神恶煞的周建军。“这不是周副科长吗?怎么打女人啊!
”“天哪,那姑娘腿上全是血!”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快报警!这是流氓行径!
”很快,周建军就被闻讯赶来的警察当成行凶的流氓,粗暴地押走了。我被顾钧的战友,
那位棉纺厂的副厂长,用他那辆崭新的吉普车,火速送去了医院。顾钧也一起。
他执意要陪着,谁劝都不听。检查结果出来,他的后背被钢筋砸出一大片骇人的淤青,
紫得发黑,所幸没有伤到脊椎骨。而我的腿,被缝了整整十二针。医生说,伤口很深,
再偏一寸,筋骨就废了。他还说,以后会留下一道长长的,丑陋的疤。
我低头看着腿上缠着的厚厚纱布,心里却一片平静。这道疤,
是我献给周建军的最后一件祭品。是他亲手,在我身上刻下的,无法磨灭的罪证。这件事,
像长了翅膀一样,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纺织厂。周建军因为酗酒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