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枫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时，一股混杂着铁锈、油漆和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工厂中央的墙壁被清理出一块不规则的区域，像是有人特意为这场血腥的“展览”开辟了一块场地。
李明的尸体被钉在墙上，双臂张开，形成一个诡异的十字。
他的皮肤被涂上了各种鲜艳的颜料，红色从胸口的伤口蔓延开来，与黄色的颜料混合在一起，在腹部形成了一片令人作呕的橙红色。
秦枫的目光缓缓移动，落在死者的脸上。
左眼被涂成了纯黑色，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右眼则是一片惨白，没有丝毫生气。
嘴角被人用刀划开，一首延伸到耳根，用红色的颜料固定成一个僵硬的笑容，仿佛在嘲笑着这个世界。
“秦队，你看这个。”
苏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正蹲在尸体下方，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
袋子里装着一枚微型存储卡，表面还沾着一些粘稠的液体和未消化的食物残渣。
“从胃里取出来的，”苏瑶解释道，“裹了三层保鲜膜，看来死者生前就知道自己会遭遇不测。
还有，你有没有觉得这面墙有点奇怪？”
秦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尸体周围的墙壁上，布满了杂乱无章的涂鸦。
但仔细一看，那些涂鸦的线条似乎在流动，像是有生命一般。
尤其是在尸体脚下的位置，有一片向日葵形状的颜料，在昏暗的光线下，竟然隐隐透出一丝诡异的光泽。
“这颜料有问题。”
苏瑶用镊子取下一点颜料，放在特制的检测纸上。
检测纸瞬间变成了暗红色，“里面掺了人血，而且不止一种血型。”
秦枫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那些涂鸦。
在红色的颜料中，他似乎看到了一张张模糊的人脸，正在痛苦地挣扎。
而在那些人脸的缝隙中，有无数只眼睛在盯着他，让他浑身发冷。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响动从头顶传来。
秦枫猛地抬头，只见一只黑猫正蹲在横梁上，绿油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尸体。
它的爪子上沾着一些荧光绿的颜料，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诡异。
“这猫有点不对劲。”
赵宇举起枪，“它好像一首在看尸体的眼睛。”
秦枫顺着黑猫的目光看去，只见尸体涂着白色颜料的右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他示意苏瑶过去看看。
苏瑶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拨开死者的眼皮，一枚小小的向日葵花瓣掉了出来，上面还沾着一些粘稠的液体。
“这花瓣是新鲜的，”苏瑶闻了闻，“上面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秦枫站起身，环顾西周。
工厂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着他们。
他知道，这起案子绝不仅仅是一起简单的谋杀案，背后一定隐藏着更加恐怖的秘密。
李明的工作室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里，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秦枫推开虚掩的房门，一股浓烈的松节油味扑面而来。
房间里乱七八糟的，画架上、地板上，到处都是未完成的涂鸦作品。
“秦队，你看这个。”
赵宇指着墙上的一幅画。
画中是一片废墟，废墟中有无数只手伸出来，像是在求救。
而在废墟的中央，有一朵巨大的向日葵，花瓣上沾满了鲜血。
“这画有点邪门。”
秦枫走近细看，发现向日葵的花瓣上竟然有一些细小的纹路，像是用针一笔一笔刻上去的。
“把这幅画带回局里，仔细检查一下。”
书桌上散落着一些照片，大多己经被烧毁，只剩下一些残片。
秦枫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片残片，上面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似乎是在被什么人追赶。
照片的背面，用红色的颜料写着“7.15”。
“7.15？”
秦枫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我查过了，”赵宇说，“去年7月15号，城南的棚户区发生了一起强拆事件，有一个民工被推土机撞死了。
据说这件事被宏远地产压了下来，给了死者家属一笔钱了事。”
秦枫的目光落在书桌的一个角落里，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日记本。
他翻开日记本，里面的字迹潦草而混乱，记录着李明对强拆事件的愤怒和不满。
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画着一朵黑色的向日葵，旁边写着“陈莉 宏远秘书”。
“陈莉？”
秦枫若有所思，“查一下这个陈莉的底细。”
就在这时，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低声哭泣。
秦枫和赵宇立刻警觉起来，西处查看。
声音是从墙角的一个旧衣柜里传出来的。
赵宇小心翼翼地打开衣柜门，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件沾满颜料的外套。
但那哭声却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耳边。
“这声音……好像是个小女孩。”
赵宇的脸色有些发白。
秦枫皱起眉头，他走到衣柜前，仔细闻了闻。
空气中除了颜料和霉味，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像是某种高级香水。
他突然注意到衣柜的角落里，有一根长长的黑色头发，上面还沾着一点荧光绿的颜料。
“这不是李明的头发。”
秦枫拿起头发，“而且这颜料，和工厂里那只猫爪子上的颜料一模一样。”
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寒意。
难道陈莉也来过这里？
她和这起案子到底有什么关系？
美术馆里静悄悄的，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秦枫和赵宇找到保安队长王强时，他正在值班室里擦拭着一把老旧的油画刀。
“王队长，我们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秦枫开门见山。
王强抬起头，他的眼神有些浑浊，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什么事？”
“你认识李明吗？”
王强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点了点头。
“认识，他是这里的参展艺术家。”
“他死了，你知道吗？”
王强的手顿了一下，油画刀在灯光下闪过一丝寒光。
“知道，早上听同事说了。
挺可惜的，一个很有才华的年轻人。”
“案发当晚，你在哪里？”
秦枫盯着他的眼睛。
“我在值班室值班啊，”王强的眼神有些闪烁，“有监控可以证明。”
“是吗？”
秦枫拿出一张照片，“这是在案发现场找到的鞋印，和你脚上穿的这双鞋一模一样。
而且我们查过，这种鞋在全市只有三个人买过，你就是其中一个。”
王强的脸色变得苍白，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值班室里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然后熄灭了。
黑暗中，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舔舐着什么。
“谁？”
赵宇立刻举起枪。
过了一会儿，灯光又亮了起来。
值班室里空荡荡的，王强不见了踪影。
“他跑了！”
赵宇喊道。
秦枫西处查看，发现值班室的窗户是开着的。
他走到窗户边，向下望去，只见王强正沿着墙角快速奔跑。
“追！”
秦枫和赵宇立刻追了出去。
他们追着王强来到美术馆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阴森潮湿，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味。
王强的身影消失在一个拐角处。
秦枫和赵宇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发现拐角后面是一个废弃的画室。
画室里布满了灰尘，画架上放着一幅未完成的画。
画中是一个女人的背影，她穿着一件红色的长裙，站在一片向日葵花田里。
“这画……”秦枫的瞳孔突然收缩。
画中的女人背影，和他在李明工作室里看到的那张照片上的女人背影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回头一看，王强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沾满颜料的油画刀。
“你们不该来这里的。”
王强的声音阴森森的，“这里藏着太多的秘密，会把你们也卷进来的。”
“李明是不是你杀的？”
秦枫问道。
王强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杀他？
我为什么要杀他？
他是唯一一个愿意帮我们揭露真相的人。”
“那你跑什么？”
“我不跑，难道等着被你们当成凶手抓起来吗？”
王强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是刘宏，是他杀了李明！
他怕李明揭露他的罪行！”
就在这时，画室里的那幅画突然掉在了地上，画框摔碎了。
画的背面，贴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小女孩，她的手里拿着一朵向日葵，笑得很灿烂。
“这是……”秦枫拿起照片。
“这是我的女儿，”王强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她叫玥玥。
去年7月15号，她在棚户区被强拆的机器砸伤了腿，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刘宏，是刘宏毁了她的一生！”
秦枫看着照片上的小女孩，又看了看王强，他的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
审讯室里，王强平静地讲述着一切。
他和陈莉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认识的。
陈莉是刘宏的秘书，她知道很多刘宏的秘密。
当她看到李明的画作后，决定和王强、李明一起，揭露刘宏的罪行。
“我们原本计划在7月15号，也就是玥玥受伤的那天，举办一个画展，用李明的画作揭露刘宏强拆、行贿的真相。”
王强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可是刘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他先动手了。”
案发当晚，王强和陈莉按照计划，来到废弃工厂，准备布置一个“艺术现场”，吸引警方的注意。
没想到刘宏也来了，他带着人，想杀了李明灭口。
“李明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他把存储卡吞了下去，想把证据保留下来。”
王强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和陈莉想救他，可是太晚了。
刘宏杀了李明，还想杀了我们灭口。
我们好不容易才跑了出来。”
“那工厂里的那些诡异现象，还有李明身上的涂鸦，是怎么回事？”
秦枫问道。
“是陈莉做的，”王强说，“她懂一些邪术，她说这样可以诅咒刘宏，让他不得好死。
那些颜料里掺了我们的血，还有一些特殊的东西。”
秦枫沉默了。
他看着王强，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很可怜。
他只是想为女儿报仇，为那些被刘宏伤害的人讨回公道，却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就在这时，苏瑶走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份报告。
“秦队，我们在李明的胃里发现的存储卡里，有刘宏行贿的证据，还有他指使手下强拆、伤人的录音。”
秦枫点了点头，他知道，刘宏这次跑不掉了。
案件告破后，秦枫站在美术馆的天台上，望着城市的夜景。
他想起了李明的画作，想起了王强的女儿，想起了那些在强拆中失去家园的人们。
这个城市，看似繁华，却隐藏着太多的黑暗和罪恶。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揭露那些黑暗，去守护那些无辜的人。
突然，一阵风吹过，天台上的向日葵盆栽摇了摇。
秦枫看着那朵向日葵，总觉得它的花瓣在黑暗中，正朝着自己缓缓转动，像是有生命一般。
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