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太子萧彻的白月光替身。只因我左眼睑下那颗朱砂痣,与他早夭的挚爱柳如烟一模一样。
他娶我当夜便直言:“安分守己,你这张脸,是孤留你唯一的理由。”我笑着应下,
从此只穿柳如烟最爱的素白,模仿她温婉的举止,连熏香都一丝不差。他偶尔会看着我失神,
指尖抚过那颗痣,眼神却像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我从不奢望,只安静地扮演着完美的赝品,
将咳血的旧伤死死压在喉间。直到他真正的白月光“死而复生”,柳如烟被寻回东宫。
她蹙着远山眉,纤纤玉指指向我:“彻哥哥,她这颗痣…瞧着好生碍眼,像假的。
”萧彻的目光瞬间冷如寒冰:“来人,剜掉。”侍卫的刀尖刺入皮肉时,我竟感觉不到疼,
只看着自己温热的血染红了身上仿她的素白衣裙。后来,我死在冷宫破败的床榻上,
身边只有半截染血的、刻着并蒂莲的白玉簪——那是他唯一一次醉酒,错把我当成她,
随手赏的。直到宫人清理遗物,抖落出一方旧绢帕,
上面是我咳血时写下的字:“真羡慕柳姑娘啊,能得殿下如此倾心相待。
”“若殿下能有一次,唤的是我的名字‘阿宁’,而非‘烟儿’…便好了。
”萧彻疯了一样冲进冷宫,却只找到那半截断簪。后来,他砸了我的棺,却见棺内空空如也,
只余那方染血的旧帕,覆在并蒂莲的断簪之上。
---第一章 赝品入笼大红的喜烛噼啪作响,将太子寝殿“承恩殿”映照得如同白昼。
龙凤喜被上绣着精致的百子千孙图,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合欢香。
沈宁端坐在宽大的拔步床边,繁复沉重的太子侧妃冠服压得她脖颈酸痛,红盖头遮挡了视线,
只余一片刺目的红。殿门被推开,带着夜风的凉意和浓重的酒气。沉稳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
最终停在她面前。盖头被毫不温柔地掀开,沈宁下意识地抬眼。太子萧彻,她的夫君,
大梁国未来的储君,正站在烛光下。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美无俦,剑眉斜飞入鬓,
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一双凤眸深邃如寒潭,此刻正带着审视和一丝毫不掩饰的厌倦,
冷冷地落在她脸上。他的目光,精准地聚焦在她左眼睑下那颗小小的、殷红的朱砂痣上。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却又带着某种令人心头发凉的隔膜。“沈氏。
”萧彻的声音低沉,带着酒后的微哑,却字字如冰锥,“你该明白,孤为何允你入东宫。
”沈宁的心猛地一沉,面上却迅速浮起温顺谦卑的笑意,微微垂首:“妾身明白。
”“明白就好。”萧彻向前一步,带着压迫性的气息,修长冰冷的手指抬起,
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缓慢而用力地碾过沈宁眼睑下那颗朱砂痣。力道之大,
让她感觉皮肤被磨得生疼。他的眼神透过她,仿佛在凝视某个遥远的幻影,
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眷恋与痛楚。“你这张脸,尤其是这颗痣,是孤留你唯一的理由。
”他收回手,仿佛碰触了什么不洁之物,从袖中抽出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
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安分守己,扮演好你的角色。学她的衣着,她的举止,她的喜好。
孤要看到‘她’的影子,明白吗?”“妾身…明白。”沈宁的声音依旧平稳,
指甲却深深掐进了掌心。那颗痣的位置,传来***辣的刺痛感,
提醒着她存在的卑微理由——她是柳如烟的影子,一个精心挑选的赝品。柳如烟,
萧彻年少时便倾心相许、却于三年前意外“香消玉殒”的尚书府嫡女,
他心尖上永不磨灭的白月光。“很好。”萧彻对她的识趣似乎还算满意,
却再无半分温存之意。他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向殿外,“今夜孤宿书房。你,好自为之。
”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也隔绝了沈宁眼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属于新嫁娘的羞怯与期盼。寝殿内只剩下她一人,
红烛高燃,喜庆的红绸此刻显得无比讽刺。她缓缓抬手,抚上那颗被用力碾磨过的朱砂痣。
指尖冰凉。喉间熟悉的腥甜又开始翻涌,她死死咬住下唇,将那口血气压了下去。
这是旧年落下的病根,每逢情绪剧烈波动或受寒便会发作,入宫前大夫便断言,此乃沉疴,
难以根治,需得静养。可这深宫,这身份,何来静养可言?沈宁走到巨大的黄铜镜前。
镜中女子,眉目清雅,气质温婉,一身素净的月白寝衣这是她入宫前便已换好的,
因为打听到柳如烟最爱素白,左眼下那颗朱砂痣红得刺眼。她努力扯动嘴角,
试图模仿记忆中仅有的、关于柳如烟画像上那温婉如水的笑容。镜中的人笑了,
眼神却空洞得像一潭死水。从此,她不再是沈宁。她是柳如烟的影子,
一个活着的、会呼吸的赝品。第二章 画皮为骨自那夜起,
沈宁便成了东宫里一道安静而精确的影子。她只穿素白或月白色的衣裙,
料子是最上等的云锦或软烟罗,却摒弃了一切繁复的刺绣与艳丽的色彩,力求清雅脱俗,
如柳如烟当年。她的发髻永远梳得一丝不苟,只用最简单的白玉簪点缀——样式,
也是照着柳如烟生前最爱的那支仿的。她说话的声音永远轻柔舒缓,语速不急不徐,
嘴角永远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温婉又略带疏离的笑意。她熏的香,
是柳如烟最爱的“雪中春信”,清冷幽远的梅花冷香。她看的书,
是柳如烟读过的诗词歌赋;她练的字,是柳如烟娟秀的簪花小楷。她像一个最敬业的伶人,
将自己从内到外,一寸寸打磨成柳如烟的模样。萧彻偶尔会来她的“听雪阁”。有时是午后,
他会坐在窗边,沉默地看她烹茶。她煮茶的手艺是特意学的,动作行云流水,姿态优雅,
与柳如烟分毫不差。袅袅茶香中,萧彻的目光会长久地停留在她脸上,尤其是那颗朱砂痣上。
他的眼神时而迷离,带着深切的怀念和痛苦,时而又骤然清醒,变得冰冷而审视。有时,
他会让她抚琴。柳如烟擅琴,尤其一曲《梅花三弄》堪称绝响。沈宁的琴艺本是平平,
入宫后却发了狠地苦练,十指磨破结痂又磨破,
终于将那曲《梅花三弄》弹得有了七八分神韵。琴音淙淙,萧彻闭目听着。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他睁开眼,眸中似有水光,却又在瞬间冻结。
他会走到她面前,指尖带着薄茧,再次抚上那颗朱砂痣,动作近乎虔诚,
声音却低沉得可怕:“烟儿…”沈宁的心,在那一刻会骤然缩紧,随即又沉入更深的冰窖。
她温顺地垂着眼帘,任由他冰冷的手指停留在自己温热的皮肤上,
扮演着那个早已不在人世的灵魂。喉间的腥甜一次次翻涌,又被她不动声色地咽下。
一次宫宴后,萧彻饮多了酒,竟破天荒地留宿在了听雪阁。他醉眼朦胧,
看着烛光下穿着素白寝衣、低眉顺眼的沈宁,眼神涣散。他猛地将她拉入怀中,
力道大得惊人,
口中含糊地唤着:“烟儿…我的烟儿…你回来了…”滚烫的唇胡乱地落在她的额角、脸颊。
沈宁身体僵硬,心如擂鼓,却不敢挣扎。就在他的吻即将落在她唇上时,萧彻却忽然顿住。
他捧起她的脸,迷蒙的目光聚焦在她眼下的朱砂痣上,看了许久,眼中的炽热渐渐褪去,
换上了熟悉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他猛地推开她,仿佛碰触到了什么脏东西,
踉跄着站起身,声音带着宿醉的沙哑和刻骨的清醒:“滚出去。”沈宁被推得跌倒在地,
手腕撞在冰冷的青砖上,生疼。她迅速爬起来,低眉顺眼,不发一言,安静地退了出去,
将内室留给那个沉浸在失去爱人痛苦中的男人。那一夜,她独自坐在偏殿冰冷的脚踏上,
听着内室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和器物碎裂的声音,喉间的血腥气浓得化不开。
她用一方素白的旧绢帕死死捂住嘴,剧烈的咳嗽后,帕心晕开一大片刺目的暗红。隔日,
内侍总管送来一支玉簪。簪身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通体温润,
顶端精雕细琢着一朵半开的并蒂莲,花心一点天然的红翡,恰似一滴凝固的血珠。
内侍总管面无表情地传达:“殿下赏的。说…您昨夜伺候得…尚可。
”沈宁双手接过那支冰冷的玉簪。并蒂莲…连理枝…多么美好的寓意。
却不过是醉后认错了人的一点残羹冷炙。她将那支价值连城的玉簪随手丢进了妆匣最底层,
如同丢弃一份屈辱的证明。第三章 白月归来平静的日子,
在柳如烟“死而复生”的消息传来时,被彻底打破。
当那个一身素衣、弱柳扶风、眉目如画、左眼睑下同样有着一颗殷红朱砂痣的女子,
被萧彻亲自搀扶着,小心翼翼地迎入东宫时,整个东宫都为之震动。柳如烟!真的是柳如烟!
尚书府那位三年前坠崖、尸骨无存的嫡小姐!她竟然还活着!只是形容憔悴,面色苍白,
据说流落在外吃了许多苦,记忆也有些模糊,只记得自己是柳如烟,记得她的“彻哥哥”。
沈宁站在听雪阁的廊下,远远看着正殿方向的热闹喧嚣。
萧彻脸上的狂喜、失而复得的激动、如珠如宝的呵护,是她从未见过,也从未敢奢望的。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柳如烟,仿佛她是一件稀世易碎的琉璃,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那目光专注得,再也容不下旁人一丝一毫。柳如烟依偎在萧彻怀里,
纤细的手指轻轻抓着他的衣袖,目光怯生生地扫过众人,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惶和依赖。
当她的视线不经意间掠过远处的沈宁时,微微停顿了一下,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里,
极快地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冰冷的审视。沈宁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那颗被她刻意模仿、也因模仿而存在的朱砂痣,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慌。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将自己隐在廊柱的阴影里。从那天起,
沈宁的存在就变得无比尴尬而多余。萧彻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失而复得的柳如烟身上,
听雪阁的门庭迅速冷落,连日常的份例供应都开始变得敷衍和克扣。宫人们是最会看眼色的,
曾经对这位“酷似柳姑娘”的侧妃还存着几分客气,如今只剩下了毫不掩饰的轻慢。
柳如烟被安置在东宫最奢华舒适的“栖霞苑”,与萧彻的“承恩殿”仅一墙之隔。
萧彻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御医流水般进出,珍稀药材不要钱似的往里送。
整个东宫都围绕着这位真正的白月光运转。沈宁彻底成了透明人。她依旧穿着素白的衣裙,
却不再刻意模仿。她安静地待在自己的听雪阁,像一抹随时会消散的幽魂。
咳血的旧伤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每一次咳喘都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掏出来。
药石的效果越来越微弱,身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原本只是清瘦,
如今已是形销骨立。她知道,自己这个赝品的使命,该结束了。只是没想到,
结束的方式会如此惨烈。第四章 剜心之痛那日,萧彻难得有兴致,
在御花园的“揽月亭”设了小宴,只为博柳如烟一笑。亭中摆了精致的点心和时令瓜果,
丝竹之声悠扬。沈宁本不该出现,却被柳如烟“无意”中提起:“听闻沈侧妃也喜素净,
何不请来一同赏景?”萧彻自然无不应允。沈宁被宫人半请半架地带到了揽月亭。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裙那些华贵的仿柳如烟的素衣早已被宫人克扣怠慢得无法上身,
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瘦弱的身躯在宽大的衣服里显得空荡荡的,唯有左眼下那颗朱砂痣,
红得愈发刺目。她安静地坐在最下首,低垂着眼,努力压制着喉间的痒意和胸口的闷痛。
她能感觉到萧彻的目光偶尔扫过她,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漠和厌烦,
仿佛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眼前这幅“破镜重圆”美景的亵渎。柳如烟依偎在萧彻身侧,
小口吃着萧彻亲手剥的葡萄,笑容温婉甜美。她的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总落在沈宁脸上。
“彻哥哥,”柳如烟忽然放下银叉,声音娇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委屈,
纤纤玉指遥遥指向沈宁,“你看沈侧妃眼下的那颗痣…瞧着,怎么和我这颗…不太一样呢?
”她摸了摸自己左眼睑下那颗同样殷红的朱砂痣,蹙起了远山眉,眼神纯真又带着点困扰,
“总觉得…沈侧妃那颗,颜色太艳,位置也…好生碍眼,像…像画上去的假货呢。
”亭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丝竹声戛然而止,侍立的宫人们屏住了呼吸,连风声都仿佛静止。
萧彻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冰刃,骤然射向沈宁!那目光里,不再有透过她看别人的迷离,
只剩下***裸的、被冒犯的怒意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他顺着柳如烟的手指,
死死盯着沈宁左眼下那颗痣,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它的存在,
看清它作为一个卑劣赝品的象征!沈宁的心,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她猛地抬眼,
撞进萧彻那双毫无温度、盛满寒霜的凤眸里。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想辩解这颗痣是天生的,想告诉他这三年来她扮演得有多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