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到消毒水味。浓得呛人。眼皮沉得像灌了铅。挣扎着掀开一条缝。白。惨白的顶灯。
惨白的墙壁。还有旁边吊瓶架上晃荡的输液袋。医院?可我明明记得……车灯。刺耳的刹车。
身体腾空。剧痛。然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我死了。死得透透的。现在这算怎么回事?“小醒?
小醒你醒了?”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猛地扎进耳朵。熟悉。又有点陌生。我费力地转动眼珠。
一张保养得宜的脸凑到我面前。眼睛红肿。是我妈。年轻了起码十岁的我妈。她抓着我的手,
冰凉。“吓死妈妈了!你说你,跟晚晚闹什么别扭!楼梯上推推搡搡多危险!”晚晚?林晚?
楼梯?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尘封的记忆碎片猛地炸开。是大二下学期!林晚,
我那时最好的闺蜜。我们因为一个校级创新项目名额起了争执。就在学校老实验楼的楼梯间。
她指责我抢了她的策划。我气不过反驳了几句。混乱中,她脚下一滑向后倒。
我下意识伸手想拉住她。结果……在所有人眼里,包括后来赶到的老师同学眼里。
就是我狠狠推了她一把。她摔下楼梯。手臂骨折。轻微脑震荡。我成了众矢之的。心机深沉。
嫉妒成狂。故意伤害。百口莫辩。我妈连夜从外地赶来,低声下气赔钱道歉。
我爸气得高血压住院。我的奖学金飞了。保研资格泡汤。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
林晚“大度”地表示原谅我。却一次次在公开场合“无意”提起这次“意外”。
用她的柔弱和宽容,把我钉死在耻辱柱上。我的大学生活彻底灰暗。毕业后工作也处处碰壁。
像活在阴沟里的老鼠。最后……死于一场深夜加班回家的车祸。现在。
我回到了这个要命的节点?林晚摔下去的那一刻?我妈还在哭。“晚晚那孩子也吓坏了,
她爸妈那边……唉,妈妈先替你垫了医药费,她伤得不轻,手臂骨折了……你也是,
怎么那么冲动……”冲动?我闭上眼。心底一片冰凉。上一世,我也是这么懵的。慌乱。
害怕。愧疚。拼命解释没人信。被林晚楚楚可怜的眼泪和她那群拥护者的指责淹没。
最后认命背锅。憋屈了一辈子。现在?去他妈的愧疚!去他妈的忍让!
我看着我妈焦急憔悴的脸。看着她鬓角还没出现的白发。感受着这具年轻身体里涌动的力量。
一股邪火混着一种奇异的兴奋猛地窜上来。像憋了太久的气球。终于找到了针尖。“妈,
”我开口,嗓子干得发哑。“我饿了。”我妈一愣。大概没想到我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啊?哦哦!想吃什么?妈妈去买!医生说你有轻微脑震荡,得观察……”“食堂的酸辣粉。
”我打断她。“多加辣,多加醋,多放香菜,再加个煎蛋。”我妈彻底懵了。“小醒,
你……你刚醒,吃这么***的……”“妈,”我看着她眼睛,扯出一个笑。“我摔的是头,
不是胃。就想吃那个。”“特别想。”我妈被我笑得有点发毛。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
“那……那你等着,妈妈快去快回。”病房门轻轻关上。世界安静下来。消毒水味还在。
但空气好像不一样了。我慢慢坐起身。头有点晕。但还能忍。拔掉手背上的针头。
血珠冒出来,我用棉签按住。掀开被子下床。脚踩在地上,有点飘。但很稳。走到洗手间。
镜子里映出一张脸。二十岁。胶原蛋白满满。眼神里却没了那种清澈的愚蠢。
只剩下一种死过一回的……光?我扯了扯嘴角。镜子里的人也扯了扯嘴角。有点僵硬。
“行吧,”我对着镜子说。“上辈子走苦情憋屈路线,死路一条。
”“这辈子……”我咧开嘴,露出八颗牙。“试试沙雕路线。”“看看谁先疯。
”换上床头我妈带来的干净衣服。一件印着巨大皮卡丘的亮黄色T恤。
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短裤。很好。够醒目。我拉开病房门。走廊的光线有点刺眼。目标明确。
骨科病房。502。林晚的单人病房。上一世,我像个罪人一样,在她门口徘徊很久。
才鼓起勇气进去道歉。收获她“宽容”的泪水和围观同学鄙夷的目光。这辈子?我双手插兜。
晃悠过去。病房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压抑的啜泣。还有几个七嘴八舌的安慰声。
“晚晚别哭了,医生说了不能情绪激动。”“就是!沈醒那个恶毒的女人!她肯定是故意的!
”“看她平时装得多好,关键时刻暴露了吧!嫉妒你能力强!”“学校必须处分她!
让她退学!”“对!退学!”我靠在门框上。透过门缝往里看。林晚半靠在床头。
左手臂打着石膏。脸色苍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旁边围着三女一男。都是她的小团体。
也是上一世骂我骂得最凶的。我推开门。“吱呀——”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五双眼睛齐刷刷射过来。惊讶。厌恶。愤怒。林晚的哭声一顿,随即更大声了,
肩膀一抽一抽。“沈醒!你还有脸来!” 一个短发女生,叫王璐的,立刻跳起来指着我。
“你把晚晚害成这样!滚出去!”“就是!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另一个胖点的女生张茜附和。我无视她们。径直走到林晚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
她泪眼朦胧地抬头看我。眼神里带着惊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沈醒……你……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她抽噎着开口,标准白莲腔。我点点头。“嗯,
你猜对了。”林晚的哭声卡了一下。周围几个也愣住了。“我确实不是故意推你的。
”我语气平淡。林晚眼底掠过一丝慌乱,随即被更汹涌的泪水覆盖。“沈醒!你什么意思?
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你还想狡辩?” 唯一的男生,刘伟,怒气冲冲地挡在林晚床前。
“看见什么?”我歪头看他。“看见我伸出手?”“还是看见她摔下去?”“或者,
”我笑了笑,“看见我‘推’她的那个瞬间?”刘伟被我噎住。当时情况混乱。
楼梯拐角光线又暗。谁也没百分百看清。“你……你强词夺理!晚晚都摔成这样了,
你还想抵赖!” 王璐尖声道。“哦。”我看向林晚打着石膏的手臂,语气关切。“疼吗?
”林晚被我突如其来的关心弄得有点懵。下意识点头,眼泪汪汪。“疼……好疼……”“哦。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那你知道,”我往前凑近一点,压低声音,
用只有我们俩能听清的音量说:“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只断一条手臂,运气真不错。
”“下次,”我弯起眼睛,笑容灿烂。“记得选个矮点的楼梯再演。
”林晚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瞳孔猛地放大。像见了鬼。她嘴唇哆嗦着。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嘘——”我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别激动。
”“小心另一条胳膊。”我直起身。无视她惨白如纸的脸和周围人喷火的目光。“好好养伤。
”“争取早日康复。”“毕竟,”我环视一圈,声音提高。“创新项目的名额,还等着你呢。
”说完,我转身就走。干脆利落。留下病房里一片死寂。几秒后。
爆发出林晚崩溃的尖叫和那几个人愤怒的咒骂。“疯子!沈醒你是个疯子!”“她威胁晚晚!
她刚才威胁晚晚!”“报警!必须报警!”我吹了声口哨。心情愉悦。
沙雕剧本第一步:掀桌。效果拔群。回到自己病房门口。
正撞上拎着打包盒、一脸焦急的我妈。“小醒!你跑哪去了!吓死我了!
”“去探望了一下林晚同学。”我接过酸辣粉。香辣酸爽的气味直冲鼻腔。“她恢复得不错,
精神头很足。”我妈狐疑地看着我。“真的?你没跟她吵吧?妈妈跟你说,
现在最重要的是……”“没吵。”我打断她,打开饭盒,狠狠嗦了一大口粉。又酸又辣。爽!
“就是友好交流了一下病情。”“顺便,”我嚼着劲道的粉条,含糊不清地说。
“祝她早日康复,勇夺项目。”我妈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再看看我亮黄色的皮卡丘T恤。
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怎么摔了一下,感觉……怪怪的?”我咽下粉,
冲她呲牙一笑。“妈,这叫顿悟。”“人生苦短,不如沙雕。”我妈:“……”观察期结束。
我没什么大碍。轻微脑震荡,注意休息就行。林晚那边就“严重”多了。骨折,
需要住院观察。我妈坚持又塞给林晚父母一笔营养费。对方冷着脸收了。临走时,
林晚她妈剜了我一眼。“沈醒,我们家晚晚善良,不跟你计较。你好自为之。
”我笑眯眯地挥手。“阿姨再见!祝晚晚同学早日出院!项目申报书记得早点写,别耽误了!
”林晚她妈脸一黑。砰地关上车门。回到学校。踏进校门那一刻。空气都变了。路过的同学。
认识的,不认识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来。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看,就是她,
推林晚那个……”“心真狠啊,听说林晚手臂骨折挺严重的……”“平时装得挺像那么回事,
啧,知人知面不知心……”“离她远点……”上一世。这些目光和议论像刀子。
割得我体无完肤。我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现在?我挺直腰板。迎着那些目光。
甚至还扬起一个标准的露齿笑。“同学,麻烦让让,你挡着我光合作用了。
”被我搭话的女生像见了瘟神。惊恐地跳开。我耸耸肩。拎着包,哼着不成调的歌。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一路招摇过市。回到宿舍。门虚掩着。
里面传来压低的声音。“……她今天出院回来了!”“天啊,她怎么还敢回来?脸皮真厚!
”“晚晚多可怜啊,手臂打着石膏,还得忍着疼准备项目材料……”“就是!沈醒太过分了!
晚晚还让我们别为难她……”“晚晚就是太善良了!”我推开门。宿舍里瞬间安静。
三个室友。赵晴,李思涵,孙萌萌。齐刷刷转头看我。眼神复杂。警惕。厌恶。
还有一丝……尴尬?毕竟同住一个屋檐下。撕破脸皮前还得维持表面和平。上一世,
她们是林晚最忠实的拥趸。也是孤立我的主力军。我视她们为洪水猛兽。尽量躲着。现在?
我把包往自己桌上一扔。发出“咚”一声响。“哟,都在呢?”我拉开椅子坐下,
翘起二郎腿。“聊啥呢?这么热闹?”没人接话。气氛僵持。赵晴最先忍不住。她性子直,
是林晚的头号迷妹。“沈醒,”她硬邦邦地开口,“晚晚让我们别跟你计较,
但你自己心里有点数!别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我掏掏耳朵。“哦?那要怎么算?
”“医药费营养费我妈都给了双份。”“要不,”我掰着手指头算,“再赔点精神损失费?
误工费?青春损失费?”“毕竟耽误人家准备项目了嘛。”“项目”两个字,我咬得格外重。
李思涵皱眉:“沈醒,你阴阳怪气什么?推了人还有理了?”“我有理没理,
警察叔叔说了算。”我摊手。“你们这么义愤填膺,当时谁在现场?谁亲眼看见我‘推’了?
”“楼梯口没监控。”“光靠一张嘴说,我还能说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呢。”“你!
”赵晴气得脸通红,“你血口喷人!晚晚怎么可能自己跳下去!”“哦?”我挑眉,
“那你解释解释,她一个重心不稳往后倒,我站在她对面,伸手想拉她,
怎么就成了‘狠狠推一把’?”“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懂吗同学?
”“牛顿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我一本正经。
孙萌萌弱弱开口:“可是……当时好几个人都说看见你……”“看见我伸手了?”我接话。
“对啊!都看见你伸手了!”“那不就得了。”我一拍大腿。“我伸手是想拉她!
结果她没站稳,摔了。”“这顶多算见义勇为未遂,过失致人受伤吧?”“怎么到你们嘴里,
就成故意谋杀了?”我环视她们三个。“各位法盲同学,
建议重修一下《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或者,”我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需要我帮你们@一下普法博主吗?”宿舍里死一般寂静。
三个人被我这一套歪理邪说加“普法教育”整懵了。张着嘴。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强词夺理!”赵晴最后憋出四个字。“随你怎么说。”我打开电脑。“对了,提醒一下。
”“林晚同学的项目策划书,主题是‘校园安全与意外防护’吧?”我慢悠悠地说。
“选题挺好。”“就是……”我转过头,看着她们瞬间绷紧的脸。笑容加深。
“亲身经历者现身说法,是不是更有说服力?”“我摔了头,她断了手。”“素材新鲜热乎。
”“到时候答辩,我们俩一起上台?”“保证效果炸裂。”“你们觉得呢?
”赵晴的脸由红转青。李思涵和孙萌萌眼神躲闪。没人回答。我满意地转回头。戴上耳机。
打开游戏。音量调到最大。“First Blood!”激昂的游戏音效响彻宿舍。
沙雕剧本第二步:魔法打败魔法。效果显著。日子一天天过。我彻底放飞。以前为了保研,
门门课争优。现在?“老师,这题不会,能抄旁边同学的吗?”“老师,作业晚点交行吗?
我昨晚梦见我在拯救世界,刚醒。”“老师,您讲得太好了!我能录下来晚上催眠用吗?
”课堂效果拉满。老师哭笑不得。同学目瞪口呆。以前为了合群,小心翼翼。现在?“同学,
借支笔。”“不借?哦,那算了,我用手指头蘸墨水写也一样,就是卷面分可能没了,
老师问起来我就说你不借我笔。”“同学,让让,你挡着我看帅哥了。”“哪个?
就那个穿蓝衣服的。什么?那是保洁大叔?哦,那没事了,大叔扫地的姿势也很帅。
”食堂打饭。“阿姨!手别抖!你看我这真诚的眼神!再抖我哭给你看!”阿姨手一僵。
罕见地给我打了满满一勺红烧肉。身后排队的同学:“……”关于我“推”林晚的流言还在。
但风向有点微妙的变化。以前是一边倒地骂我恶毒。现在多了点别的。“听说了吗?
沈醒现在好像……脑子摔出问题了?”“看出来了,食堂打饭都敢威胁阿姨了!
”“她上课还问老师能不能抄答案呢!勇得一批!”“她以前不这样啊?真摔坏脑子了?
”“谁知道呢……不过看她那样,好像也没啥坏心眼?”“林晚也挺奇怪,
上次在学生会遇见,我随口问了句她手臂好点没,
她脸色变得好难看……”“嘘……小声点……”林晚出院了。手臂还吊着。
走到哪里都像易碎的琉璃娃娃。收获无数同情和关照。项目名额毫无悬念落在她头上。
她的小团体依旧活跃。只是在我面前,气势弱了不少。尤其是赵晴。每次想开口怼我,
对上我笑眯眯、仿佛等着她开腔好继续表演的眼神。她就憋回去了。像被掐住脖子的鸡。
这天下午。没课。我在宿舍刷搞笑视频。笑得捶床。赵晴她们三个凑在一起,
低声商量着什么。眼神时不时瞟向我。带着点兴奋和幸灾乐祸。我假装没看见。过了一会儿。
李思涵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声音故意放大。“喂?晚晚啊!”“什么?
你策划书遇到瓶颈了?需要查点资料?”“哦哦,校图书馆那个珍本阅览室?
要学生证刷卡进的?”“沈醒的学生证?她……她好像在宿舍……”她说着,目光飘向我。
“晚晚手臂不方便,想借你学生证去查点资料,下午就用,行吗?”宿舍安静下来。
三道目光聚焦在我身上。上一世,也有这么一出。我那时刚回学校,急于修补关系。
林晚柔柔弱弱地开口,说她的项目策划需要查一些只有珍本阅览室才有的文献。
她手臂不方便,想借我的学生证。我傻乎乎地借了。结果呢?当天下午。
校务处就接到匿名举报。说有人违规使用他人学生证进入珍本阅览室。
还“不小心”损坏了一本价值不菲的孤本古籍。监控拍得清清楚楚。刷的是我沈醒的卡。
进去的是林晚。但损坏的书……成了糊涂账。阅览室老师一口咬定书是当天损坏的。
林晚哭得梨花带雨,说自己只是轻轻翻了一下,绝对没弄坏。最后。我背锅。赔了一大笔钱。
档案里记了个大过。彻底断送保研路。林晚呢?“好心”帮我求情未果。
项目倒是做得风生水起。拿着那份“查”来的资料,拿了奖。现在。又来了。我放下手机。
看向李思涵。她举着电话,有点紧张。“沈醒,晚晚问你呢……行不行啊?”我笑了。
“行啊。”李思涵她们三个明显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轻蔑。
“那学生证……”“不过,”我话锋一转。“珍本阅览室规定,学生证只能本人使用,对吧?
”李思涵一愣:“是……是啊,但是晚晚特殊情况……”“规定就是规定。”我正色道。
“作为新时代守法好青年,怎么能带头破坏规矩?”“这样不好。”“非常不好。
”我站起身。走到李思涵面前。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我伸出手。“手机给我。
”“我跟林晚同学说。”李思涵犹豫了一下,把手机递给我。我按下免提。
林晚柔柔弱弱的声音传出来。“喂?思涵?沈醒她同意了吗?”“是我,林晚。
”我声音洪亮。“哦……沈醒啊……”林晚的声音顿了一下,带上一丝委屈。
“我知道这要求可能有点过分……但我真的需要查那些资料……我的项目……”“理解!
”我打断她。“项目重要!为校争光嘛!”“但是!规矩不能坏!”“这样,
”我语气热情洋溢。“我亲自陪你去!”“刷我的卡!”“全程陪同!”“你要查哪本书?
我帮你翻!”“你手臂不方便,我帮你拿包!帮你记笔记!”“保证服务到位!宾至如归!
”“你看怎么样?”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林晚细微的、不平稳的呼吸声。宿舍里。
赵晴她们三个也傻眼了。“怎么?不放心我?”我故作惊讶。“怕我毛手毛脚弄坏书?
”“那不能!”“我虽然头摔过,但手稳得很!”“食堂阿姨可以作证!”“或者,
”我热情建议。“咱们找个见证人?校务处老师?或者阅览室管理员?”“全程录像也行!
”“保证公开透明!”“林晚同学?说话呀?”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急促的吸气声。
然后是林晚极力维持平稳的、带着颤音的回复。
”“我突然想起来……那些资料……好像网上也能查到……”“就不麻烦你了……”“再见!
”电话被仓促挂断。嘟…嘟…嘟…忙音响彻安静的宿舍。我耸耸肩,
把手机还给僵硬的李思涵。“看,林晚同学多善解人意。”“生怕麻烦我。
”我坐回自己位置。重新拿起手机。“唉,想助人为乐都没机会。”“人生啊。
”赵晴她们三个面面相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吞了苍蝇。
沙雕剧本第三步:预判你的预判。KO。林晚消停了一阵。
大概被我那套“贴身服务”搞怕了。她专心搞她的项目。我继续我的沙雕日常。上课睡觉。
下课干饭。偶尔在校园论坛匿名区发点“惊!
一女子竟在食堂对阿姨做出这种事……”之类的钓鱼贴。深藏功与名。直到校运动会。
我是被辅导员一个电话薅过去的。“沈醒!赶紧来操场!你们班四乘一百米接力!
跑最后一棒的张悦急性阑尾炎送医院了!现在缺个人顶上!就你了!”我握着手机。
站在人声鼎沸的操场边。懵了。“老师……我?”“对!就是你!名单上有替补!
赶紧去检录处报到!”“老师……我跑得慢……”“慢也得跑!关乎班级荣誉!快点!
”电话挂了。我看着跑道。看着那些穿着钉鞋、肌肉线条流畅的体育生。
再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洞洞鞋。行吧。沙雕剧本之运动番篇。我走到自己班级的休息区。
班长是个戴眼镜的男生,叫陈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看到我,像看到救星。“沈醒!
快快快!去换衣服!钉鞋给你准备好了!”他塞给我一套印着班级号的运动背心短裤,
还有一双崭新的钉鞋。我拿着衣服。没动。“班长。”“嗯?”“有别的鞋吗?
”陈默一愣:“啊?这钉鞋是新的……”我举起我的洞洞鞋。“我穿这个跑,行吗?
”陈默:“……”周围几个同学:“……”“沈醒!别闹了!这是比赛!”体委急了。
“我没闹。”我一脸认真。“穿钉鞋我怕摔。”“洞洞鞋稳。”“抓地力强。”“还透气。
”“关键时候还能当暗器甩出去干扰对手。”我补充。体委脸都绿了。“沈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