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我刚扒了两口剩菜，十岁的儿子突然抬头对我说：爸，你为什么不能像陈叔叔一样开奔驰？

我愣住了，旁边的妻子卢芸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抽了张纸巾，假装给儿子擦嘴，语气里满是炫耀：

人家陈叔叔是大经理，你爸拿什么比？

那一刻，我手里的筷子，比千斤还重。

施磊把电动车推进车棚，锁链绕了三圈，咔哒一声扣紧。

电池又不太行了，今天半路差点没电，他推着车走了两公里才到家。

裤腿上溅了泥点，他弯腰拍了拍，没拍掉。

楼道灯坏了三个月，物业一直没修。他摸黑上楼，钥匙***锁孔时，听见屋里卢芸和小凯的笑声。门一开，笑声停了。

回来了？卢芸坐在餐桌前，头都没抬。

小凯低头扒饭，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像在数米粒。

施磊把包挂上门后的钩子，脱鞋时发现鞋柜边多了一双锃亮的皮鞋，不是他的。

有客人？他问。

陈炜下午来坐了会儿，卢芸说，他送小凯回来的。

施磊嗯了一声，走进厨房。冰箱里有一盘剩菜——青菜炒肉，肉没几片，油凝成白块。他拿出来，倒进锅里热。微波炉上个月坏了，卢芸说修不如买新的，但一直没买。

锅里的菜热好了，他端出来，坐到餐桌边。小凯的碗已经空了，卢芸正在给他盛汤。

爸，小凯突然开口，X叔叔今天开奔驰来的。

施磊筷子顿了一下：嗯。

他说男人就该开奔驰，小凯继续说，你为啥骑电动车？

卢芸笑了一声，抽了张纸巾擦小凯的嘴：人家陈炜是大公司的，当然开奔驰了。

施磊低头吃饭，没接话。青菜有点咸，肉嚼着像橡皮。

家长会你为啥不来？小凯又问。

施磊抬头：公司加班，我跟你妈说了。

X叔叔来了，小凯说，他给全班买了奶茶，还跟老师说我聪明。

施磊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陈炜去你家长会？

卢芸插话：人家刚好路过，顺道接小凯，怎么了？

施磊没说话，继续吃饭。

吃完饭，他收拾碗筷，卢芸和小凯坐到沙发上看电视。他洗碗时，听见小凯在笑：X叔叔说下周带我去迪士尼！

卢芸的声音带着笑：那你得听话，不然人家不带你去了。

施磊关上水龙头，擦了擦手，走到客厅。小凯正拿着卢芸的手机看照片，屏幕上是一张合影——陈炜搂着卢芸的肩膀，两人站在游乐园门口，笑得灿烂。

这是什么时候的？施磊问。

上周，卢芸头也不抬，陈炜请我们去的。

施磊站了一会儿，转身去阳台抽烟。

烟抽到一半，卢芸推门出来：你能不能别在阳台抽？衣服全是烟味！

施磊把烟掐了：陈炜经常来？

卢芸冷笑：人家来怎么了？碍着你了？

他是你什么人？

朋友，不行吗？卢芸盯着他，你一个月挣那点钱，连小凯的补习费都交不起，人家陈炜随手就帮我们垫了，你有什么资格问？

施磊没说话。

卢芸转身进屋，甩下一句：窝囊废。

夜里，施磊躺在床上，卢芸背对着他。他伸手想搭她的肩，她猛地一抖：别碰我！

施磊收回手，盯着天花板。

过了一会儿，卢芸的手机亮了。她拿起来看，嘴角翘了翘，手指飞快地打字。

施磊闭上眼。

第二天早上，他起床时，卢芸和小凯已经出门了。餐桌上留了张纸条：送小凯上学，你自己解决早饭。

他打开冰箱，里面空荡荡的，只剩半盒牛奶。他拿出来喝了一口，酸的。

他倒掉了牛奶，穿上外套出门。

楼下停着一辆黑色奔驰，车窗摇下，陈炜冲他笑了笑：早啊，施哥。

施磊没理他，走向自己的电动车。

车钥匙***去，拧了三下，没反应。电池彻底没电了。

他站在车棚里，听见身后奔驰的引擎声，陈炜的车缓缓开走，轮胎碾过水坑，泥水溅在他的裤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