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开始盘算，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所有窗户，把那令人窒息的烟味和泡面彻底驱散。
然后，认认真真地煮上一碗面，不是泡的。
就在这缕新生的意念悄然滋长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步履匆匆地穿过走廊，停在了他面前。
是那位眼神沉稳的中年医生。
宋驰连忙站起身，压下心头的波澜，努力挤出一个还算得体的笑容:“医生，今天麻烦您了。
还没请教您贵姓？”
他需要记住这份善意。
在宋驰这么多年来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多余的善意，自己在高中时就是时不时被同学嘲笑的那部分人，医生看着他脸上那丝强撑的、甚至带着笨拙的乐观，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是惊讶？
是怜悯？
还是别的什么？
他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语气比刚才少了几分公事公办，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我姓刘。
看来，你姐姐的担忧有些过滤了？
你比我想象中要... ...精神不少，我和你姐算是旧相识。”
旧识？
宋弛心里咯噔一下。
姐姐居然有个医生朋友？
年纪看起来要比姐姐大些？
他一时不知怎么回应，只能尴尬地“呵呵”两声，心里忍不住嘀咕姐姐到底跟这位刘医生说了自己多少“光辉事迹”。
他正腹诽着，却见刘医生脸上的那点温和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职业的凝重。
刘医生低头再次翻阅着手中的体检报告，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的敲打纸张边缘。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审视宋驰，声音压低了；“宋驰，你平时... ...抽烟很厉害？
胃... ...或者消化，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比如经常反酸、胀气、或者食欲很差？”
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指向性的问题，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宋驰刚刚筑起的、薄如蝉翼的心理防线。
他下意识地回想起房间里堆积如山的烟蒂，和那些用泡面堆砌的“堡垒”。
自父母走后，学校成遥不可及的过去，那扇房门隔绝了世界，也隔绝了健康的生活。
烟，成了麻木痛苦的廉价安慰剂；泡面，则是维系这具行尸走肉最简单的方式。
消化？
他几乎没有在意过胃的感受。
一股寒意悄然从脚底升起。
宋驰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刘医生... ...我，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对方的脸，试图从那严肃的表情里捕捉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刘医生不忍心的避开了他探究的眼神，视线落在报告上，又移开，最终深深地、沉重地叹了口气。
那叹息声仿佛有千钧之重，落在寂静的走廊里。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那份薄薄的、此刻却重若泰山的报告纸，缓缓地递到了宋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