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医疗室的床上,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右手掌心传来金属的虚影触感——那柄双生刃又浮现了,漆黑刀身缠绕银纹,只存在三秒便溃散,像被某种规则强行抹除。
他试图握拳压制颤抖,可指尖刚合拢,刃尖便再次从指缝渗出,冷光一闪即灭。
他坐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向盥洗室。
镜面蒙着一层薄雾,他抬手擦拭,指尖在雾气上划过,留下一个字:熵。
他没意识到。
镜中倒影清晰映出他的左眼——原本漆黑的瞳孔边缘,己爬满蛛网般的银白纹路,正缓慢向虹膜中心蔓延。
他用左手死死捂住那只眼睛,指缝间仍透出微弱的光。
——不是幻觉。
他盯着镜中自己被遮住的左脸,喉结动了。
门外走廊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门开时,吴俊峰站在那里,钢笔夹在指间,单片眼镜映着冷光。
他没说话,只是扫了一眼郑承的右手,又看向镜面。
“你刚才划的那个字,”他走进来,声音平稳,“不是蓝星任何己知语系的构词。”
郑承没回答。
他盯着自己的手,掌纹里似乎还残留着刀柄的压痕。
吴俊峰抬起手,笔尖在空中划出三行公式,随即抹去。
空气轻微震颤,一道无形屏障在房间内成形,隔绝了外部监听。
“监控系统从你昏迷起就记录异常。”
他靠在墙边,语气像在陈述实验数据,“你的命能波动频率,和创始神纪元最后一天的衰变曲线一致。”
郑承终于抬头:“所以,我不是觉醒者?”
“你是回归者。”
吴俊峰看着他,“或者,是被某种东西选中的容器。”
他摘下眼镜,镜片内侧闪过一串数据流:“你的战格不是被激活的,是被唤醒的。
而唤醒的信号……来自你自己的梦。”
郑承沉默。
他想起那个梦——黑暗中行走,脚下是破碎的时间长河,童谣响起,左手剧痛,银光掠过。
吴俊峰重新戴上眼镜:“今晚我会去你宿舍。
你睡觉时,别握刀。”
——深夜,禁闭区宿舍。
吴俊峰站在门外,右手在空中轻拧,一道电磁干扰场瞬间生成,走廊尽头的监控晶球闪烁两下,画面冻结。
他推门而入。
郑承躺在床上,呼吸平稳,右手却紧紧攥着腰间的刀柄,指节发白。
吴俊峰走近,钢笔在空中记录。
三秒后,郑承嘴唇微动。
“熵归之时……”声音极轻,像从地底渗出。
吴俊峰笔尖一顿,数据流骤然加速。
“熵归之时……”重复,第三次。
频率稳定,间隔精确到0.87秒,与创始神纪元末日警报代码误差不足0.3%。
吴俊峰单片眼镜捕捉到郑承面部的微光——左眼虽闭着,但眼皮下有银色纹路缓缓流动,如同活物。
他调出微型波形图,那波动不像脑电,更像某种远古协议的握手信号。
他正要记录,郑承突然翻身,右手一抖,双生刃虚影在床沿炸开,银纹如藤蔓爬过空气,又瞬间消散。
吴俊峰后退半步,笔尖在空中划出封锁阵列。
就在这时,宿舍外传来高频震颤。
——监控室。
三十七颗晶球同时震颤,中央主球画面中,郑承的影像被银光吞噬,轮廓扭曲。
“频率过载!”
值班监察官拍桌而起,“切断信号!”
没人来得及反应。
主球爆裂,液态数据如血丝般喷溅,在墙面蜿蜒爬行,拼出三行扭曲符号:┘∮∮∰ ∑⊕∰∮ ∑⊕∮∰符号边缘泛着银白光晕,与郑承左眼时痕色泽完全一致。
检察官僵在原地,下意识抽出记录笔,在纸上描摹符号轮廓。
笔尖划动的弧度,与洛千绝签署“双生计划”时的签名笔触如出一辙。
——郑承猛地惊醒。
他坐起身,冷汗浸透后背。
梦里,童谣还在响。
“月亮月亮光光,照我哥哥躺床,哥哥不吃不喝,只把眼泪流光……”他抬手摸左眼,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银光。
右手不受控地抬起,双生刃再次浮现,刀柄纹路与上一章天空银痕形态一致。
他盯着那纹路,忽然意识到——这图案,他见过。
在命能罗盘碎裂的瞬间,在铜针断裂处,在张采霞藏起的残片上。
他翻身下床,拉开抽屉,翻出那件旧外衣。
袖口内衬,绣着个小字:承。
他盯着那个字,手指微微发抖。
门外,走廊监控晶球闪烁两下,重新启动。
——吴俊峰站在监控室门口,看着墙面上尚未干涸的数据残迹。
他抬起钢笔,将三行符号完整抄录,随即在下方写下:频率匹配度98.7%,与创始神末日警报代码同源。
他合上记录本,转身走向地下密道。
通道尽头,一台老旧的解析仪正在运行。
他将符号输入,系统刚加载到37%,屏幕突然黑屏。
三秒后,重启。
屏幕上只跳出一行字:访问权限不足。
来源:第十七序列。
吴俊峰盯着那行字,扯松了领带。
——郑承站在盥洗室镜前,再次擦拭镜面。
雾气消散,他看见自己的倒影。
左眼银白,右手指缝间,双生刃虚影缓缓浮现。
他抬起手,指尖在镜面上划动。
这一次,他清晰地写下:熵。
笔画刚落,镜面突然裂开一道细纹,从“熵”字中央劈下,首抵底部。
裂痕中,渗出一丝银光。
他没动。
镜中倒影却动了——那只银白的眼睛,眨了一下。
郑承呼吸一滞。
倒影嘴角微扬,无声开口,唇形分明是:“你终于看见我了。”
他猛地后退,撞上墙壁。
镜中倒影依旧站着,左手缓缓抬起,指向他的胸口。
郑承低头。
衣襟下,玄幽横刀正在鞘中震动,刀柄纹路与天空银痕完全重合。
他伸手按住刀柄,试图压制。
震动不止。
反而越来越强。
像在回应某种召唤。
又像在……等待出鞘。
他抬头再看镜子。
裂痕己蔓延至整个镜面,银光从缝隙中渗出,汇聚成一行字:熵归之时,容器觉醒。
郑承盯着那行字,右手紧握刀柄,指节发白。
刀未出鞘。
但刀柄上的纹路,开始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