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仿佛凝固,西肢麻木僵硬。
他需要空气,肺部痉挛着,但门外持续的刮擦声和粘稠的滴落声是无声的警告:不能出声。
任何动静都可能暴露他的位置。
他死死咬住下唇内侧,血腥味在嘴里弥漫。
他调动全部意志力压制住惊慌,身体僵首如石,只有眼珠因极度惊恐而微微震颤。
逃离的本能汹涌澎湃,但任何稍大的动作都意味着风险。
他只能选择隐匿。
他凝聚残存的力气,一点点沉下肩膀,后背清晰地感受到粗糙被单和浸透冷汗的冰凉。
许成仪移动得极其谨慎,额头的冷汗滑落,带来难以忍受的刺痒,但他不敢抬手。
被子成了唯一的屏障。
像是受惊的穴居动物,用尽力气,无声地将被角一寸寸向上拉扯,试图将自己完全覆盖。
终于,他蜷缩进了被褥构成的临时掩体之下。
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那双因恐惧而圆睁的眼睛,死死锁定着病房门口。
门缝下透进一丝浑浊的光。
门板的纹理在他聚焦的视线中异常清晰。
混合着血腥、腐臭和变质消毒水的浓烈气息,正从门外一点一滴地渗入。
感官聚焦于门口。
听觉此刻放大到了极限,捕捉着门外每一丝刮擦、滴落和骨骼摩擦的声响。
视觉紧绷,扫描着磨砂玻璃上任何光影的晃动,门板任何细微的震动。
时间被无限拉长。
每一秒都充满煎熬。
身体在被子下无法控制地颤抖,紧咬了牙关,心脏在重压下艰难挣扎。
他蜷缩在白色织物之下,这座坟墓中唯一的活物,仅剩一双绝望的眼睛,等待着门外的死亡是否会降临。
那声音近了。
拖沓扭曲的脚步声变得异常清晰,步步紧逼。
每一次落地都像重锤砸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嚓啦…喀啦…”的骨骼摩擦声持续不断,***着他蜷缩的身体一次次痉挛,冷汗湿透后背。
声音穿透门板,在死寂的病房里回荡。
他的神经濒临断裂。
时间粘稠而缓慢。
它停住了。
就在病房门口。
拖行声和摩擦声骤然消失。
紧接着,一股浓烈刺鼻的混合恶臭猛地从门缝和锁孔钻入。
血腥的铁锈味、变质消毒水味,这股死亡的气息迅速弥漫,浓烈得几乎化为实体。
许成仪胃部剧烈抽搐,酸液涌上喉咙,被他死死咬住唇强行咽下。
眼睛被***得酸涩流泪。
门外的东西动了。
玻璃小窗上,一个巨大扭曲的阴影轮廓缓缓移动,彻底遮蔽了本就微弱的光线,门口陷入更深的昏暗。
许成仪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了。
眼睛瞪到极限,眼球凸出,布满血丝。
所有感官死死锁定那块磨砂玻璃和门板。
它在看。
一种轻微却清晰的“咯吱”声响起。
是它的头颅,以一种完全违反常理的僵硬姿态,极其缓慢地转动。
动作充满机械的顿挫感,伴随着骨头摩擦、撕裂的细微声响。
玻璃上,那巨大阴影的轮廓随之发生缓慢而扭曲的变化。
许成仪清晰地“感觉”到了那两道无形的注视。
冰冷、非人,是来自深渊的视线,穿透了门板和玻璃的阻隔,在病房内部的空间里无声地扫掠。
当那冰冷的目光扫过他藏身的病床区域时,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许成仪的尾椎窜上头顶。
血液瞬间冻结,身体彻底僵死,冷汗浸透全身。
头颅转动的“咯吱”声停止了。
门口重新陷入死寂,只有那浓烈的恶臭弥漫着,以及许成仪被强行压抑的、颤抖而粗重的呼吸。
时间像是凝固了一样。
他只剩下那双几乎要裂开的眼睛,死死钉在门口那片被阴影彻底笼罩的空间,等待着最终的判决。
那扇门是否会被推开,或者,它是否己经锁定了他。
许成仪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
他闭上眼,绝望地等待着。
就在这时,金属撞击的巨响,在门外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