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血色书页黄浦江的夜雾还未散尽,警戒线已经在老洋房外围成冰冷的蓝圈。
苏漫弯腰钻进封锁带时,皮质手套蹭过爬满铁锈的门框,腐烂的蔷薇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第四个。”痕检科的小张递来鞋套,镜片上还凝着水雾,“和前三次一样,胰岛素过量。
”三楼雕花木门吱呀作响,水晶吊灯将猩红地毯照得发亮。女人仰躺在天鹅绒床榻上,
雪纺睡裙被摆弄成绽放的花苞,苍白的脚踝系着麻绳,
整个人倒吊在床尾铜架上——像极了中世纪受刑的女巫。“死亡时间凌晨两点至三点。
”法医林夏掀起死者眼睑,“角膜浑浊程度比前几具更严重,至少被吊了六个小时。
”银镊子探进指甲缝时忽然顿住,“丙泊酚残留,和麻醉科常用的一致。
”苏漫的指尖抚过尸体颈侧,那里用口红画着扭曲的十字架。床头柜上,
《罪夜迷章》的扉页被血浸透,第44章标题《倒吊天使》正对着尸体摇晃。“苏队!
”实习警员举着物证袋冲进来时差点撞翻立灯,“监控拍到昨夜十一点有快递员进楼,
但面部识别显示......”他咽了下口水,“是上个月火化的肺癌患者。
”林夏的解剖刀在托盘发出脆响:“现在的变态都开始玩借尸还魂了?
”她忽然用镊子挑起死者发丝间的东西,“蓝鸢尾?这种季节不该有新鲜切花。
”苏漫已经走到铜架前。麻绳在木质雕花上缠出复杂的渔夫结,绳头垂落处积着薄灰,
隐约能辨出半个掌纹。她突然伸手比划绳结走向,腕骨猛地绷紧。
“需要双手发力才能打出的绳结。”她盯着自己交叠的手掌,后背漫上凉意,
“但顾临风三年前就废了右手。”外滩的霓虹透过彩绘玻璃投进来,
在尸体青白的脸上割裂出斑斓色块。物证科突然惊呼着从床底拖出个铁盒,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支胰岛素笔,笔帽刻着不同死者的名字缩写。“挑衅。”苏漫扯下手套,
露出手腕内侧淡粉的旧疤。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
局长发来的信息在屏幕炸开:作家经纪人刚来电话,
顾临风新书发布会定在下周三 她转身时踢到个硬物。滚落脚边的《罪夜迷章》封面上,
男人侧脸浸在暗红底色里,金丝眼镜链垂在锁骨处,像给优雅的野兽系上锁链。
苏漫突然想起半月前在刑侦论坛看到的专访视频,
那人用残缺的右手握着钢笔说:“真正的罪恶,往往穿着熨帖的西装。
” 暴雨就是在这时砸上玻璃窗的。林夏递过热美式时,
发现苏漫正对着物证照片出神——第四具尸体脚踝的绳结特写旁,
不知被谁用红笔圈出个模糊的“S”。“你该看看这个。”林夏将平板转向她,
屏幕上是顾临风微博昨夜23:59分的更新。漆黑背景上只有句话:当倒吊者看见真相,
鲜血会成为最虔诚的圣餐。 苏漫的咖啡杯停在唇边。监控视频里,
戴着鸭舌帽的“快递员”正抱着纸箱走进电梯,箱角渗出深色水渍。放大十倍的画面中,
那人左手尾指有道月牙疤——和她虎牙咬出的旧痕一模一样。“联系出版社,
我要顾临风所有手稿样本。”她抓起外套往外冲,皮靴踏过积水潭的声音惊飞一群白鸽,
“再查他母亲生前就职的医院,特别是精神科药物流向。” 警车拐上高架时,
车载广播正在放顾临风的访谈录音。男人低沉的轻笑从音响里溢出来:“为什么写犯罪小说?
或许我在等......”电流杂音突然吞没了后半句,苏漫猛地踩下刹车。
雨刷器疯狂摆动间,她看见巨幅新书广告悬挂在对面大楼。
顾临风的脸被雨幕切割得支离破碎,镜片后的眼睛却像淬了毒的匕首,笔直刺进她瞳孔深处。
物证科的电话就是这时打来的。小张的呼吸声在电流里格外急促:“苏队,
麻绳纤维检测结果出来了,是去年市局收缴的那批走私缅甸棉绳!
”苏漫攥着方向盘的手骤然收紧。后视镜里,那幅广告牌突然闪烁起来,
顾临风的面容在电流干扰中扭曲成诡笑。
她终于想起为何觉得那绳结眼熟——父亲殉职前最后一案的照片里,
受害者手腕上缠着同样的渔夫结。2.完美嫌疑人外滩十八号的玻璃幕墙将暮色碾成金粉时,
苏漫的靴跟正踏过波斯地毯上细碎的水晶残渣。顾临风的公寓弥漫着苦艾酒与雪松木香,
落地窗外陆家嘴的霓虹像淌进室内的彩色毒液,将满墙犯罪现场照片染得光怪陆离。
"苏警官对《洛卡尔物质交换定律》有研究吗?" 低沉的男声从玄关阴影里浮出来时,
苏漫的配枪已经抵上来人喉结。金丝眼镜链扫过枪身发出细响,顾临风举起残缺的右手,
无名指关节处还沾着钢笔墨水:"您踩到我的物证了。
" 林夏用镊子夹起苏漫靴底的水晶片:"和第四个死者床头灯上的装饰同批次。
"她的解剖刀尖划过满墙剪报,那些连环杀人案的新闻被红笔勾画出密密麻麻的批注,
最新日期停在三小时前。"十月十二日我在世纪大厦签售。"顾临风倚着博古架轻笑,
左手把玩着个青铜镇纸。投影仪突然自动开启,监控画面里他正给读者签名,
墙上的电子钟显示00:17分——正是第四起凶案发生时。
苏漫的指尖擦过真皮沙发靠背,三道新鲜的抓痕里嵌着靛蓝丝线。
物证科突然从书房抬出个檀木箱,掀开时漫天稿纸如白鸽惊飞,
最上方的手稿用红笔标注着:第四章 倒吊天使——需改良绳结受力点。
"顾先生解释下这个?"苏漫将现场绳结照片拍在茶几上,威士忌杯里的冰球被震得叮当响。
男人俯身时镜链垂落在照片血渍上,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际:"艺术源于生活,
苏警官该去查查三年前缅甸棉绳走私案..."他残缺的小指突然抽搐,
"特别是当年押运车的爆炸事故。" 林夏的惊呼打破对峙。
她在书房暗格里发现的冷冻柜冒着白雾,十二支蓝鸢尾在零下二十度凝结成冰雕,
每支花茎都缠着带编号的银丝——第四支的标签被血渍晕染成"S-004"。
"这是今年收到的读者礼物。"顾临风用钢笔挑起支冰花,水珠顺着笔尖滴在地板,
洇出个扭曲的十字架,"要尝尝吗?死亡的味道。"他突然将花苞按向苏漫嘴唇,
被她反扣手腕压倒在沙发时,钢笔滚落处露出行小字:救赎者永堕黑夜。
警笛声从三十六层高空飘进来时,
陈锋正盯着物业监控皱眉:"每晩23:59分准时反锁三重门,
但次日保洁总能捡到枯萎的蓝鸢尾。"他调出七天连续画面,"就像有人穿墙而过。
" 审讯室的强光灯下,顾临风的白衬衫依然挺括。
他转动着左手婚戒——苏漫方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戒指,而是截手术缝合线缠绕成的指环。
"解释下蓝鸢尾的编号。"苏漫将现场照片推过去,
第四具尸体脖颈处的"S"形淤痕与花茎银丝完美重合。 男人忽然倾身越过桌沿,
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苏警官听过人格镜面理论吗?"他在玻璃上呵出白雾,
画了个吞噬尾巴的蛇形符号,"当副人格足够强大,
就会给猎物打标记..."刺耳的警报声骤然炸响。
陈锋冲进来时带着浓重的硝烟味:"私立医院的麻醉剂库房失火,
值班表显示今晚当班的..."他看了眼顾临风,"是顾临风母亲带过的最后一个学生。
" 苏漫追到地下车库时,顾临风的特斯拉正碾过燃烧的警戒线。车窗降下的瞬间,
她看见那人用健全的左手握着方向盘,尾指月牙疤被火光映得血红。
后座上的《罪夜迷章》被风掀开,第44页用金粉写着:献给亲爱的S小姐。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时,苏漫在物证室发现了更惊悚的关联。
去年市局缴获的缅甸棉绳样本里,夹杂着张泛黄的照片——七岁男孩被捆在病床上,
腕间渔夫结与她父亲殉职案卷宗里的如出一辙。男孩胸口别着的病号牌,
赫然印着实验体07号。 手机在午夜准时震动。
顾临风的微博更新停留在23:59分,配图是撕碎的蓝鸢尾花瓣拼成的十字架,
配文让苏漫打翻了咖啡杯: 致我的共犯:当你凝视第四个S,镜中人已在身后。
落地窗突然映出个扭曲人影。苏漫转身拔枪的瞬间,
瞥见窗台上多了支滴水的蓝鸢尾——这次的花茎银丝编号,是鲜红的"S-005"。
3.午夜人格梧桐叶落满武康路时,"谜"书店的橱窗亮起血月般的射灯。
苏漫扯了扯米色针织衫的蕾丝立领,
耳垂上的珍珠随呼吸轻颤——这是林夏准备的"完美书迷装束"。
她望着海报上顾临风被放大的金丝镜框,突然想起昨夜窗台上那支滴着露水的蓝鸢尾。
"顾老师会为每位读者手写希腊字母祝福!"人群爆发的欢呼声里,
苏漫的警官证在挎包底层发烫。男人从旋梯走下的瞬间,她闻到了雪松与乙醚混杂的气息。
顾临风的钢笔尖划过扉页时,苏漫注意到他左手尾指在痉挛。腕表指针滑向23:45分,
男人忽然按住太阳穴,水晶吊灯在他镜片上炸开蛛网状裂痕。
"Σ..."他沙哑的叹息喷在苏漫手背,本该写下的西格玛符号扭曲成蛇形。
钢笔"啪"地折断,墨汁溅上她锁骨处的咬痕旧疤。
林夏的警告在耳麦里炸响:"他瞳孔开始扩散!"苏漫还未来得及后退,
顾临风突然攥住她的手腕。那截残缺的右手此刻迸发出骇人力道,
将她拽向铺满鲜红绸缎的签售台。"你终于来了。"低哑的声线像砂纸磨过耳膜,
男人摘掉碎裂的眼镜,露出染上血色的瞳孔。他舔去她颈侧墨渍时,右手捏爆了威士忌杯,
玻璃碴刺入掌心竟不见血,"我的...小野猫。"尖叫四起的人群被保安驱散,
旋转楼梯吱呀作响。苏漫的配枪抵住他腰腹时,摸到衬衫下狰狞的缝合伤疤:"顾夜?
"她故意吐出这个名字,感觉到对方肌肉骤然绷紧。"他居然提起过我?
"男人用染血的指尖在她唇上画圈,突然扯开衬衫纽扣。锁骨下方三寸,
烫金纹身"S"在灯光下泛着磷光:"这是我们的契约印记,
苏警官该不会忘了..."林夏破门而入的瞬间,顾临风像被切断电源的玩偶轰然倒地。
苏漫跪坐在满地碎玻璃中,看着那人掌心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耳麦里传来物证科急报:"私立医院丙泊酚失窃批号,
和顾临风母亲遗物里的处方笺编码一致!"暴雨冲刷着愚园路老洋房的爬山虎时,
苏漫正盯着审讯室单向玻璃。顾临风的白衬衫领口微敞,那道"S"形纹身消失无踪,
仿佛昨夜疯狂只是集体幻觉。"人格切换的钥匙是疼痛。"林夏将检测报告摔在桌上,
"当他右手承受超过阈值的痛觉,副人格就会苏醒。"CT扫描图在背光板泛起幽蓝,
男人脑部杏仁***置嵌着枚米粒大的金属片,"三年前植入的神经控制器。
" 苏漫的指甲陷入掌心旧疤。监控视频正在回放昨夜画面:顾夜撕开衬衫露出纹身时,
她后颈的蔷薇胎记在镜头下泛着诡异红光。陈锋突然撞开房门,
手里攥着从顾宅地下室挖出的铁盒——十二支冷冻蓝鸢尾整齐排列,
每支花蕊里都蜷缩着微型胶卷。 "这是你要的答案。"苏醒的顾临风将咖啡推过桌沿,
杯底压着张泛黄照片。七岁男孩被绑在电击椅上,
腕间渔夫结赫然系着苏漫幼年失踪时戴的银铃铛。
苏漫的九毫米口径伯莱塔第一次失了准头,子弹擦着男人耳际没入墙壁。
顾临风却笑着展开掌心,那里用血画着与她胎记相同的蔷薇:"我杀了二十三人,
唯独在你父亲面前失手。"他忽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的血在桌面汇成"S"形,
"因为他临死前说了句话..." 消防警报骤然嘶鸣。林夏在走廊尽头挥手,
身后冷藏柜腾起诡异青烟——那些蓝鸢尾在常温下自动焚毁,灰烬里浮现金粉写就的方程式。
顾临风趁机贴近苏漫耳垂,呼吸烫得她颈侧旧疤刺痛:"他说,请照顾我女儿。
"暴雨夜最适合埋葬秘密。苏漫冲进市局档案室时,父亲殉职报告正躺在紫外线灯下泛紫。
当年穿透他心脏的子弹弹道分析图右下角,
有个钢笔画的蛇吞尾图腾——和顾临风微博头像一模一样。手机在23:59分准时震动。
特别关注提示音里,顾临风的主页更新了张老照片:穿白大褂的女人正在给病童注射药剂,
镜头角落的观察窗后,满脸泪痕的小女孩咬着警察肩章。
苏漫的虎牙无意识磨过下唇——那是七岁被绑架的自己。"惊喜吗?
"沙哑的男声从身后书架传来。顾夜的白衬衫沾着停尸间的霜,
右手把玩着支盛满蓝色液体的针管,"这是我们重逢的礼物。"他突然将针头刺向颈动脉,
瞳孔在药剂注入时变成猫科动物的竖瞳,"现在,
该去找第七个实验体了..."苏漫的子弹穿过他左肩时,走廊传来林夏的尖叫。
物证室里十二个冷冻箱同时爆裂,成群蓝鸢尾从冰雾中舒展花瓣,
每片都印着鲜血写就的"S"。4.镜像罪案黄浦江的雾混着美术馆玻璃幕墙的水汽,
将晨光滤成苍白的纱。苏漫的靴跟踏过镜厅的大理石地面时,
四百二十块棱镜同时映出她后颈的蔷薇胎记——此刻正泛着中毒般的青紫色。"第七个。
"陈锋的声音在穹顶下破碎成回声。青年画家仰卧在镜面拼接的十字架上,
油彩顺着割腕伤口流淌成《最后的晚餐》构图,心脏位置插着支蓝鸢尾,
花瓣上用金粉写着"S-007"。
林夏的镊子悬在尸体上方突然顿住:"角膜有放射状裂痕,是强光照射下的催眠反射。
"她掀开死者左耳,微型接收器黏着在耳蜗深处,"有人在他死前播放过音频指令。
"苏漫的指尖抚过冰凉的镜面。倒影中无数个顾临风正在冷笑,
那些金丝眼镜的碎片扎进她视网膜,昨夜注射器里的蓝色药剂仿佛还在血管里沸腾。
手机突然震动,
码传来视频文件——画家瞳孔涣散地对着镜头呢喃:"救赎者要从镜中诞生...""苏队!
"物证科新人的尖叫带着哭腔。晨曦穿过玻璃穹顶,尸体投影在镜群间折射重组,
最终在东墙拼出三个血色大字:救赎者。顾临风的香水味就是这时缠上她后颈的。
男人苍白的手指越过她肩头,在起雾的镜面画出血红螺旋:"死亡是最精妙的艺术,不是吗?
"他残缺的右手握着支紫外线笔,
照向尸体脚踝时浮现出条形码——与苏漫父亲殉职案发现的实验体编号同源。"你漏了这个。
"顾临风将染血的手稿塞进她枪套,第77页用钢笔添了新批注:当救赎者杀死十二使徒,
镜像人将获自由。林夏突然夺过手稿对着灯光,
纸纤维里嵌着的金线竟与蓝鸢尾银丝成分一致。审讯室的监控录像在此刻自动播放。
画面里的顾临风正在沉睡,而电子钟显示00:00整时,他的左手突然抓起钢笔,
在墙面写下二十年前父亲病房里的血字。法医冲进来按住他抽搐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