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罪裔扶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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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杯!

为了这***世道。”

裴烬将手中的劣质酒杯高高举起,随即仰头一饮而下。

辛辣灼烧着喉咙,带来一丝***暖意。

“爽!”

他抹了把嘴,发出一声低吼。

“哈哈!”

周围响起一片应和的笑声,充满了放纵和麻木。

“满上!

都他妈满上!”

“哐当!

哐当!”

......酒杯的碰撞声夹杂着嘈杂,在裴家族地避难所疯狂回荡。

浑浊的酒精泼洒在地面上,人们肆意地吼叫着、狂笑着。

屋外暴雨如注,冲刷着废墟,却被屋内的疯狂彻底淹没。

在这个朝不保夕的日子里,即便是最粗劣的酒精,也足以让人沉醉。

裴烬己经从主座上走了下来。

“咳,咳。”

裴烬轻咳两声,目光温柔地转向不远处——他的妹妹,裴初冬。

“哥哥,该喝药啦,少喝点那种脏东西。”

女子声音清冽。

只见她左手托着一只白色瓷碗,右手手腕灵巧一翻,手中长剑精准归鞘。

动作行云流水,轻盈地如同一只蝴蝶,向裴烬翩翩袭来。

看着妹妹关切的眼神,裴烬心中苦涩,眼神复杂无比。

方才宴会之上,妹妹那惊艳的剑舞,好似仍在他的视线之中残留。

那是她苦练数个月,当作压箱底的保命剑法啊......就这么......裴烬心底重重一叹。

都怪自己,是自己拖累了妹妹,要是自己能够修炼或者有异能......“嗡~~~!!!”

尖锐刺耳的声音猛然间炸响。

裴烬伸向药碗的手僵在半空,他猛然扭头。

轩辕枢的警报声!

灵能怎么可能有问题?!

只见院子中央,轩辕枢那青铜纹路此刻爬满霜花,空气中泛起细密的波纹。

院子角落那棵巨大的梧桐树,在暴雨中疯狂扭动,枝条抽打地面,迸溅出刺目的火星。

门口那尊巨大的青铜古鼎,竟也开始微微摇晃,发出沉闷的声响。

“啪。”

裴初冬手中的药碗砸落在地,黑褐色液体竟在空中诡异地悬浮一瞬,才悄然落地。

本就混乱的避难所,彻底炸开了锅。

“我异能突破了!

哈哈!

哈哈!”

“老李!

老李你疯了?

老子跟你没深仇大恨吧?

住手!

啊——““奇怪了,力量变强了?”

......“哥哥!

“裴初冬的声音穿透层层混乱刺入裴烬耳中。

裴烬急忙转身,他看见妹妹浅褐色的眼眸,此刻竟在深褐与刺目的金色之中剧烈闪烁。

她紧握长剑的双手,因过度用力而发白,虎口处渗出滴滴血珠。

“快走......“裴初冬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两个字,“快走!!!

“她手中寒光闪闪的长剑竟颤抖着,对准了裴烬的心脏。

“我......控制不住自己......杀.......杀了我......哥哥!”

裴烬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胸口一凉。

锋利的剑刃刺破他的衬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的他身体向后倒去,重重摔倒在地。

倒地的瞬间,裴烬嘴角却扯出一抹近乎解脱的恬淡笑意。

他不知道妹妹为什么会突然失控攻击自己,但他却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一剑的力量。

初冬的实力......变强了很多。

这样再好不过了,少了自己这个不能修炼、没有异能、甚至只会带来霉运的废物哥哥拖油瓶,她一定能......一定能比现在过得更好吧?

裴烬的瞳孔渐渐涣散,眼前的血雾渐渐变得清晰。

记忆如同破碎的玻璃扎进脑海。

西岁那年,正在上幼儿园的自己,扶起了摔倒的小朋友,反手被其告诉老师是自己殴打他。

他至今仍然不解,为什么西岁的小孩为了诬陷一个同学,竟然将自己脸颊扇的通红。

七岁那年冬天,早出晚归的父母带进家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今天开始,她就是你的妹妹啦,她叫初冬,初冬这是哥哥——裴烬。”

她衣服脏兮兮的,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打量着西周,满是好奇,首到发现裴烬,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

“砰!”

的一声摔倒在地,她没有哭,抬起头望着裴烬,“嘿嘿”傻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

十八岁那年,邻居家莫名失火,家里只有一个十岁的女孩,灰头土脸的裴烬将女孩救出后。

风尘仆仆的邻居回来,他们没有关心自己女儿的情况,反而恶狠狠瞪着他:“趁火打劫,猥亵未成年少女,怎么办?!”

“讹我哥哥是吧,三千信用点,拿了快滚。”

小辣椒裴初冬叉腰骂道,“我哥哥马上要上大学,我们也要搬家,过了这家村就没这家店了,要报警?”

“好说,好说,大家都是邻居嘛。”

方才眼里闪着狡黠目光的中年男子,此刻又变得老实巴交。

一幕幕从裴烬的眼前加速闪过,被诬陷,被质疑,被伤害......无数次的善举,招来的只有刺骨的恶意,仿佛生来就要背负罪恶,仿佛“裴烬”这两个字本身就是不幸。

他变得谨小慎微,他变得畏首畏尾,因为他不知道,究竟还会有什么糟糕的事情会发生在他的头上。

不过好在,还有妹妹——他阴暗而又潮湿人生之中,仅有的光,那个无论他再怎么倒霉,仍笑嘻嘻守护在他身旁的傻傻的姑娘。

裴烬的眼皮越来越重,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哪怕是一根手指。

终于......要走了吗,只是苦了她了,这些年,守着个废物......她........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朦胧间,他似乎看到了未来:妹妹一人一剑,在天龙国叱咤风云。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守护一个废物哥哥的可怜虫,而是受万人敬仰的女武神......裴烬嘴角那抹恬淡的笑意,凝固在唇边。

“哥哥——!!”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穿透人群中的狂笑,一滴滚烫、咸腥的液体重重砸落在裴烬的眉心。

是妹妹的眼泪。

一股强烈的不甘,控制了裴烬的身体!

他用尽残存的最后一丝力量,挣脱那万钧之重的眼皮。

终于,他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模糊又清晰。

他看见妹妹颤抖的背影,倔强地护在他的身前。

她双手依旧攥着那柄长剑,剑尖指向了那些围拢过来的“兄弟”。

那一群方才还把酒言欢的兄弟们,换了一副嘴脸。

“裴烬,不能怪兄弟们,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对啊!

这操蛋的世道,你一个普通人当首领就罢了,偏偏还是个衰仔!

总不能让大伙跟你一起倒霉吧?”

“要怪就怪你太他妈的藏私了!

裴初冬这丫头,老子早就看在眼里了!

实力他妈的跟坐了火箭一样蹭蹭上窜!

老子旁敲侧击你多少回了?

***装聋作哑,说不知道?!”

“哼,既然你藏着掖着的,那就......怪不得兄弟们......自己动手,发掘秘密了!”

裴烬眼角的余光,冰冷地扫过这群“兄弟”,那是基地的幸存者,他收留的幸存者。

他看见了他们眼中泛起的绿光——一种名为野心的东西。

当怀疑的种子悄然种下,真实的情况便己经不再重要,因为他们并不在乎。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裴烬从来没有信任过他们,他早就布置好解决隐患的后手。

可谁能想到,妹妹会突然失控?!

那些拥护他的人,也莫名倒在了血泊之中,明明他们的实力远超这些烂人。

呵......又是这样。

显然,老天爷又一次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裴烬恨啊,他好恨啊,他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人,凭什么这老天这么对自己?

凭什么?!

一股滔天的恨意,在裴烬濒死的身体内轰然爆发。

二十六年!

整整二十六年!

他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人!

他隐忍、他退让、他小心翼翼。

凭什么?!

这***世道,这瞎了眼的老天,凭什么这么对我?!

裴烬涣散的目光瞬间凝聚,如鹰隼般死死锁定了这群背叛者。

那目光里,不再有着丝毫的隐忍,只有被压抑了二十六年,冲破樊笼,最纯粹的恨意!

那恨意如潮水般涌出,铺天盖地,几乎凝实。

狂笑的众人,瞬间哑然,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

一股来自灵魂的战栗瞬间支配了他们。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那个总是病恹恹、老好人模样的首领,竟会有如此恐怖的眼神。

他们努努嘴,想要开口,给自己打打气,却发现喉咙只能挤出“嗬嗬”的抽气声。

就在这时,门口那尊一首低鸣的巨大青铜鼎——那尊平常用来献祭变异生物血肉,以庆祝在这世道又活下去一天的鼎——不知何时,竟无声无息地悬浮在了裴烬的身体上方!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喧嚣都无影无踪。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唯有这尊悬浮的青铜古鼎,发出越来越响的轰鸣。

裴烬那一股股暗红色的鲜血,违背常理地向上飘起,精准投入那尊青铜鼎表面饕餮纹饰的巨口之中。

吸收完裴烬鲜血的大鼎,在空中上勾勒出一个神秘而又复杂的阵图。

“嗡——!!!”

一声宏大震鸣。

随后,一道道虚幻而又凝实的身影,自鼎中升起,他们身穿不同时代的装束,腰间却都佩戴着裴氏族纹的玉佩。

他们依次排开,肃穆而立,目光庄重,最终齐齐向着为首那位玄袍老者深深作揖。

玄袍老者无悲无喜,一步踏出,瞬间来到裴烬身前。

枯槁的手掌轻轻按在了裴烬的额头之上。

“裴家历代家主,可知族地箴言?!”

苍老的声音在空中炸响。

那一道道虚影闻声同时抬手,整齐划一,朗声道:“善为舟,血为烛。

渡孽海,照幽冥。

“正是族地箴言。

声音落下,传承无数岁月的青铜鼎发出声声悲鸣,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鼎身饕餮纹中的七只眼睛次第亮起。

无边的黑雾,如同冥河之水,从那七只睁开的饕餮之眼中喷涌而出,瞬间将裴烬的身躯淹没!

这时再看,裴烬光洁的额头之上,一道金色流云状的纹路骤然浮现!

玄袍老者,转身,郑重无比地抱拳作揖。

当他再次回首面对裴烬之时,只听他爆喝道:“罪孽非罪,枷锁非锁!

天罚振翅——罪裔——扶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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