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里的电子音没有一丝温度,像手术刀划过玻璃,精准而又冰冷。“距期末成绩公布,
还剩三小时。”声音回荡在基地高中的每一寸角落,钻进每一个学生的耳朵里。操场上,
锈迹斑斑的旗杆下,林默抬头看了看铅灰色的天空,那里没有太阳,
只有一层厚得化不开的辐射云。末世降临第十年,人类龟缩在名为“基地”的钢铁囚笼里,
秩序以一种更加血腥的方式重建。食物,是永恒的奢侈品。
而他们这些被圈养在学校里的学生,就是未来,也是……储备粮。每年期末,
年级成绩最末的十个人,会被淘汰。广播里从不说“处决”或“杀死”。他们用一个更温和,
也更令人不寒而栗的词——“优化”。优化掉的资源,将以另一种形式,
供给给更“优秀”的个体。林默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传来的刺痛感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他的成绩,常年在年级中游徘徊,安全,
却也平庸。林默的视线越过拥挤的人群,落在不远处的公告栏前。那里,
站着一个让他心脏微微抽搐的身影。赵芊芊。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
裙摆却依旧干净得像初雪。即便是在这个灰败的世界里,她也漂亮得像一幅失落文明的油画,
精致,却又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她是公认的校花,曾经也是年级前十的常客,
是所有人心中的白月光。可这一切,从她和体育特长生王野的恋情曝光后,就戛然而止了。
甜蜜的早恋像一剂毒药,麻痹了她的神经,侵蚀了她的理智。曾经写满复杂公式的笔记本,
被一行行情诗占据。曾经用来演算物理题的时间,变成了操场角落里的窃窃私语。然后,
一个月前,王野厌了。就像小孩子丢掉玩腻的玩具,王野毫不留情地甩开了她,
转头去追逐后勤部长的女儿。失恋的打击,让赵芊芊彻底崩溃了。她的成绩一落千丈,
从云端跌入泥潭。林默能看到她纤细的肩膀在微微颤抖,那张曾经明媚如春光的脸上,
此刻只剩下绝望的苍白。公告栏前的学生们,目光复杂。有同情,有惋惜,
但更多的是一种隐藏在深处的、残忍的庆幸。多一个人垫底,自己就多一分安全。
“滴答——滴答——”广播里的倒计时变成了机械秒针的走动声,每一次跳动,
都像一把小锤,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一个穿着白色屠宰场工作服,
身材壮硕如铁塔的男人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那是学校的“后勤总管”,
学生们私下里都叫他“猪肉荣”。猪肉荣手里拎着一个金属工具箱,走到操场中央,
不紧不慢地从里面拿出各种泛着寒光的器具,一一摆放在一张长条钢桌上。那动作,
熟练得就像乡下过年时准备杀猪的屠夫。
剔骨刀、剥皮刀、长长的放血槽、还有一把巨大的骨锯。
他在磨刀石上慢条斯理地磨着一把最长的剔骨刀,刺啦刺啦的声音,
像是死神的指甲在刮擦着众人的耳膜。没有人说话。整个操场死寂一片,
只有磨刀声和广播里冰冷的倒计时在回响。林默死死地盯着猪肉荣手里的刀。他知道,
那不是比喻。“优化”的过程,和处理一头圈养的牲畜,没有任何区别。先放血,
保证肉质的鲜嫩。再剥皮,完整的皮可以做成别的用具。然后开膛破肚,内脏要小心处理,
花肠和下水是难得的美味,需要细致地清洗。最后分割,根据不同部位的肉质,或烤,或炖,
供应给那些“优秀”的师生。这是一场公开的、标准化的屠宰流程。是为了震慑,
也是为了……让所有人习惯。“距期末成绩公布,还剩一小时。”林默深吸一口气,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和尘土的混合气味。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他迈开脚步,逆着人流,
朝着那个孤零零站在公告栏前的身影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命运的琴弦上,沉重而决绝。
他不是英雄,也不是救世主。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他只想保住自己认为值得保住的东西。
哪怕只是一幅曾经美好的画。1 最后的美丽“叮铃铃铃——”最后的钟声,不是结束,
而是宣判。广播里的电子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它毫无感情地开始播报。
“现公布基地高级中学,期末统考成绩排名。”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操场,
像一把无形的刻刀,在每个人的心上划下名字。一个又一个名字被念出,
伴随着或压抑的狂喜,或崩溃的抽泣。林默的名字在中断响起,不高,不低,
刚好擦过安全线的边缘。他没有松一口气,心脏反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得更紧了,
因为他知道,最残忍的时刻即将来临。“……下面,公布本次成绩优化名单。
”操场上瞬间安静得能听到辐射尘埃落下的声音。“倒数第十名,李四。”“倒数第九名,
王五。”……每念出一个名字,人群中就爆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
然后两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助手”就会走过去,像拖死狗一样,
将那个瘫软在地的学生拖向操场中央。哭喊,求饶,咒骂,一切都显得那么徒劳。
“……倒数第二名,孙小胖。”那个平日里最爱笑的胖子,此刻脸上糊满了鼻涕和眼泪,
他死死地抱着身边同学的大腿,却被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所有人的目光,
都下意识地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站在公告栏前,没有动弹过的身影。
她甚至没有去看那张红色的成绩单。因为她早已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倒数第一名……”电子音顿了一下,仿佛是在刻意留出时间,让所有人品味这最后的悬念。
“……赵芊芊。”尘埃落定。没有尖叫,没有崩溃。赵芊芊只是缓缓地转过身。
她的脸上没有泪水,只有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那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空洞,
仿佛灵魂已经被提前抽走了。她解开了校服上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似乎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雪白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在灰暗的天光下,呈现出一种象牙般的质感,脆弱而美丽。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她一步一步,走向操场中央那张冰冷的钢桌,走向那个拎着剔骨刀,
脸上挂着油腻笑容的猪肉荣。她的步伐很稳,洗得发白的校裙裙摆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晃,
像是凋零前最后的舞蹈。那双曾经让无数男生痴迷的修长双腿,
此刻正坚定地踏向生命的终点。整个世界,仿佛都成了她的背景板。她是走向祭坛的圣女,
献祭给这个饥饿而残忍的世界。林默站在人群中,指甲已经扣破了掌心,
温热的血顺着指缝流下,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他的目光死死地锁住赵芊芊的背影。
他看到猪肉荣示意助手,将赵芊芊按在了那张冰冷的钢桌上。她没有反抗,只是闭上了眼睛,
长长的睫毛像蝶翼一样轻轻颤动着,似乎想隔绝这世间最后的丑陋。
她那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过分纤细的身体,躺在冰冷的金属上,
构成了一副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单薄的校服下,少女青春期发育得恰到好处的曲线,
若隐若现,像一尊即将被敲碎的完美雕塑。猪肉荣走上前,他没有急着动手。
他的目光像是在审视一件最顶级的艺术品,又像是在打量一头膘肥体壮,即将被分割的牲口。
“真是好材料啊……”他喉咙里发出咕哝声,伸手,
粗糙的手指轻轻划过赵芊芊裸露在外的脚踝。那里的皮肤,细腻得像上好的丝绸。
“皮子这么嫩,可不能浪费了。”猪肉荣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整张剥下来,做成灯罩,
一定很漂亮。”他的话语,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许多女生别过头,干呕起来。
而一些男生,则露出了混杂着恐惧、兴奋和不忍的复杂表情。这就是“优化”。
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物化到极致。每一寸肌肤,每一块血肉,都被明码标价,安排好了用途。
猪肉荣拿起放血槽,对准了赵芊芊雪白的脖颈。那里的血管清晰可见,
在薄薄的皮肤下微微跳动着,充满了生命力。2 屠夫的童年猪肉荣握着刀的手,
忽然停顿了一下。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透过眼前这具完美的胴体,
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个下午。那是末世还未降临的年代,天空是蓝色的,
空气里没有辐射尘,只有泥土和青草的芬芳。他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蹲在自家院子的猪圈旁,看父亲磨刀。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乡下屠夫,
一把杀猪刀用了半辈子,刀刃被磨得薄如蝉翼,在夕阳下闪着冷厉的光。那天要杀的,
是家里养了快一年的那头大白猪。他还记得,那头猪特别爱干净,通体雪白,
连一丝杂毛都没有。母亲总说,这猪养得跟个大姑娘似的。父亲的动作干脆利落,
几个壮汉将嘶吼挣扎的白猪按在长条凳上,父亲上前,一手摁住猪头,另一只手里的刀,
快准狠地捅进了猪的脖颈。滚烫的血喷涌而出,溅了他一脸。温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