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灰色对话框林墨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时，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幽蓝的光。

对话框顶端的“陈砚”两个字像块冰，冻得她指尖发麻。“出来见一面吧。

”对方又发来消息，时间显示晚上十一点十七分。林墨盯着那行字看了三分钟，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窗帘没拉严，楼下车灯的光斜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道惨白的光带，

像医院走廊的地板。三个月前她退婚那天，也是这样的夜晚。母亲把订婚戒指摔在她脸上，

说林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未婚夫张超站在旁边，西装袖口还别着她送的珍珠袖扣，

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小墨，你这病要是治不好，我们就算了。

”“病”指的是抑郁症。确诊那天医生说她像株缺水的植物，得慢慢养。

可身边的人都觉得她是故意找茬——工作说辞就辞，婚期都定了说退就退，

现在更是整天关在房间里，窗帘拉得密不透风。林墨点开和陈砚的聊天记录，往上翻了翻。

第一次说话是在一个匿名论坛，她发了条“觉得活着没意思”的帖子，

他是第一个回复的：“我知道家日料店的梅子酒不错，醉了能睡个好觉。

”后来就断断续续聊起来。他说自己刚和谈了五年的女朋友分手，搬了家，

冰箱里除了啤酒什么都没有。林墨没说自己的病，只说最近不想见人。“我不会烦你。

”陈砚的消息又弹出来，“就坐一会儿，我带了你说想吃的那家意大利面。

”林墨想起上周随口提过一句，家附近的意面店关门了，有点可惜。她咬着下唇，

指尖在“不去”两个字上悬了很久，最终删成：“我妈不让我见网友。

”“那我就在你家楼下的车里等，你要是改变主意了就下来。”他发来个定位，

离她家小区只有三分钟路程，“车牌号是xxx，白色的车。”林墨掀开被子下床，

赤脚踩在地板上，凉意顺着脚心往上爬。她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下看。

路灯下果然停着辆白色轿车，像只伏在暗处的兽。手机又震了震：“别担心，我不是坏人。

如果你怕，我们可以全程开着车窗，你随时能走。”她想起张超以前总说她太胆小，

连独自去便利店都不敢。可现在，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却在楼下等她，带着她想吃的意面。

林墨转身翻出件连帽衫套上，镜子里的人脸苍白得像张纸，眼下的青黑遮不住。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拧开门锁。客厅传来母亲的咳嗽声，林墨僵在原地。“这么晚了去哪？

”母亲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王姐刚才打电话，

说公司有份文件急着要处理，我去一趟就回来。”林墨捏着门把手的手指泛白，

这是她第四次对他撒谎了。前三次约好见面，都是临出门被母亲撞见，只能找借口推脱。

“什么破公司，半夜还要干活？”母亲嘟囔着，没再追问。林墨轻轻带上门，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亮起，昏黄的光打在楼梯扶手上，积着层薄灰。

她想起陈砚说过，他前女友总嫌他不够上进，说他守着个小设计工作室没前途。

“我觉得你挺厉害的。”林墨当时这么回他。其实她根本不懂设计，

只是觉得能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事，很了不起。小区门口的保安亭亮着灯，

老张头趴在桌上打盹。林墨低着头快步走过，冷风灌进连帽衫的帽子里，她裹紧了衣服，

往那辆白色轿车走去。车窗是降下的，驾驶座上的男人转过头。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

鼻梁很高，下颌线很清晰，眼神比想象中温和。“上来吧。”他侧过身，

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林墨犹豫了一下，拉开车门坐进去。车里有淡淡的雪松味，

和张超身上的古龙水味完全不同。“给你带的，还热着。”陈砚从后座拿过一个保温袋，

递给她，“怕凉了不好吃，一直用保温袋装着。”林墨接过袋子，指尖碰到他的手，

温热的触感让她缩了缩。她打开保温袋，里面是份番茄肉酱意面，芝士粉撒得均匀，

香气慢悠悠地飘出来。“快吃吧，凉了就坨了。”他发动车子，把空调开得大了点，

“我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车子缓缓驶离小区，沿着路边慢慢开。林墨用叉子卷着面条，

小口吃着。味道和以前那家店很像，番茄味很浓，带着点回甘。“好吃吗？”陈砚问，

眼睛看着前方的路。“嗯。”林墨点点头，“你自己做的？”“嗯，以前学过一点。

”他笑了笑，“前女友喜欢吃，就跟着菜谱练了练。”车里安静下来，

只有雨刷偶尔划过玻璃的声音。刚才没注意，原来下雨了，细蒙蒙的，像层雾。

“你……”林墨放下叉子，犹豫着开口，“你之前说的，是真的吗？

”陈砚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侧头看她：“我说什么了？

”“就是……”林墨的脸有点发烫，“你说，我可以对你做任何事，像……像小狗一样。

”她记得那天自己情绪特别差，把积攒了很久的委屈都倒了出来，说觉得自己像个累赘，

没人会真心对她好。陈砚沉默了很久，发来条消息：“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做你的小狗。

你想骂就骂，想打就打，只要你能舒服点。”当时她只当是玩笑，甚至有点反感。

可今晚坐在他车里，闻着意面的香气，她忽然有点好奇。陈砚把车停在路边，关掉引擎。

车厢里只剩下雨打玻璃的声音，淅淅沥沥的。他转过头，

路灯的光在他眼睛里明明灭灭：“是真的。如果你想的话。”林墨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手心有点出汗。她想起张超总是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说她整天死气沉沉的，像个怨妇。

可眼前这个男人，却在说可以让她随便打骂。“为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陈砚没立刻回答，从口袋里摸出包烟，想点燃又放下了：“可能……是觉得你值得吧。

”这个答案太敷衍，林墨却莫名地信了。她看着他的脸，

灯光下能看到他下巴上没刮干净的胡茬，有点扎手的样子。“那你要是……动手动脚怎么办？

”林墨想起出门前发的消息，当时心里又怕又气，打字时手都在抖，“我说了，

你要是敢碰我，我就……”“就死定了，我记得。”陈砚笑了，眼里的温柔像化开的水，

“我不会碰你的，除非你愿意。”他的目光很坦诚，林墨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低下头，

看着保温盒里剩下的意面，小声说：“我刚才说的话，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

”陈砚打断她，“你只是害怕。”林墨猛地抬头看他，他怎么知道？“我以前也这样。

”陈砚看着前方的雨幕，语气轻得像叹息，“和前女友在一起的时候，总怕她不高兴，

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后来才发现，两个人要是处得太累，还不如算了。”他说这话时，

侧脸的线条很柔和，不像在说分手的事，倒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林墨忽然想起他说过，

分手那天他搬了家，把所有和前女友有关的东西都扔了，包括那套她送的昂贵的茶具。

“你……”林墨咬着唇，犹豫了很久还是问了，“你真的是……他们说的那种人吗？

”她没说“sm”那两个字，觉得有点难以启齿。陈砚的表情顿了顿，

随即笑了：“你是说喜欢被人控制？”林墨点点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他沉默了一会儿，

从副驾驶储物格里拿出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枚银色的戒指，样式很简单。

“这个是……”林墨没看懂。“以前玩过一阵子。”陈砚拿起戒指，在指尖转了转，

“但后来觉得没意思，就戒了。”他把戒指放回盒子里，“不过如果你想的话，

我可以配合你。”林墨看着他的眼睛，那里没有戏谑，只有认真。她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干，

拿起旁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我听说……”她放下水瓶，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做这个的人，是不是都被欺负过？”陈砚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你这是从哪听来的？

”“就……随便看的。”林墨有点不好意思，“说小时候被霸凌过，

所以才会……”“我没有。”陈砚摇摇头，语气平静，“我爸妈对我挺好的，

就是管得严了点。可能是叛逆吧，以前总喜欢做点出格的事。”他顿了顿，看向林墨，

眼神突然变得很深：“要不要试试？”“啊？”林墨没反应过来。“扇我一巴掌。

”陈砚的声音很轻，“就当是……验证一下，我是不是真的像我说的那样。

”林墨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灯光下能看到他睫毛的影子。

她想起母亲吵架时扇在她脸上的耳光，***辣的疼；想起张超不耐烦时推她的力道，

让她撞在墙上。可眼前的男人，正平静地看着她，等着她动手。

“我……”林墨的手在身侧攥紧，指甲掐进肉里。“没关系。”陈砚笑了笑，“不想就算了。

”他越是这样说，林墨心里越不是滋味。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指尖在碰到他脸颊前停了停。

“真的可以吗？”她问，声音发颤。陈砚没说话，只是微微扬起了脸。林墨闭了闭眼，

抬手扇了下去。“啪”的一声，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她的手有点麻，

陈砚的脸颊瞬间红了一片。林墨吓得立刻收回手，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陈砚却突然倾身过来，温热的呼吸落在她额头上。林墨吓得往后缩，

却被他轻轻按住了肩膀。“别怕。”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沙哑。下一秒，他的唇覆了上来。

很轻，像羽毛落在皮肤上。林墨僵在原地，眼睛睁得大大的，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

他没深吻，只是碰了碰就分开了，然后轻轻抱住了她。“谢谢你。”他在她耳边说，

声音很轻，“很久没人敢这样对我了。”林墨的鼻子突然有点酸。被张超拥抱时，

她总觉得像被藤蔓缠住，透不过气。可陈砚的怀抱很松，带着淡淡的雪松味，让人莫名安心。

“你是不是……”林墨把脸埋在他的肩窝，声音闷闷的，“是不是以前总被人欺负？

”陈砚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轻轻笑了：“都说了没有。”“那你为什么……”林墨抬起头，

看着他红着的脸颊，“愿意让别人这样对你？”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林墨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才听见他说：“可能是……想被需要吧。”林墨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她想起自己总被母亲说“没用”，被张超说“麻烦”，原来被需要是这种感觉。

“我不喜欢这样。”她突然说，挣开他的怀抱坐直身体，“控制别人，或者被别人控制，

都不好。”陈砚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惊讶。“我以前在公司的时候，领导总喜欢挑刺，

说这个做得不对，那个不够好。”林墨看着窗外的雨，语气平静了些，“后来我就想，

所谓的管理，是不是就是找别人的麻烦？把别人踩在脚下，显得自己很厉害。

”她转头看陈砚，眼神很认真：“我讨厌这样。人不应该被管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凭什么要听别人的？”陈砚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雨还在下，车窗上凝结了一层水汽，

把外面的世界模糊成一片暖黄。“其实……”他过了很久才开口，声音有点低，

“我不是想被你控制。”林墨看着他。“我只是……”陈砚的喉结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