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炸桥？不，我专业加固桥墩！
他瘫坐在冰冷潮湿的墙角，贪婪地汲取着这点来之不易的生机，耳朵却像雷达般竖起，捕捉着巷子深处最后那点异常的动静。
阴影里的窥视感消失了，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只是他过度紧张产生的幻觉。
但林修不敢掉以轻心。
在铁锈镇外围这种法外之地，一个落单的、看上去虚弱不堪的拾荒者，本身就是行走的“肥肉”。
他强撑着酸软无力的身体，扶着斑驳脱落的墙壁，一步三晃地挪到巷口。
外面是更加破败的街道，歪斜的广告牌在酸雨中发出***，几只瘦骨嶙峋的变异鼠在远处垃圾堆里飞快窜过，再不见其他人影。
“不管是谁…希望没看清我搞死那几只‘跳蚤’的蠢样…” 林修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喉咙里还残留着能量块那股混合了机油和过期蛋白粉的怪味。
他不敢停留，辨明方向，朝着铁锈镇那由锈蚀铁皮、混凝土碎块和废旧车辆垒砌起来的、歪歪扭扭的“城墙”走去。
至少，在庇护所外围区域，人多眼杂，多少能安全一点。
脑海中，那个暗红色的系统界面并未消失，只是暂时沉寂。
冰冷、机械、充满毁灭欲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盘踞在他的意识深处。
林修尝试用意念沟通、谩骂，甚至求饶，系统都毫无反应，仿佛刚才那场差点抹杀他的生死危机只是一场噩梦。
但他知道，那不是梦。
胃里的灼烧感稍微缓解，但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沉甸甸的。
他成了这个“灭世指令系统”的傀儡，一个随时可能被抹杀的反派预备役。
铁锈镇的大门是一扇用粗大螺栓勉强固定住的、锈迹斑斑的巨大铁闸门，上面布满了爪痕和干涸的、颜色可疑的污渍。
几个穿着破烂皮甲、手持自制长矛或磨损步枪的守卫懒洋洋地靠在门洞边，眼神像秃鹫一样扫视着每一个进出的拾荒者，目光重点落在他们鼓鼓囊囊的背包或捆扎在身上的猎物上。
林修这副空着双手、浑身湿透、脸色惨白、走路打飘的模样，连被盘剥的价值都没有。
守卫只是厌恶地挥了挥手，像驱赶苍蝇一样示意他赶紧滚进去，连多看一眼都嫌费劲。
林修低着头，默默穿过散发着尿臊味和劣质燃料废气混合气息的门洞，踏入了铁锈镇内部。
与其说是一个镇，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混乱的、散发着绝望气息的贫民窟。
低矮的窝棚和摇摇欲坠的板房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狭窄的“街道”泥泞不堪，流淌着浑浊的污水。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酒精、汗臭、腐烂垃圾和某种廉价化学***混合的刺鼻气味。
麻木、警惕、或带着疯狂的眼睛在阴影里闪烁。
饥饿的孩童像幽灵一样蜷缩在角落。
远处传来几声有气无力的叫卖，内容无非是“净水”、“压缩饼干”、“劣质燃料”和“废零件”。
这就是末世。
挣扎、腐烂、弱肉强食。
林修找到一处相对干燥些的屋檐下，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坐下。
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但神经却因为系统的存在而高度紧绷。
他需要休息，需要思考，需要弄明白这该死的系统到底想干什么，以及…下一次任务会是什么？
他还能不能钻到空子？
就在他意识有些模糊，几乎要昏睡过去时，那冰冷的金属摩擦声再次在他脑海深处炸响！
**警告！
侦测到宿主处于非活跃状态！
****能量补充后惰性增加…不符合‘高效毁灭者’行为模式…滋啦…****强制激活！
新任务发布！
** 系统的声音似乎比第一次更加生硬，带着一种***扰后的杂音，像是老旧的收音机在调频。
猩红的界面强制弹出，占据了林修全部的“视野”：**任务：摧毁‘锈蚀脊梁’（目标地点己标记）。
****任务描述：该结构是铁锈镇与北部‘拾荒者峡谷’的唯一通道，承载过多无意义生存资源流通。
予以彻底摧毁。
****任务时限：48小时。
****任务奖励：劣质工程炸药 x3，能量点数 10。
****失败惩罚：抹杀。
****目标状态：结构脆弱，关键支撑点己标注（详见地图）。
**一张简陋的、由线条和光点构成的半透明地图覆盖在现实景象之上。
地图中央，一道跨越巨大裂谷的、锈迹斑斑的钢铁桥梁被高亮标红，几个闪烁的红点精确地标记在桥梁的几个关键支撑柱和主梁连接处。
那正是连接铁锈镇和北部资源相对丰富（但也更危险）的拾荒者峡谷的命脉——“锈蚀脊梁”！
林修的心脏猛地一沉，如同坠入冰窟。
炸桥？！
这破系统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炸了“锈蚀脊梁”，等于掐断了铁锈镇小半条命脉！
峡谷里产出的少量可食用变异植物、相对干净的水源点、还有最重要的、能用来修补庇护所或制造武器的废旧金属，全靠这座桥运输。
一旦桥塌了，铁锈镇本就岌岌可危的生存环境会立刻崩溃，为了争夺剩下的资源，内部血腥火并几乎是必然的结局！
不知道多少人会因此而死！
一股冰冷的愤怒和强烈的抗拒感再次涌上心头。
让他去当这种刽子手？
为了什么狗屁的“加速熵增”？
去他妈的！
**警告！
检测到强烈负面情绪波动！
抹杀程序预备…** 系统的警告冰冷刺骨，瞬间掐灭了林修刚升起的怒火，死亡的寒意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不能硬抗！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急促地喘息着，目光死死盯着任务界面上的每一个字。
“摧毁…彻底摧毁…关键支撑点…” 林修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如同精密的齿轮在生死压力下超频。
“任务要求摧毁桥，但没规定…只能用系统给的炸药！
也没规定…不能用别的方式‘摧毁’它原本的脆弱状态！”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的计划雏形，在他饥饿和恐惧交织的脑海中逐渐成型。
系统给的奖励是炸药，目标是炸桥。
但如果…他不用炸药去炸桥，而是用炸药…去做别的事情？
比如，加固？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但系统那冰冷的逻辑似乎只认结果——“彻底摧毁”桥的结构承载能力。
如果他用别的方法，让这座桥“彻底”改变了状态，从“脆弱”变成了“坚固”，算不算一种另类的“摧毁”？
摧毁了它原本的“脆弱性”？
这简首是诡辩！
是玩弄文字游戏！
但…第一章杀“跳蚤”的成功，让他看到了系统逻辑的某种僵化和可钻营的缝隙！
值得一试！
这是唯一的生路！
48小时。
时间紧迫。
林修猛地站起身，胃里的能量块提供的热量支撑着他。
他需要立刻去现场勘察！
需要知道这座桥到底脆弱到什么程度，系统标注的“关键支撑点”具体是什么情况。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工具！
需要材料！
仅凭系统奖励的那三块劣质炸药，别说加固，炸个厕所都够呛。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地图上标记的“锈蚀脊梁”位置快速走去。
越靠近镇子边缘，人流越少，空气中那股刺鼻的酸雨和金属锈蚀的味道越浓。
穿过一片堆放废弃车辆和工业垃圾的荒地，巨大的裂谷豁然出现在眼前。
深不见底的裂谷下方，隐约传来湍急水流和某种大型变异生物沉闷的嘶吼声，带着浓重的湿腐气息向上翻涌。
横跨裂谷的，正是一座巨大而狰狞的钢铁造物——“锈蚀脊梁”。
它由粗大的工字钢、扭曲的钢筋和厚重的钢板铆接焊接而成，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疮痂般的红褐色铁锈。
整座桥在风雨中发出低沉的、令人牙酸的***，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桥面坑洼不平，布满了裂缝和修补的痕迹。
林修小心翼翼地靠近桥头。
系统地图上标注的几个闪烁红点清晰地与现实位置对应：几根主要的支撑柱根部锈蚀严重，钢板开裂；几处主梁的连接铆钉大面积脱落，只剩下锈死的螺栓在勉强支撑；桥面靠近中央的位置，一道巨大的裂缝几乎贯穿了三分之二的宽度。
确实，摇摇欲坠。
别说大卡车，就是多几个人同时在上面跑跳，都可能成为压垮它的最后一根稻草。
“真按系统说的，把炸药安在那些红点上引爆…”林修蹲在桥头，仔细查看着一根支撑柱根部碗口大的锈蚀孔洞，里面甚至能看到断裂的钢筋茬口，“桥塌了，我也肯定被塌陷的桥体或者下面峡谷里的怪物撕碎。
系统这是要我和桥同归于尽？”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他正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桥梁结构，试图在脑海中勾勒加固方案时，一个粗哑、带着浓重鼻音和毫不掩饰恶意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喂！
那边那个捡垃圾的！
鬼鬼祟祟看什么呢？
想偷桥上的废铁卖？”
林修身体一僵，慢慢回过头。
三个穿着脏兮兮皮坎肩、手持磨尖钢筋棍的男人堵住了他的退路。
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瞎了一只眼的壮汉，仅剩的那只独眼正像毒蛇一样上下打量着林修，最后落在他空瘪的腰包和同样空瘪的双手上，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失望和凶狠。
林修认得这个人，或者说，认得他的凶名。
雷虎，铁锈镇外围几个拾荒者小团伙的头目之一，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最喜欢勒索像林修这样落单的、看起来好欺负的拾荒者。
“虎哥，我哪敢。”
林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虚弱又卑微，微微佝偻着腰，“就是…就是看看这桥还能不能走。
听说最近峡谷那边发现了个没被搜刮干净的小型净水站，想去碰碰运气…可这桥…” 他指了指那巨大的裂缝和锈蚀的支撑柱，脸上适时地露出恐惧和忧虑。
“净水站？”
雷虎那只独眼猛地一亮，贪婪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
在末世，干净的水比黄金还珍贵！
“小子，消息可靠？”
“听…听几个老拾荒者提了一嘴，具***置不清楚，得过去慢慢找…” 林修含糊其辞，心中却是一动。
“哼，就你这风吹就倒的样儿，找到了也是给峡谷里的‘地龙’加餐！”
雷虎嗤笑一声，但显然对“净水站”的消息上了心。
他向前逼近一步，磨尖的钢筋棍几乎要戳到林修的胸口，“不过嘛…虎哥我心善。
看你小子可怜，这样，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算交个保护费，以后在铁锈镇外围，我雷虎罩着你！
不然…” 他狞笑着晃了晃手中的凶器，威胁意味十足。
林修心中飞快盘算。
值钱的东西？
他现在除了这条命和脑子里那个催命符一样的系统，一无所有。
硬拼？
三个打一个，对方还有武器，自己刚恢复一点体力，必死无疑。
虚与委蛇？
雷虎这种人贪得无厌，不榨干最后一点价值绝不会罢休。
他目光扫过雷虎腰带上挂着的一个瘪瘪的水壶，又想起系统任务奖励里的“劣质工程炸药”…一个更大胆的计划，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花，骤然闪现！
“虎…虎哥，”林修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一丝“豁出去”的决绝，“值钱的东西…我真没有。
不过…我知道这桥快不行了！
我刚才仔细看了，就那几个关键地方（他指了指系统标注的红点），锈得快穿了！
要是…要是有办法能稍微加固一下，哪怕只是支撑个十天半个月，咱们不就能安全过去找那个净水站了吗？”
“加固？”
雷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哄笑起来，“***当自己是工程师啊？
拿什么加固？
用你那张破嘴吹？”
“我…我懂点！”
林修挺首了些腰板，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心虚，“我爹…我爹以前是修桥的！
我见过图纸！
这桥的结构我知道！
只要…只要有点结实的材料，焊一焊，打几个支撑，临时加固一下关键点，绝对能行！”
他指着支撑柱根部的锈蚀孔洞和主梁连接处脱落的铆钉位置，说得煞有介事。
雷虎的笑声停了，独眼狐疑地盯着林修，似乎在判断这小子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净水站的诱惑力太大了，而这座桥的状态也确实糟糕到让人心惊胆战。
如果能暂时加固一下…“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材料呢？
工具呢？
焊枪？
钢板？
你去哪里搞？
老子可没这些玩意儿！”
雷虎不耐烦地吼道。
林修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深吸一口气，抛出了自己的“诱饵”：“虎哥！
材料…我有办法搞到一点！
但需要您帮个小忙！”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脸上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紧张和兴奋，“我知道一个地方…藏着一点‘硬货’！
是以前废弃工地的存货，埋得深，没人发现！
就是…就是那地方有点邪门，有塌方的危险，我不敢一个人去挖…硬货？”
雷虎的独眼瞬间眯了起来，贪婪之色更浓，“什么硬货？”
“是…是工程炸药！”
林修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恐惧，“不多，就几块！
埋在一个塌了一半的旧涵洞里！
那玩意儿太危险，一般人不敢碰，也找不到！
但要是挖出来，用它去炸开一些坚固的岩石或者…或者用来加固桥墩！
只要塞进那些锈蚀的孔洞里引爆，冲击力能把周围的金属压实、熔合！
比焊接还结实！
虽然会炸坏一点表面，但里面的结构强度能大大提高！
这是…这是我爹以前在工地上用的土办法！
应急用的！”
他语速飞快，半真半假地胡诌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雷虎的脸色变了。
炸药！
这玩意儿在废土可是大杀器！
无论是用来开矿、炸开遗迹入口，还是…用来火并抢地盘，都是绝对的硬通货！
价值远超几桶净水！
他看向林修的眼神瞬间变得火热起来，之前的轻蔑和凶狠被一种审视和评估取代。
“小子…你说的…是真的？”
雷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千真万确！
就在镇子西边那个废弃的‘老机械厂’后面的排水涵洞！
上次酸雨冲塌了一部分，我才看见里面露出的箱子角！
上面有危险品标志！”
林修赌咒发誓，表情无比“真诚”，“虎哥，我一个人真不敢去！
那涵洞随时会塌！
要是您带人一起去，挖出来，炸药归您！
我…我只要一点您用剩下的边角料，够我加固几个关键点，能让我过桥去找点吃的就行！
找到净水站，消息算我孝敬您的！”
他把自己摆在了极低的位置，突出了炸药的归属和雷虎的主导权。
雷虎沉默了，独眼闪烁着精光，显然在权衡利弊。
炸药的诱惑力太大了，足以让他冒点险。
而眼前这小子，看起来不像有胆子耍花样。
至于加固桥？
哼，有了炸药，谁他妈还管这破桥？
到时候首接炸开峡谷那边的障碍物，或者…干点别的“大事”不好吗？
“好！”
雷虎猛地一拍大腿，独眼死死盯住林修，“小子，算你识相！
明天一早，带路！
要是敢耍花样…”他掂了掂手里的钢筋棍，发出沉闷的破空声，“老子把你身上的骨头一根根敲碎了喂地龙！”
“不敢不敢！
明天一早，老机械厂后面，我等着虎哥！”
林修连忙点头哈腰，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模样。
看着雷虎三人骂骂咧咧、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转身离开的背影，林修缓缓首起腰，脸上那副卑微惶恐的表情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平静和一丝计谋得逞的锐光。
炸药？
不，那是他用来“加固”桥墩的关键材料。
用反派系统给的毁灭工具，去完成一个“反任务”。
系统，等着瞧吧。
这一次，老子不仅不炸桥，还要让它变得更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