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蜷缩在工程车后排,隔着防水布缝隙望出去,远处断裂的龙河大桥像被巨兽啃噬过的脊椎骨,***的钢筋在闪电中泛着冷光。
车载收音机突然发出刺啦杂音,的喉音:"龙河大桥抢修队请注意...滋...不要靠近第三桥墩...""见鬼的天气!"司机老张猛拍方向盘,工程车在泥浆里打了个摆尾。
林砚的额头撞上工具箱,金属撞击声里混着一声极轻的冷笑。
她猛地转头,后视镜里映出副驾驶座安全员小王青白的侧脸——这个刚毕业的男生正死死盯着手机屏幕,瞳孔里倒映着不断刷新的直播间弹幕:主播快去拍断桥!礼物刷起来了!暴雨现场·15:47河水裹挟着城市文明的残骸奔涌而过。
林砚踩着齐膝深的浊流挪向桥墩,塑料拖鞋、破碎的验孕棒、半截芭比娃娃的金发在腿边打旋。
忽然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脚踝,低头看去竟是件印着"2003年抗洪模范"的旧工装,袖口处暗褐色的污渍在雨水冲刷下渐渐晕开,像朵狰狞的血花。
"小林!无人机有发现!"技术员小陈的声音带着诡异的颤抖。
监控屏上,河床断层间隐约露出青石碑一角,而本该显示经纬度的角落,可见的速度倒流——1988、2003、2015...最终定格在父亲失踪那天的日期。
河底碑文·18:13当最后一缕天光被乌云吞噬时,林砚借着手电筒的冷光看清了碑文全貌。
明代风格的"镇水安澜"四字下,密密麻麻镌刻着十九个人名,每个名字都嵌着暗红色的结晶。
她的考古刷突然一沉,棕褐色刷毛竟在水流中舒展成缕缕黑发,发梢还粘着晶莹的卵状物——那是只有深水贝类才会分泌的珍珠质。
"林工!快上来!"岸上的呼喊被浪声撕碎。
河水毫无征兆地沸腾起来,数十只肿胀如气球的手掌破水而出,指尖挂着荧光绿的絮状物。
林砚踉跄后退,后腰撞上某个坚硬物体——那半截桥墩的钢筋缝隙里,竟卡着个锈迹斑斑的搪瓷杯,杯身"先进工作者"的红字正一滴一滴往外渗着黑水。
罗盘显灵·18:47祖传罗盘在胸前剧烈震颤,翡翠质地的天池突然渗出粘稠液体。
林砚鬼使神差地将罗盘贴向石碑,那些暗红结晶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在"林卫东"三个字上聚成血珠。
远处传来小王的尖叫,无人机失控地撞向河面,夜视镜头最后传回的画面里,漩涡中心浮出一张被水草覆盖的人脸——那分明是年轻时的父亲,只是眼窝里嵌着两颗青黑色的鹅卵石。
"时辰到了..."叹息声贴着耳廓滑过,林砚的拓印纸被鬼手撕成碎片。
那些纸屑却自发地在半空拼合,血迹勾勒出的河道图渐渐显形——支流走向恰似一柄插入心脏的青铜剑,而剑柄位置正是新城开发区正在施工的金融大厦。
归途异象·20:15工程车驶过跨江大桥时,林砚在车窗倒影里看见小王在直播。
美颜滤镜下的男生面泛青光,背景音里混着诡异的童谣:"七月半,开鬼门,爹爹桥下不回头..." 突然一阵剧烈颠簸,车载记录仪显示前方道路完好无损,但所有人都听见了清晰的落水声——就像有重物被抛入江心。
出租车内的香薰味甜得发腻。
林砚盯着计价器上跳动的红色数字,42.8元的字样让她想起父亲工资本上的最后一笔工资。
电台突然自动切换频道,炸响:"...失踪工程师林卫东的妻女今日到现场..."后视镜里的司机缓缓摘下口罩,露出光洁如蛋壳的脸——没有五官的平面上,只有两行血泪在缓缓蠕动。
午夜惊讯·23:59公寓走廊的声控灯随着林砚的脚步声逐盏熄灭。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手机在包里疯狂震动。
短信界面显示着二十三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最新一条附带着模糊的照片:童年时的自己正被父亲抱在怀中,背景却是2023年才建成的跨江大桥。
照片右下角的水印时间显示为1988-07-15 23:59,正是法医推断的父亲死亡时间。
冰箱门自动弹开的瞬间,所有瓶装水齐齐爆裂。
猩红液体在地面汇成箭头,指向墙上泛黄的全家福——照片里的父亲不知何时转过了头,水泥色的嘴唇一张一合,淌着荧绿色液体的指尖正指向金融大厦的方向。
第二章:阴阳渡林砚把矿泉水瓶捏得咔咔作响。
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那条来自1988年的短信界面,车窗外的霓虹灯在瓶身上投下扭曲的光斑。
出租车计价器不知何时停在了42.8元——那是父亲失踪当天的年龄。
"小林!城西工地又出事了!"老张的电话炸响在凌晨三点的解剖室。
冰柜里第三具溺亡工人的尸体正泛着诡异的荧光绿,像条被毒死的热带鱼。
工人宿舍墙上的涂鸦在紫外灯下现出更多细节。
那些用夜光颜料涂抹的"水里有人喊我名字"字迹里,混杂着指甲抓挠的血痕。
林砚弯腰捡起床底的速溶咖啡罐,罐底结着层蓝绿色结晶,凑近时闻到熟悉的刺鼻味——和父亲实验室里打翻的苯酚试剂一模一样。
"这得找环保局取样。
"老张捏着鼻子后退,安全帽撞到晾衣绳,飘落的工装裤口袋里滑出半张工资条。
林砚瞥见实发金额栏的286.5元,突然想起技术员说过的话:"他们宿舍空调温度永远设在16度,说是降温费补贴。
"包工头王德发闯进来时,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霉味里划出一道冷光。
他扑通跪在积水里,肥硕的肚腩压得地板吱呀作响:"林大师救救我!工人们都说...说是闹水猴子!"夜探河道的路上,林砚的口红在矿泉水瓶身画完最后一笔符咒。
这是她今早在地铁里想到的法子——既然祖传罗盘能辨阴阳,迪奥999正红色或许也能当朱砂使。
月光突然暗了暗,河面浮起大量避孕套包装袋,某个用过的套子正巧卡在礁石缝里,外包装印着"××化工集团员工福利"。
罗盘指针疯转的瞬间,林砚把自制收魂瓶砸向水面。
河底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脆响,五具缠满塑料垃圾的浮尸破水而出。
最前方那具的胸腔里插着半截安全警示牌,锈蚀的铁皮上还能辨认出"泄洪闸检修中"的字样。
"你们不是意外。
"林砚的声音被阴风吹得七零八落。
荧光绿的液体从尸体眼眶涌出,在河面拼凑出记忆残片:暴雨夜的泄洪闸控制室,王德发把三名工人反锁在内,钥匙扔进下水道时的狞笑比恶鬼更可怖。
收魂瓶突然炸开,飞溅的玻璃碴在林砚掌心割出血符。
水鬼们在惨叫声中消散,最后那具尸体却猛地抓住她脚踝。
腐坏的声带挤出嘶吼:"下面...还有七个..."回到公寓时已近黎明。
林砚打开冰箱想喝口水,却发现所有瓶装水都变成了粘稠的血浆。
最里侧那瓶冰露表面,缓缓浮现出父亲的脸。
他嘴唇开合说着什么,口型分明是:"养煞桩要成了。
"第三章:龙骨钉冰露瓶子在冰箱里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林砚盯着那瓶扭曲变形的血水,瓶身浮现的裂痕正缓慢拼凑成父亲最后的警告——"养煞桩要成了"。
窗外暴雨倾盆,手机推送的新闻标题在闪电中明灭:"新城地标大厦今日封顶,系我市首座AI风水智能建筑"。
工地临时板房的霉味混着速溶咖啡的焦苦。
林砚翻动着三名溺亡工人的档案,泛黄的纸张突然渗出粘稠液体。
她本能地后仰,荧光绿的污水已在地面聚成箭头,直指档案柜最底层的保险箱。
"权限不足。
"电子锁发出机械女声。
林砚将祖传罗盘贴在识别区,绿光扫过铜制八卦的瞬间,保险箱弹出一叠1988年的工程图纸。
父亲用红笔圈出的"镇龙桩"旁,歪斜地写着:"七钉镇魂,九宫养煞"。
暴雨中的新城大厦宛如巨型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