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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站喧嚣的浪潮被陆战北那声裹挟着雷霆之怒的斥责短暂劈开,留下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韩卫面如土色,僵在原地,额角的冷汗汇成细流滑落。沈晓慧被大哥搀扶着,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扭曲的快意——看吧,姐姐这个“未婚妻”,连一个称呼都不配拥有!

沈清月仿佛置身风暴之外。她只是微微垂着眼睫,视线落在自己沾了泥灰的鞋尖上,那块刚捡起来的旧手帕被她无意识地攥紧在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挎包里,贴着心口的那张广播学院介绍信,是此刻唯一支撑她的微光。

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侧面撞来!

“哎哟!让让!让让!”一个挑着沉重箩筐、戴着破草帽的中年汉子,被人流裹挟着,脚步踉跄。他肩头的扁担猛地一甩,其中一个箩筐带着惯性,狠狠砸在了沈清月的后背上!

“唔!”沈清月猝不及防,剧痛传来,整个人被撞得失去平衡,惊呼着向前扑倒!

前方,正是刚刚斥责完韩卫、背对着她的陆战北!

电光火石间,出于身体自保的本能,沈清月慌乱中伸手想抓住什么稳住身形。视线所及,只有前方那抹笔挺的、代表着某种秩序的军绿色!

她的双手,下意识地向前一抓!

指尖,似乎擦过了他结实紧窄的腰侧布料,又像是触碰到了他皮带下方一丝温热的肌肤……在即将彻底栽倒的瞬间,她猛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如同被烙铁烫到,几乎是同时,一股更大的、带着冰冷怒意的力量狠狠将她推开!

“砰!”沈清月重重摔倒在冰冷坚硬的水泥站台上,手肘和膝盖传来钻心的疼痛。那个蓝布挎包也摔了出去,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几件旧衣服,还有那个包着三个鸡蛋的小布包,滚落在一旁。

“沈清月!”陆战北猛地转过身,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他脸色铁青,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骇人的风暴,那是一种被冒犯、被亵渎的极致震怒!他刚才清晰感觉到那双手的位置!是巧合?还是她蓄意为之?!在众目睽睽之下?!

“你干什么?!”他的声音如同冰锥,带着凛冽的杀气和毫不掩饰的嫌恶,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打在空气中,“注意你的行为!男女同志关系不是你耍流氓的借口!”

“耍流氓”三个字,如同惊雷,瞬间引爆了周围看热闹的人群!

“天哪!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对***同志动手动脚?!”

“就是!故意往首长怀里扑!这女同志太不要脸了!”

“看她长得人模人样的,没想到思想这么肮脏!想赖上首长吧?”

“对!报公安!抓流氓!这种坏分子就该抓进去好好改造!免得祸害人!”

有人义愤填膺,有人嫌恶地啐了一口,甚至有人将手中的瓜子壳、果皮朝地上的沈清月丢去!

沈晓慧心中狂喜!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她强压着嘴角的笑意,立刻换上一副惊慌失措、痛心疾首的表情,拖着伤腿往前挪了半步,声音带着哭腔:“姐!你…你怎么能这样!陆大哥他…他是军人啊!你怎么能…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显不过——坐实沈清月“耍流氓”的罪名!最好直接被抓走,永远别出现在北平!

沈清月趴在冰冷的地上,手肘和膝盖***辣地疼,周围是刺耳的辱骂和鄙夷的目光,如同冰水浇头。她看到沈晓慧眼中那掩饰不住的得意,也感受到头顶那道冰冷刺骨、仿佛要将她凌迟的视线。

不能慌!绝对不能!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内侧,尖锐的疼痛瞬间***得她眼眶发红,蓄满了生理性的泪水。她抬起脸,没有看震怒的陆战北,而是转向沈晓慧,声音带着浓重的、令人心碎的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悲伤:

“晓慧!你可是我亲妹妹啊!”她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苍白却依旧动人的脸颊滚落,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更添几分凄楚,“刚才你明明不在场,你怎么能这样误会我?这样污蔑我?!”她挣扎着坐起身,指着那个被韩卫及时拦住、一脸惊慌歉疚的挑担大叔,声音哽咽却清晰:

“我是被这位大叔挑着的箩筐砸到了,才往前栽倒的!我根本不知道前面站着的是陆首长!我只看到前面有人穿着军装,想着***同志最可靠,这才下意识伸手想扶一下稳住自己,不想摔倒而已……我怎么会…怎么会是那种人?”她转向韩卫,泪水涟涟,“韩卫同志,你看到了对不对?你能为我作证吗?”

韩卫刚才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此刻被点名,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挺身而出,声音洪亮:“报告首长!沈清月同志说的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是这位大叔转身时箩筐撞到了沈清月同志!她完全是意外摔倒,绝无任何不当企图!”他急切地将刚才的经过详细复述了一遍,重点强调了沈清月被撞和试图自保的瞬间。

挑担大叔也连连鞠躬,满头大汗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首长!对不住这位女同志!刚才我娃儿在后面喊我,我一回头没注意……都怪我!都怪我!”

陆战北凌厉的目光扫向韩卫,韩卫用力点头,眼神恳切,无声地传递着“首长,您真的冤枉她了!”的信息。他又看向那个一脸惶恐、不似作伪的大叔。

沈晓慧没想到局面瞬间反转,心中暗恨,但脸上立刻堆满了自责和愧疚,泫然欲泣地想去拉沈清月的手:“姐,对不起!对不起!我看到陆大哥把你推开,又说了那样的话……我就以为……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误会你的!你打我吧!”她试图故技重施,想用自虐的姿态挽回局面。

沈清月却在她手碰到自己之前,轻轻抽回了手。她依旧泪眼朦胧,但声音却异常清晰和缓,带着一种宽容和不解:

“晓慧,虽然一开始和陆首长相亲的人是我,可我昨晚在厨房外,亲口跟爹娘说了,我不嫁陆首长,这些话,你不是都躲在门后听到了吗?”她看着沈晓慧瞬间僵住的表情,继续用那柔软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问道,“我要是真想和陆首长处对象,又为什么要跟爹娘那样说呢?晓慧,你是我亲妹妹,你为什么要这样误解我?甚至……这样说我?”

这番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周围的议论声瞬间转了风向!

“原来一开始相亲的是姐姐啊!是姐姐没看上首长?”

“天!这妹妹……心思够深的啊!”

“我就说嘛!姐姐长得跟仙女似的,气质也好,说话温温柔柔的,哪像是会干那种事的人!”

“啧啧,原来是妹妹想抢姐姐的对象没抢成,在这儿使坏呢?”

“看那首长刚才发火的样子……该不会也是被妹妹误导了吧?”

听着周遭毫不掩饰的议论和指指点点,沈晓慧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刚才的得意荡然无存,只剩下难堪和怨毒。她还想装可怜挽回,沈清月却已经不再看她,而是抬起那双氤氲着水汽、如同被雨水洗过的琉璃般的眸子,平静地看向陆战北。

陆战北紧蹙的眉峰下,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幽潭,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震惊、审视、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刚才她那番话,逻辑清晰,直指要害。尤其是关于“昨晚在厨房外说不嫁”的细节……她怎么会知道晓慧躲在门后?

“这件事,是我的错。”陆战北低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短暂的沉寂。他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放松了一丝,冷硬的声线竟意外地放柔了几分,带着一种军人特有的坦荡,“在没有弄清事实的情况下,武断地指责了你。沈清月同志,我向你道歉。”

他的目光落在她卷翘睫毛上那颗欲坠未坠的泪珠,以及手肘处明显擦破渗血的伤口上。那份坦诚的歉意,在周围人看来,更是坐实了沈清月的无辜和他自身的磊落。

沈清月心中微讶。没想到这位冷酷的首长,竟会在舆论压力下如此干脆地低头认错。她迅速收敛情绪,用手背轻轻擦掉脸颊的泪痕,对着陆战北,极其轻微地弯了一下唇角,露出一个疏离却得体的浅笑:“没关系的,陆首长。误会解开了就好。” 声音依旧带着一丝哭后的沙哑,却更显温婉坚韧。

她撑着地面,忍着疼痛站起身,拍了拍衣裤上的尘土,然后平静地走向摔落的挎包,小心翼翼地将那三个滚落却幸运没有摔碎的鸡蛋重新包好,放回包里。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污蔑和羞辱,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风。

韩卫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对这位“沈清月同志”的佩服又多了几分——这涵养,这气度!简直了!他连忙上前帮忙捡起散落的衣物。

沈晓慧看着沈清月那副云淡风轻、甚至隐隐透着胜利姿态的样子,再看看陆战北落在沈清月身上那带着复杂探究的目光,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陆大哥,”她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挪到陆战北身边,声音带着委屈的哭腔,“我怕姐姐会像在家里那样……冲动,没想到却误会她了,都是我不好……”她试图将陆战北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并再次暗示沈清月在家“作闹”的“本性”。

陆战北的目光从沈清月身上收回,看向沈晓慧时,恢复了惯常的沉稳:“不怪你。走吧,火车要开了。” 他语气平淡,但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刚才沈清月扑倒时,那双手的位置……冰冷锐利的黑眸深处,一丝疑虑如同墨滴入水,缓缓晕开。她……真的只是意外吗?

火车包厢内。

四个靠在一起的软座,虽然比硬座舒适,但空间依旧狭小。沈晓慧因腿伤,被安排在最外侧靠过道的位置,方便活动。陆战北坐在她旁边靠窗的位置。沈清月则和韩卫坐在对面的两个位置。

空气有些凝滞。刚才站台上的风波余韵未消。

沈清月沉默地拿出那个蓝布包,小心地取出包着鸡蛋的小布包。天气炎热,鸡蛋放不住。她默默地剥开一个鸡蛋,雪白的蛋白露了出来。她没有犹豫,将剥好的鸡蛋首先递给了对面的沈晓慧。

“晓慧,吃点东西吧。”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沈晓慧看着递到面前的鸡蛋,愣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勉强接了过去,小声道:“谢谢姐。”

沈清月又剥了一个,递给旁边的韩卫:“韩卫同志,辛苦了。”

韩卫受宠若惊,连忙双手接过:“谢谢苏婉同志!您太客气了!”

第三个鸡蛋,沈清月剥好后,微微顿了一下。她抬起眼,看向坐在对面、靠窗位置、目光沉凝地望向窗外的陆战北。他侧脸的线条依旧冷硬如刀削。

她伸出手,将那颗剥得光洁圆润的鸡蛋,轻轻放在了他面前的、窄小的火车桌板上。

没有言语。

然后,她拿起最后一个鸡蛋,安静地剥开,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动作斯文,眼神沉静,仿佛只是在进行一项再平常不过的日常活动。

陆战北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了桌板上那颗雪白的鸡蛋上。又缓缓抬起,看向对面安静进食的沈清月。她低垂着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脸颊上还残留着一点未干的泪痕,手肘处的擦伤在洗得发白的衣袖下若隐若现。

车厢内只有火车规律的轰鸣声。

他刚才将她狠狠推倒在地,厉声斥责她“耍流氓”,几乎将她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而现在,她给了他一个鸡蛋。

陆战北深邃的眼眸中,那翻涌的疑虑和冰冷的审视,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清晰的裂痕。他紧抿的薄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风暴暂时平息,但深埋的暗涌,却在无声地奔流。那颗放在他面前的鸡蛋,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或许远比他此刻意识到的,要深远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