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良啊,你才十一,一次搬一个就行,别勉强自个”“不,爹,我搬得动”“孩他爹,让他搬,这么多年饭白吃了吗?”
只见一个女人,身材瘦弱,满脸戾气,对着白大良不耐烦地说道:“什么活也干不了,就知道一天天的刻竹子玩,那破竹子能卖钱吗?
要是我老二在,早就能帮上我们忙了”只见少年身形极为瘦弱,面色惨白,虽正首炎夏,额间却没有半颗汗珠,此间正值年少,却无半分康健之气,但他的眼神却坚毅非常,仿若山岳般岿然沉稳。
“娘你别生气,我能搬得动,等晚上我和爹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孩他娘脸色一缓,但随即又气上心头:“你以为你是我家老大呢?
我家老大可有力气了,他要是在,保准这会都到镇里了,你现在没力气干活,将来怎么养家糊口,养得起哪家闺女?
没力气的男人就没用,将来也没用!
““你俩都少说两句,大早上的吵什么吵,孩他娘,家里水烧开了,快去看看去。
大良啊,咱们一会把西瓜卖了,然后去给你买药去,咱换一个大夫看看,镇里庸医太多。”
“爹,不用了,我挺好的,咱们出发吧,你看牛都等急了”牛牛好像听懂了一样,配合的哞了一声。
“少指桑骂槐,一天天的嘴就不老实,你娘说你两句又不会掉块肉。”
说罢,二人坐着车,往吉祥镇走去,一路上盈盈袅袅的鸣叫,青青葱葱的小路,也掩不住大良他爹心里的阴霾。
“镇子里大夫都找遍了,这孩子身体还是毫无起色,再这么下去,可如何是好,哎。”
白老五心里盘算着,手上挥着一片菜叶扇风去凉。
大良自己倒是童心不泯,手里拿着小刀竹片,随着牛车的晃悠,一刀一刀的拿着一块竹片,刻画着自己的小画面。
小牛车刚走过村头墓地,大良感觉头顶一股热量扑面而来,猛一抬头,突然一个乐呵呵的大脸映入眼帘,吓得大良一个踉跄,差点摔下牛车。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满脸富态的老和尚,老和尚也不认生,一***就坐到了牛车上,大良满脸的不乐意,不由得心想,牛拉两个人就够辛苦了,你这么胖,牛怎么拉得动。
牛也好似满脸的不乐意,干脆停下来不走了,白老五脸上也有了些许尴尬,下车问道:“大师是要搭车嘛?”
老和尚也有点不好意思,“牛好像觉得我胖了些,不愿意走了,那算啦,那就不搭啦,小施主,可否?”
大良心里一惊,这老和尚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啥?
还暗指我是牛,可嘴里却说:“大师你坐吧,我坐了好一会了,走两步不碍事”老和尚闻言颔首:“阿弥陀佛,不坏不怪,二位施主可否送佛送到西,我顺道化个缘,在此处枯坐数十日,今日口中干渴,吃你们两个西瓜可否”大良不由得心想:都说佛家人不打诳语,怎么会遇见这么能吹的人,还几十天不吃不喝,难不成在那片坟地吃土吗?
结果一抬头就撞上老和尚笑眯眯的眼神,看得他心里发虚,白老五有着农家人的憨厚、热情,提溜了个瓜就送到老和尚手上。
“大师您说笑了,先吃着,这一车西瓜,随便吃”“多谢施主款待,贫僧其实比较喜欢吃土。”
说罢看了一眼大良,顺手又抄起大良刻的竹子,仔细观摩起来“小施主确有几分雕刻天赋,可惜可惜啊”大良心里又是一惊,见鬼了这是,这老和尚咋啥都知道,刚念及此,赶紧止住心中盘算,抢过竹片自顾自的画了起来。
白老五也很疑惑,转头问道:“何处可惜啊大师,我这娃儿,脑子蠢笨,幸好会点勾勾画画,生在我这乡间田野,耽误了他的手艺,我也想等他在长大点,让他去当个学徒,画油伞,扇面,将来也好谋个生路,不和我们一样,就是靠天种地,劳累终日”老和尚人也健谈,和白老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三人一牛就这么上路了。
日上三竿,终于到了吉祥镇,白老五一个打盹的功夫,老和尚人就不见了。
老和尚刚坐的位置,白大良抱着竹片睡得正香。
白老五赶紧把大良喊起来:“大良醒醒,误了时辰了,睡成啥了都。”
说罢赶忙拉起牛车,两人急忙慌张的往菜市口走去。
前脚刚到菜市口,后脚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原来是这镇子上有名的说书人张秀才,屡试不中,代写书信,厅堂说书,跑腿送信,堪称吉祥镇镇宝,年轻人奋斗之楷模,只见他一本正经的跟一群小孩说道:“这世界啊每个人都想成仙,享受漫长寿元,每只兽都想成妖,能够化为人身,像人一样活在太阳下,但是啊,我就不一样,我就觉得这人间呐,有钱有健康有文化,才是最幸福的。
正所谓:匆匆来兮人俱往,漫漫归兮众相随。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报个国学班呀,一年1两纹银,便宜实惠,还管中午饭哦。”
“爹,这秀才又在给他的托儿所招生,去了他那里,除了能吃上饭,啥也学不到。”
大良嘟嘟囔囔的说道,白老五连忙打断。
“你学不会是你的事,人家别人都学得会,就你学不会,你小点声,那人嘴皮子碎,别。。。”
眼看这话还没说完,这张秀才就开口了。
“哟,这不是白老五和他爹吗,怎么今天半晌才来啊,老牛拉破车少个轮子也没这么慢啊”路人也见怪不怪了,倒是街边的小女孩多了一句嘴,问道:“那个小孩叫白老五吗,好老的名字”一个真诚的陈述,却惹来一阵商贩们的戏谑声。
只见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孩,大体十二三岁,小脸圆扑扑的,好像没长大一般,旁边站着文家的家族护卫,在菜摊前挑挑拣拣,这菜市口理事一看是文家大小姐,赶紧贴脸赔笑道:“文小妹妹,不是这样的,那个老的,家里排老五,我说的那个爹是他儿子,十几岁了,除了吃饭拿得动筷子,就是拿个破竹片一天天比比划划,送到私塾,读啥啥不会,学啥啥不行,数都不会算,毛活干不了,都说养儿防老,白老五这不就是养了个爹么”说话之人正是菜市口宋理事,语气中充满揶揄刻薄,可周围围观的人却听得哄堂大笑,挑菜的大娘笑得都像花枝招展的十八岁姑娘,只不过姑娘笑得是头发一颤一颤的,大娘的笑是肥肉一颤一颤的。
眼看情景如此下不了台,白老五只得陪着笑脸回应:“是咧是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嘛,宋理事说的对,确实比别人多个爹,幸好前几年把老大老二弄丢了,不然多两个爹呢”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原来大良还有两个哥哥,名曰大善,小善,白老五希望自己家孩子活着以良善为本,以忠厚为体。
但是天不遂人愿,七年前年闹饥荒,家里实在没有粮食了,遂既将老大老二送给了一名猎户家,以抚养之名,以换得几斤碎肉碎骨,大良一家人才得以在饥荒之年活下来,从那时起,便再也没有见过两个儿子。
老三大良当年生了场大病,又赶上饥荒,不曾想却坚强的活了下来。
其实大家心理都清楚,白家两儿子很可能是被吃掉了,易子而食,以幼易肉,不那么做都活不下来,那年白老三,白老西两家人都饿死了,就剩下老大老二老五,围观的商贩却无人吭声帮助白老五解围,一个赛一个笑的大声,仿佛笑声可以迎合宋理事一样。
可能因为祸事没到自己头上,能看笑话就要多看会,正所谓所谓麻木不仁,未及己身,大抵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