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玄铁重剑劈开浓雾的破空声在耳后炸响,他本能地侧身翻滚,贝壳碎片扎进掌心也顾不上疼。
"记住潮位!
"林破虏的吼声混着涛声砸来,"月牙湾的暗礁群会在卯时三刻完全露出,这时候从东侧登陆......"木剑重重劈在礁石上,断成两截的剑尖随着浪花消失在海沟里。
林小七盯着那道泛着白沫的漩涡,突然被铁甲撞得踉跄。
父亲铠甲上咸腥的血气冲进鼻腔——那是昨夜斩杀雪狼国探子时溅上的。
"发什么呆!
"将军的护心镜映出少年苍白的脸,"你以为雪狼国的狼崽子会等你摆好架势?
"玄铁剑尖挑起他挂在颈间的鳞纹项圈,"带着这巫族玩意儿,就别给我摆出要哭的怂样!
"潮水漫过鹿砦的声响突然变得尖锐,林小七猛地转身。
雾霭深处传来熟悉的银***,母亲素白的裙角掠过瞭望塔残破的基座。
她总在黎明时分赤着脚丈量潮线,那些缀在脚踝的银铃却从不会沾上半点泥沙。
"娘!
"他刚要迈步,后颈突然被铁手套扣住。
父亲的声音贴着耳廓,像淬火的刀锋:"我说过战时不得......"惊雷般的号角声撕裂海雾。
整座磐石堡突然活过来,箭楼燃起的狼烟与晨光纠缠成诡异的青紫色。
林小七看着父亲瞳孔里暴涨的血丝——这是二十年来雪狼国舰队第一次突破飓风带。
子时的海浪泛着磷光,林小七蜷在箭楼阴影里擦拭匕首。
母亲留下的鳞纹刃总在月圆之夜泛出幽蓝,就像此刻倒悬在海面上的血月。
他数着更漏,等待换防的鼓声——三日前那场遭遇战后,父亲再不许他佩剑登城。
咸腥味毫无征兆地漫过舌尖。
这不是退潮时礁石***的锈味,而是铁器生锈混合着腐肉的腥臭。
林小七翻身跃起时,看见月牙湾的潮水正以违背常理的速度退去,露出狰狞的礁石獠牙。
二十艘黑帆战船如幽灵般浮现在本该搁浅的湾口。
"敌袭!
"他嘶吼着捶响警钟,青铜钟锤却砸在了突然出现的铁甲上。
雪狼国武士狼首面甲下传来闷笑,弯刀劈碎铜钟的瞬间,林小七的匕首己经捅进他腋下铁环相接的缝隙。
温热血浆溅在脸上时,他听见了母亲的歌谣。
那首用巫族古语吟唱的安魂曲,此刻正从燃烧的粮仓方向飘来,混着父亲困兽般的怒吼。
林小七踩过满地带血的浪花,看见父亲站在军械库前,半边铁甲己被血浸透。
"带潮汐图走!
"林破虏将青铜卷轴砸进他怀里,"去望海崖找陈把头!
"玄铁重剑横扫,三个狼首武士的残肢飞向半空。
将军最后看了眼主将府方向升起的紫色烟雾,突然露出森然笑意:"告诉那些老东西,磐石堡的潮汐......"一支玄铁箭贯穿将军咽喉的瞬间,林小七看清了放冷箭的人。
雪狼国舰船上,戴着黄金狼首盔的统帅身侧,那个白袍翻飞的女子正在收起骨笛。
她脚踝上的银铃在火光中明明灭灭,像极了每年生辰时,母亲放在他枕边的鲛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