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抖着摸出手机,通讯录在雨幕里泛着冷光,二十三个未接来电的红点像二十三滴血。
"林小姐,考虑清楚了吗?"金属打火机开合的脆响在雨幕中格外清晰。
男人倚在劳斯莱斯车门前,银灰色西装被雨水洇成深海的颜色。
他抬手将烟灰弹落在她脚边,火星在积水里发出"嘶"的一声。
"顾先生为什么要帮我?"林晚攥紧湿透的裙摆,父亲欠下的八千万赌债在喉间烧灼。
水珠顺着顾明城的眉骨滑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凝成冰棱般的弧度。
黑色鳄鱼皮手套捏住她的下巴,林晚闻见雪松混着龙涎香的冷冽气息。
"这个月第三起工人坠楼案,令尊承包的工程还真是精彩。
"他指尖擦过她锁骨处的淤青,"林氏建筑明天就会登上社会版头条,届时令尊要还的,可就不止八千万了。
"手机在此时震动,医院发来的缴费通知刺破雨幕。
母亲苍白的脸在ICU玻璃后浮现,呼吸机规律的滴答声与催债人的脚步声渐渐重叠。
林晚闭上眼睛,雨水混着咸涩流进嘴角。
"三年。
"她听见自己破碎的声音,"我需要时间......""三个月。
"顾明城截断她的话,黑色手套抚过她濡湿的长发,"做顾太太,或者看林氏变成明天的法治新闻。
"他转身时大衣下摆掠过她膝盖的伤口,血腥味在雨里绽开,"给你十分钟换掉这身丧服。
"镜面电梯里,林晚望着倒影中苍白的自己。
顾明城的手指在婚戒上摩挲,铂金戒圈压着她无名指根的旧疤。
"契约期间,你只需要做好三件事。
"电梯数字跳到28层时,他忽然扣住她后颈,"安静,顺从,以及......"温热的呼吸喷在耳后,林晚在镜中对上他深渊般的眼睛,"别爱上我。
"顶层总统套房弥漫着雪茄的苦香,律师将文件铺满整张大理石桌。
林晚的视线在"婚前协议"与"债务转让书"间游移,钢笔在甲方签名处投下细长的阴影。
顾明城忽然按住她手腕,翡翠玉镯撞在桌沿发出清响。
"这镯子哪来的?"他指腹重重碾过玉镯内壁的刻痕,林晚吃痛地抽气。
"我母亲的......"话音未落,文件已被扫落在地。
顾明城扯开领带欺身上前,她后腰撞上冰凉的酒柜,威士忌在玻璃橱窗里摇晃出琥珀色的光。
"明天搬进云栖山庄。
"他咬住她颤抖的耳垂,金丝眼镜滑落鼻梁,露出眼底猩红的血丝,"记住,你从头发丝到脚趾都属于我。
"破碎的喘息间,林晚看见他颈侧暗红色的疤痕蜿蜒进衬衫深处,像条沉睡的毒蛇。
云栖山庄的青铜大门在晨雾中缓缓开启,林晚攥着帆布包的手指节发白。
昨夜被撕碎的连衣裙还躺在酒店地毯上,此刻身上这件香奈儿高定套装像第二层皮肤般令人窒息。
"林小姐请走西翼通道。
"管家递来银质托盘,白手套上躺着串翡翠珠链,"顾先生吩咐,您身上所有饰品都要更换。
"她下意识按住腕间的玉镯,冰凉的翡翠贴着脉搏跳动。
昨夜顾明城触碰镯子时的暴戾眼神在脑海闪现,喉间泛起血腥味。
"这个不行。
"话音未落,两个黑衣保镖已钳住她的手臂。
"顾先生说,尤其是这个。
"珠链绞上玉镯的瞬间,林晚听见内壁刻纹与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
翡翠坠地时碎成三瓣,露出暗红色的芯,像凝固的血块。
旋转楼梯上方传来脚步声,顾明城端着骨瓷杯倚在雕花栏杆上。
晨光穿透他丝绸睡袍的褶皱,在锁骨处的疤痕上投下阴影。
"看来我的金丝雀还没学会听话。
"他抿了口黑咖啡,目光扫过她颈间渗血的齿痕。
林晚弯腰去捡碎片,锋利的翡翠边缘划破指尖。
"这是我母亲临终前......""你母亲?"骨瓷杯突然在栏杆上磕出裂响,顾明城抬手将滚烫的咖啡泼在她手背,"那个用假镯子骗了三个男人的女人?"他踩着睡袍下摆走下楼梯,赤足碾过翡翠碎渣,"知道为什么选你吗?"鲜血在波斯地毯上洇开暗花,林晚抬头看见他颈侧疤痕在逆光中蠕动。
管家悄无声息地递上医药箱,却被顾明城踹翻在地。
碘伏瓶滚到林晚脚边,玻璃碴混着药液浸透裙摆。
"因为你们林家..."他扯开睡袍腰带,胸膛上狰狞的烧伤疤痕如地图展开,"连死都要偷别人的东西。
"冰凉的皮质项圈扣上林晚脖颈时,她看见项圈内侧刻着模糊的"慈安"二字。
手机***突然划破死寂,顾明城瞥见来电显示后瞳孔骤缩。
他抓起林晚受伤的手按在指纹锁上,地下室的冷气裹着檀香味扑面而来。
黑色丝绒展柜在感应灯下逐一亮起,林晚的尖叫卡在项圈里——十二枚与她摔碎的玉镯完全相同的翡翠镯,正在防弹玻璃后泛着幽光。
"这才是真正的林氏传家宝。
"顾明城将她的脸按在玻璃上,寒气在展柜表面呵出白雾,"二十年前,有人偷走第十三枚镯子,放火烧死了守着它们的十二个女人。
"林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深处传来玻璃炸裂的脆响。
五岁那年母亲攥着玉镯把她塞进衣柜,浓烟中女人的惨叫声与眼前展柜里的荧光重叠。
她突然剧烈干呕,项圈金属扣碰撞出清脆的悲鸣。
"想起来了吗?"顾明城扯着她的头发转向角落神龛,黑白照片里的女人穿着旗袍对她微笑,腕间翡翠淌着血泪,"你母亲偷走的不仅是镯子,还有我小姑姑的命。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林晚的。
催债人发来的视频里,父亲被吊在未竣工的大楼外,身后"林氏建筑"的招牌在风中摇晃。
顾明城轻笑出声,指尖划过她痉挛的脊背:"猜猜看,你父亲承包的那个楼盘,承建方是谁?"林晚在眩晕中看清他手机上的工程批文,鲜红的"顾氏集团"公章刺进瞳孔。
工地安全绳断裂的画面与昨夜坠落的翡翠同时碎裂,她终于意识到这场所谓的"救命婚姻",早在父亲签下赌场借据那刻就已写好结局。
月光在鎏金门把手上凝成霜,林晚赤脚踩过走廊里十七幅油画。
画中女人的翡翠镯子在暗处泛着磷火般的幽光,直到第十八幅空白画框突然渗出新鲜颜料——猩红的油彩正顺着她白天摔碎的玉镯纹路流淌。
"谁允许你出来的?"顾明城的声音裹着威士忌的醉意从身后袭来,林晚被按在未干的画布上。
松节油混着他身上的血腥气刺入鼻腔,她这才发现他西装内衬沾着褐色污渍,袖扣少了一枚。
"东南码头死了三个记者。
"他咬开她睡衣纽扣,犬齿擦过锁骨处的结痂,"你父亲今晚本该在那里验收走私建材。
"染血的领带缠上她眼睛时,林晚尝到海水咸腥的味道,"我的小新娘是不是该替父赎罪?"地下室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顾明城动作骤停。
他扯着林晚的头发拖向旋转暗门,古董钟的齿轮咬合声里,林晚看见满地青瓷碎片中跪着个穿唐装的白发老人。
"二少爷...老奴实在不知道保险柜密码..."老人颤抖的双手捧起染血的账本,"老爷临终前只说第十三枚镯子能打开地库..."顾明城抄起青铜镇纸砸在老人耳侧,飞溅的血珠落在林晚脚背。
"二十年前你跟着三叔放火的时候,没听他提过慈安堂的宝藏?"他碾碎老人指骨时露出孩童般天真的笑容,"还是说,你更想被送回马来西亚喂鳄鱼?"林晚在血腥味中辨认出账本上的莲花纹样——与母亲日记本上的完全一致。
当顾明城转身掐住她喉咙时,她突然对着空气呢喃:"观音垂目,九莲朝圣。
"老人瞳孔剧烈收缩,顾明城的手劲陡然加重:"你从哪听来的?""你书房暗格的保险柜..."林晚挤出破碎的笑,"密码是0907..."那是她昨夜被他按在保险柜上时,后背烙下的电子屏数字。
暗门轰然开启的刹那,顾明城突然将林晚推给保镖:"把她关进水榭。
"他扯下染血的衬衫走向地库,背肌上的烧伤疤痕扭曲成莲花形状,"要是让三房的人找到她,就把她左腿做成标本寄回林家。
"水榭的菱花窗全部焊着铁栏,林晚在檀木箱底摸到母亲的照片。
泛黄的相片背后是用血写的生辰八字,与她枕头下藏着的批命书完全吻合——丙火逢癸,玉石俱焚。
手机在水面亮起,陌生号码发来葬礼照片。
母亲的墓碑旁堆着新鲜百合,花瓣上的露珠组成了"慈安"字样。
林晚颤抖着放大图片,发现捧花人腕间的铂金手链,正挂着顾明城昨夜丢失的袖扣。
惊雷炸响时,顾明城浑身湿透闯进水榭。
他掐着林晚的脖子灌下褐色药汤,眼底跳动着疯狂的火焰:"喝了它,你就再也不会做噩梦了。
"林晚在窒息中抓破他的后背,指甲缝里嵌满结痂的血肉。
药效发作时,她看见顾明城化作青面獠牙的修罗,而满墙的翡翠镯子正在泣血。
黑暗中有人撬开她的嘴,塞入冰凉的金镶玉锁:"这是能打开地库的钥匙,也是你母亲欠我们顾家的..."晨光穿透铁栏时,林晚在镜中看见锁骨处多出朵莲花纹身。
管家送来镶玉骨的手机,屏幕上是父亲在码头被殴打的直播画面。
顾明城的声音从扬声器传来:"猜猜看,你肚子里现在怀着的是孽种,还是打开宝藏的钥匙?"地库铁门在夕阳中吱呀开启时,林晚腕间的玉镯磕在门框上,裂痕渗出陈年血渍。
顾明城举着煤油灯走在前头,昏黄光晕里他的背影比往日佝偻三分。
"小心第三级台阶。
"他突然转身扶住踉跄的林晚,手掌温度透过真丝睡袍,"这里埋着引雷铜线。
"林晚触电般缩回手,煤油灯晃动的光影里,她看见墙上密密麻麻的旧报纸。
1998年9月7日的《港岛日报》头版被红笔圈出——"林氏珠宝灭门惨案,独女携传家宝失踪"的标题下方,正是母亲年轻时抱着婴孩的照片。
"我母亲...是林月茹?"她抚过报纸上被火燎过的缺口,指尖沾满经年的煤灰。
顾明城突然掐灭煤油灯,在黑暗中将她按在保险柜上。
檀木香气混着他颤抖的呼吸:"你五岁那年为什么装睡?"他撕开她衣领,玉镯裂痕处的血渍在月光下泛紫,"我父亲抱着你冲出火场时,你明明醒着!"记忆如碎瓷扎进太阳穴,林晚在剧痛中看见漫天火光。
穿西装的男人将她塞进衣柜,浓烟中传来母亲的尖叫:"带阿慈走!"而衣柜缝隙外,少年顾明城正被绑在雕花立柱上,后颈烙铁印下的"林"字滋滋作响。
"那晚你母亲带走的根本不是传家宝!"顾明城扯开保险柜,掏出发黑的账本砸在她胸口,"她偷走的是顾氏航运的股权凭证!"泛黄纸页间飘落张产检报告,患者姓名栏写着"林月茹",配偶签名却是顾明城父亲的名字。
林晚踉跄着扶住青花瓷缸,缸底沉淀着婴儿的银镯。
镯内刻着的"慈安"二字,与她玉镯裂痕处的血渍拼成完整图腾。
产检日期显示母亲怀孕时,顾明城的母亲刚下葬三个月。
"现在明白了吗?"顾明城抓起瓷缸里的银镯,在她小腹比划,"你肚子里怀着的,是顾家第三代复仇的种子。
"他突然低笑出声,金丝眼镜蒙上水雾,"多可笑,我父亲到死都在找你们母女..."地下室突然传来重物倒地声,林晚趁机抓起账本奔向声源。
停灵的楠木棺椁前,三叔公正将注射器扎进林父手臂。
她看清药瓶标签上的"氰化物"字样,账本脱手砸碎琉璃灯。
"晚晚别看!"顾明城从身后捂住她眼睛,掌心被她的睫毛划出血痕。
打斗声与瓷器碎裂声中,她听见三叔公癫狂的笑:"当年我能烧死林月茹,现在就能..."枪声震落梁上积灰时,林晚在顾明城指缝间看见三叔公眉心绽开的血花。
父亲氧气管里泛起诡异气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