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在宁城法医中心的玻璃窗上。已经凌晨一点十七分,整个大楼几乎漆黑一片,只有三楼解剖室的灯光依然亮着。
祁颜摘下手套,揉了揉酸胀的颈椎。连续七个小时的尸检,终于完成了最后一份报告。她将工具一一归位,动作精准得像在完成某种仪式。作为宁城最年轻的首席法医,她对自己的要求近乎苛刻。
"死者李国强,42岁,表面呈现典型的心脏猝死症状..."她低声复述着结论,目光却停留在尸体手臂内侧一个几乎不可见的针孔上。这不是常规注射留下的痕迹,针头更细,角度也更刁钻。她拍下照片,在报告上做了标记,决定明天再做进一步检测。
走出法医中心时,雨势更大了。祁颜撑开伞,冰冷的雨水还是打湿了她的裤脚。她皱了皱眉,加快脚步向停车场走去。
就在转过街角时,刺眼的车灯和刺耳的刹车声撕裂了雨夜。一辆黑色轿车像是失控的野兽,猛地将前方一辆银色奔驰撞出路沿。奔驰车旋转了半圈,车门在撞击中弹开,一个身影被甩了出来,重重落在湿漉漉的路面上。
黑色轿车没有丝毫停顿,加速消失在雨幕中。
祁颜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扔下伞,冲向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坚持住!我是医生!"她喊道,尽管不确定对方是否还能听见。
跪在伤者身边,祁颜快速检查生命体征。男性,30岁左右,脉搏微弱但紊乱,瞳孔对光反应迟钝但不等大——这不是单纯的撞击伤应有的症状。她的手指触到他的颈部时,感觉到皮肤异常干燥,尽管雨水已经浸透了他的衬衫。
"中毒?药物反应?"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同时从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简易急救包。在为他固定颈部时,她注意到他右手臂内侧有一排细小的针孔,与她刚才在解剖室里看到的惊人相似。
警笛声由远及近。祁颜犹豫了一秒,迅速用棉签采集了一点伤者手臂上的血迹,藏进密封袋塞入口袋。
"这里!需要急救!"她向赶来的救护人员挥手,声音冷静而清晰。
当救护车载着伤者呼啸而去,祁颜站在原地,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她握紧了口袋里的密封袋,直觉告诉她,这绝不是一起简单的交通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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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的警队会议上,刑侦队长赵铁军正用激光笔点着投影屏幕。
"昨晚滨河路交通事故,伤者已经确认是裴氏医药集团的继承人裴湛。目前情况稳定,但暂时无法接受询问。"赵队环视会议室,"肇事车辆是套牌车,已经找到,被遗弃在城东仓库区,没有指纹和其他有用线索。"
祁颜坐在角落,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她昨晚几乎没睡,连夜检测了那个血液样本,结果令她不安。
"我认为这不是普通交通事故。"她突然开口,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伤者的症状与外伤不符,更像是某种药物中毒反应。我建议立案调查。"
赵队皱眉:"祁法医,我知道你一向谨慎,但裴湛的医疗团队已经确认是脑震荡和两处骨折。没有中毒迹象。"
"因为他们在找外伤,而不是药物反应。"祁颜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我采集的样本显示—"
"你私自采集了样本?"赵队打断她,"没有程序,没有授权?"
祁颜下颌线条绷紧了:"当时情况紧急,我作为现场医务人员采取了必要措施。"
会议室气氛变得凝重。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我认为祁法医的判断值得重视。"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门口。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男子站在那里,警服笔挺,肩章显示他是新调来的副队长。
"林嘉奕,今天第一天报到。"他走进来,向赵队点头致意,"来之前我看了案件简报,有几个疑点确实值得深究。裴氏集团最近在研发几种神经类药物,如果涉及商业机密或者工业间谍,事情可能比我们想象的复杂。"
祁颜打量着这个陌生人。他看上去三十出头,眉眼间有种不符合警员身份的儒雅气质,但站姿和举手投足又显示出良好的训练。
赵队看起来不太高兴,但还是妥协了:"好吧,既然林副队也这么认为,我们就先立案。祁法医,你负责伤者的医学分析;林副队,你带队查肇事车辆和可能的动机。散会。"
人群散去后,祁颜收拾文件准备离开,林嘉奕却拦住了她。
"祁法医,能借一步说话吗?"
祁颜抬眼看他,眼神警惕:"什么事?"
林嘉奕压低声音:"我知道你发现了什么。那些针孔...不是普通的注射痕迹,对吗?"
祁颜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怎么知道?她保持着面无表情:"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副队长。所有发现我都会写在正式报告里。"
林嘉奕笑了笑,那笑容莫名让她感到不安:"当然,程序很重要。不过...有些事可能在程序之外。如果你需要帮助,随时可以找我。"
他递给她一张名片,转身离开。祁颜低头看着名片,上面除了常规联系方式,还手写了一个私人号码。
她将名片塞进口袋,眉头紧锁。这个林嘉奕,到底是什么来头?而他与那个躺在医院里的裴湛,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