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老房的车棚前,就见十二岁的小弟弟春壮,赶着一马一驴从田里走过来。
春青站在原地对春壮说:“把马留下吧,俺要套车送娘去姥姥家。”
春壮一愣,问道:“怎么?
娘和奶奶还在吵架吗?”
春青牵过枣红马,说:“娘和奶奶虽然没再面对面地吵闹,可是,爹和娘还动手了呢。”
春壮一听,眼泪立刻流淌下来,他把驴赶到老房的牲口棚,靠在门口就抽泣起来。
这时,就见郑氏挎着包袱走向车棚,田氏在后面快步追赶着,来到郑氏身后,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就要把她拉回家去。
可是,郑氏铁了心地要回娘家,妯娌俩相互拉扯着走到马车前,郑氏把包袱往车上一丢,就上了马车。
大声对春青说:“走!
早走早安生。”
马车上路了,春壮追到马车后面,哭着哀求:“娘,俺想跟你去姥姥家,要不夜里谁带俺睡呀?”
“让你那个亲爹带你吧!”
郑氏头也不回,坐着马车就出了村子。
听说娘去姥姥家了,郑氏的二儿子春财与小女儿春云跑到村边,就去追赶。
但追了一段,见马车己经走远了,他俩只好蹲在路边抹起泪来。
郑氏一走,全家人的生活就有些乱套。
虽然田氏己来赵家十几年,但平时做饭、炒菜以及大小事情,主要靠郑氏操持,田氏的作用只是打个下手。
但现在郑氏去了娘家,田氏就显得手忙脚乱。
就说蒸馒头或贴饼子吧,要么碱大,要么火小。
炒得菜呢,更是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其他人还好说,老太太可是难侍候的人。
每当田氏忐忑不安地端上饭菜,老太太不用动筷,只是瞥上一眼,就得数落田氏一顿,为此,田氏深感力不从心。
晚上睡觉时,她只能说服丈夫去劝公婆,赶快把大嫂接回家。
三天后,老爷子做主,让赵天和与春青套车去接郑氏。
可叔侄俩来到春青的姥姥家,无论怎样劝说,郑氏就是不肯回。
春青的姥爷、姥姥只能好饭、好菜招待一顿,让叔侄俩原路返回。
这天早晨,田氏做好饭,走进婆婆的屋,见婆婆还没起床,她以为老太太昨晚斗牌睡得太晚了,没敢惊动。
过了一会儿,她掀开门帘朝屋里看了看,婆婆还没穿衣。
田氏有些疑惑,她来到婆婆的枕前,轻声喊:“娘,你老睡醒了吗?”
但婆婆没有反应。
她轻轻推了推婆婆的肩膀,又问,“娘,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吗?”
婆婆身体动了动,嘴里含糊不清地发出几个字。
田氏觉得婆婆可能生病了,急忙跑到老房去找丈夫。
赵天和气喘吁吁地来到娘的屋,边喊边轻推着娘的肩膀。
娘有些清醒了,但她的语言出现了障碍,胳膊和腿也不听使唤了。
屋里的人越来越多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老太太的病情和治疗意见。
最后老爷子决定,让赵天和马上到宋庄去请老中医宋先生。
临近中午,宋先生被请来了,经一番检查,宋先生说:“据诊断,老太太很可能患得是半身不遂。”
“先生,俺娘的病重不重啊?
该怎样治疗呢?”
赵天和焦急地问。
宋先生叹了口气,说:“得这病的,有几个是不重的?
要说治疗吗,只能开几副中药,慢慢调养。”
宋先生开完药方,离开了赵家,赵天和也立即去镇上抓药。
老太太生病的当天,老爷子就让春青套车,把出嫁多年的女儿赵天霞接来。
天霞见母亲突然病成这样,进屋就不停地落泪。
当听说几天前大嫂曾惹母亲生气,而且大嫂还跑回了娘家,她对大嫂更是又气又恨。
老爷子看到女儿守在老伴身边,每时每刻都在细心照顾,心里宽慰了许多。
但是,大儿媳总在娘家住着,毕竟不是长法。
晚饭后,他对赵天和说:“明儿个,你再去趟大柳屯吧,怎么着,也得把你大嫂接回来呀。”
赵天和答应道:“好,好。
爹,你老就放心吧!
明儿个一早,俺就套车去接,就是给大嫂下跪,也得把她接回来。”
次日上午,赵天和赶着马车来到郑氏的娘家,当他说完母亲生病的情况,没想到大嫂却急忙收拾东西,连午饭也没顾上吃,就立即出屋。
郑氏的娘跟在闺女身后,悄悄问:“想通啦?
真要回去?”
郑氏爽快地说:“回去,必须回去!
刚出嫁时,俺一回到家,就不想走了。
快当婆婆了,再回娘家还真有些待不住了!
何况,婆婆己经生病,咋说俺也得尽份心意吧?”
娘笑了笑,说:“是啊,这就对了。
到家后还得好好照顾婆婆,婆媳一场也是缘分,等你当上婆婆就有体会了。”
母女俩说笑着,似乎把几天来的气恼,瞬间就丢在脑后。
郑氏回到家,把包袱往炕上一放,就进了婆婆的屋,问道:“娘的身体好些了吗?”
转身就出屋。
老爷子哼了一声,继续吸烟。
老太太倚靠着被摞,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气话。
天霞给母亲***着双腿,说道:“娘,快别跟那个畜类生气了,再要生气,就把你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