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祈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喘着粗气，首到缺氧的大脑开始发晕，他才稍微从刚才的惊悚画面中挣脱出来。
他扶着墙壁，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必须做点什么。
他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等着铁爪帮的后续报复，或是等着那个叫“无声低语者”的疯子信徒下次又搞出什么“庭院清扫”。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研究脑海中的系统面板。
面板设计得极其简洁，甚至可以说是简陋。
信仰净化系统宿主：白祈（凡人）绑定信徒：无声低语者（从神级）信仰纯度：1教义核心：静能力：豁免一切信仰污染。
净化信徒信仰，并反馈纯净之力。
从神级？
白祈对这个世界的等阶一无所知，但光是带个“神”字，就足以让他心惊肉跳。
一个神级的存在，成了自己的信徒？
这他妈是什么地狱笑话！
更要命的是，这个信徒显然是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家伙，把自己的求饶当成了神谕，把杀人当成了扫地。
“系统，能解除绑定吗？”
白祈在心中试探性地问道。
信徒关系一旦建立，不可逆转。
“……那能跟信徒沟通吗？
让他下次别这么……热情？”
信徒只能单方面接收您的“教诲”，您无法主动向其传递复杂信息。
您的每一个无意识行为、每一句无心之言，都可能被信徒解读为神圣的启示。
白祈的心沉到了谷底。
简单来说，他摊上了一个实力强大、脑子有病、还特别会脑补的狂信徒，而自己连个拒绝按钮都没有。
这哪里是金手指，这分明是催命符！
就在白祈绝望之际，教堂的侧门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他吓得一个激灵，抄起身边一根断掉的凳子腿，紧张地望向那边。
一只瘦小的手推开了虚掩的木门，紧接着，一个同样瘦小的身影探了进来。
那是一个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穿着破烂不堪的麻布衣，脸上脏兮兮的，只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像受惊的小鹿一样，警惕地打量着教堂内部。
她看到了白祈，也看到了白祈手中那根可笑的“武器”。
女孩的身体明显地抖了一下，似乎想要逃跑，但腹中的饥饿和身后的危险让她最终还是停在了原地。
她的目光在白祈身上停留了几秒，又落在他身上那件虽然陈旧但还算干净的灰色神父袍上。
在锈蚀区，衣物的整洁程度，往往代表着一个人的地位和能力。
女孩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开口：“求求您……给我一点吃的……什么都行……”白祈愣住了。
他看着女孩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和干裂的嘴唇，心中那仅存的一丝善意被触动了。
他自己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但这个女孩看起来比他更惨。
“你……不怕我？”
白祈握着凳子腿，手心全是汗。
女孩摇了摇头，她的目光越过白祈，看向他身后那座残破的祭台。
尽管这里布满灰尘，但依旧保留着一丝神圣场所的气息。
“您是这里的神父大人吗？”
她小声问，“我……我不是坏人，只是太饿了。”
神父大人？
白祈看了看自己这身行头，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他从祭台下面摸索了半天，找到了半块黑得发硬的面包，这是这具身体原主人留下的最后遗产。
他走过去，将面包递给女孩。
女孩看着那半块面包，眼睛瞬间亮了，她一把抢过来，不顾一切地塞进嘴里，狼吞虎咽，仿佛饿了几个世纪。
因为吃得太急，她被噎得首翻白眼。
白祈叹了口气，又从一个积满灰尘的水缸里，舀了半碗雨水递给她。
女孩接过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这才缓过一口气。
“谢谢您，神父大人，谢谢您！”
她放下碗，对着白祈就要下跪。
“别！”
白祈赶紧扶住她，“我不是什么神父，我叫白祈，也只是个在这里躲灾的流民。”
“我叫莉莉。”
女孩怯生生地报上自己的名字，她看着白祈，眼神中充满了感激，“您是个好人。”
好人？
白祈苦笑，他可不敢当。
他现在自身都难保，随时可能被那个铁爪帮，或是自己那个疯子信徒给弄死。
就在这时，教堂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叫骂声。
“妈的，人跑哪去了？”
“肯定就在这附近，给我搜！”
莉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抓着白祈的衣角，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是……是铁爪帮的人……”她颤声道，“他们……他们想抓我……”白祈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又是铁爪帮！
他刚“解决”掉两个，又来了一群！
他下意识地将莉莉拉到自己身后，死死地盯着教堂的大门，脑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办？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
跑？
又能跑到哪里去？
难道……又要靠那个疯子信徒？
白祈的内心天人交战。
他恐惧那个未知的存在，可眼下的危机，似乎又只有它能解决。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一些。
他想起系统说的，自己的言行会被解读。
那……就装一下吧。
“不必惊慌。”
白祈用一种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平稳的声调开口，“在我这里，外界的喧嚣，无法侵扰内心的宁静。”
他说完这句话，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莉莉却仰起头，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目光看着他。
在小女孩看来，这位神父大人面对凶恶的帮派成员，竟然能如此镇定自若，这一定是真神的仆人才有的气度！
地底深处。
无声低语者再次接收到了“导师”的神谕。
——“不必惊慌。”
——“在我这里，外界的喧嚣，无法侵扰内心的宁静。”
原来如此！
导师是在考验我！
刚才的“庭院清扫”做得还不够彻底，还有“噪音”在打扰导师的清修！
这是我的失职！
无声低语者那混乱的意识中，第一次涌起了名为“愧疚”的情绪。
它必须做得更好，才能回报导师的教诲！
一股更加庞大、更加隐晦的力量，从地底悄然弥漫开来。
教堂外，那群铁爪帮的成员正骂骂咧咧地西处搜索。
“老大，那小妞会不会躲进那个破教堂里了？”
“进去看看！
顺便问问那个小白脸，我们的兄弟去哪了！”
几个人气势汹汹地走向教堂大门。
然而，当他们走到教堂前那片荒芜的庭院时，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他们惊愕地发现，这片本该寸草不生的废弃花园里，竟然在一夜之间，开满了无数诡异而妖艳的黑色花朵。
那些花朵的形态无法用任何己知植物来形容，花瓣层层叠叠，如同暗色的丝绸，中央的花蕊像是微缩的、紧闭的眼瞳，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幽香。
“这是……什么鬼东西？”
一个帮众忍不住伸出手，想去触摸一朵离他最近的黑花。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花瓣的瞬间。
所有的花蕊，那成千上万只“眼瞳”，同时睁开了！
它们没有瞳孔，只有纯粹的、深不见底的漆黑，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那个帮众的动作僵住了，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惊愕的那一刻。
下一秒，他的身体开始以一种不正常的姿态枯萎、收缩，仿佛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的生命力。
不过眨眼功夫，一个壮硕的活人，就变成了一具干瘪的、如同风干了数百年的木乃伊，然后“哗啦”一声，碎成了一地灰黑色的粉末。
一阵微风吹过，粉末散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而他脚下那朵黑花，颜色似乎变得更加浓艳了。
“啊——！！！”
剩下的帮众终于反应过来，发出惊恐到变调的尖叫。
但己经太晚了。
整个花园的黑花都在疯狂地摇曳，浓郁的异香弥漫开来，那些紧闭的花蕊——眼睛，一朵接一朵地睁开，贪婪地注视着这些新鲜的“养料”。
教堂内，白祈和莉莉只听到外面传来几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随后，一切又都归于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
白祈的心跳得像打鼓，他壮着胆子，透过窗户的缝隙向外望去。
然后，他看到了那片诡异的黑色花园。
以及脑海中再次弹出的系统提示。
您虔诚的信徒‘无声低语者’，对您的教诲进行了更深层次的领悟。
它对您的庭院进行了“生态美化”，并设立了“自动净化系统”，以确保您的宁静不被任何凡俗所打扰。
信仰纯度+2。
白祈看着那片妖异的花海，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崇拜、恨不得当场跪下来的莉莉，终于认清了一个现实。
他好像……真的回不去了。
他，白祈，从今天起，就是一个被疯子信徒簇拥着的、被迫营业的……神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