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里是消耗品,这一认知让陈夜感到一阵紧迫。
他必须行动。
大厅里的“病人”依旧保持着那种诡异的静止,仿佛被抽空了灵魂。
陈夜尝试靠近另一个蜷缩在角落的老妇人,指尖尚未触及,老妇人就猛地一颤,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原始的恐惧,她疯狂地摇头,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陈夜看到她手腕上的蓝色手环,颜色似乎比他的要深一些,边缘隐隐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灰暗。
他不敢再贸然接触,转而仔细观察环境。
指示牌标注着各个科室的方向,字迹是标准的印刷体,但仔细看,墨迹似乎在不自然地轻微晕染。
药房的位置在走廊的尽头。
根据规则五,地图在药房第七个抽屉。
他需要地图才能规划下一步。
走向药房的路上,他格外留意地面和周围医护人员的脚。
清一色的白色护士鞋、黑色或棕色的医生皮鞋。
没有红色。
规则二提到的“红鞋”似乎是一种需要警惕但并非时刻存在的威胁。
药房窗口开着,里面只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背影正在机械地分拣药品,动作规律得如同钟摆。
陈夜屏住呼吸,目光快速锁定靠墙的一排抽屉。
第七个抽屉。
他假装咳嗽一声,里面的药师毫无反应。
机会稍纵即逝。
他迅速而无声地拉开第七个抽屉——里面果然散乱地放着一些粗糙的复印纸。
他抓起最上面的一张,塞进外套内侧口袋,轻轻推回抽屉。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药师依旧背对着他,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
躲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他确认这里没有监控探头——或者说,看起来没有),陈夜展开那张纸。
线条歪歪扭扭,像是孩童的涂鸦,标注的字迹也十分潦草。
但大致能看出是医院的楼层平面图。
然而,正当他试图记忆通往三楼焚烧室和妇产科的路线时,纸上的线条突然开始轻微地扭动、变形!
标注的字迹像墨水一样流动,重组!
“地图是活的!”
那个中年男人的警告在耳边回响。
这张地图的有效时间极短!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死死盯住当前时刻显现的路径,特别是药房到楼梯间的路线,以及三楼的大致布局。
几秒钟后,地图上的图形己经变得完全陌生,无法辨识。
他将其揉皱,小心藏好。
凌晨3点30分,那个面带固定微笑的护士推着无声的发药车准时出现。
车轮在光洁的地板上滑行,没有一丝声响。
她依次给每个静止的“病人”发放一颗盛在极小纸杯里的蓝色药片。
轮到陈夜时,纸杯递到他面前。
“请服药。”
声音平板,笑容依旧。
陈夜接过纸杯。
蓝色的药片散发着淡淡的金属腥气。
他想起中年男人“别吃”的警告,想起手环上流逝的时间。
他心一横,假装将药片倒入嘴里,实则用舌头巧妙地将它顶在上颚,然后仰头做出吞咽动作。
喉咙肌肉绷紧,没有让任何东西滑下去。
护士那双空洞的大眼睛盯着他,首到他放下纸杯,才推车走向下一个目标。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异变陡生!
陈夜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眼前的景象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般疯狂闪烁、扭曲!
惨白的灯光变得忽明忽灭,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墙壁不再是冰冷的白色,而是覆盖上了一层蠕动着的、布满暗红色网状血管的肉质膜!
地板缝隙里渗出粘稠的、沥青般的黑色液体,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被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和***的甜腻气味取代。
那些走动的医护人员,在他们的制服之下,隐约显现出非人的、扭曲的肢体轮廓和空洞漆黑的眼窝!
而那个刚刚离开的发药护士,她的脖颈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扭转过来,脸上的微笑裂开到耳根,露出里面密密麻麻、尖利如鲨鱼的牙齿!
这才是雾隐医院的真实面貌?!
强烈的视觉冲击和生理不适让陈夜胃里翻江倒海。
他死死咬住牙关,才没有吐出来或者惊叫出声。
这惊悚的幻象持续了大约五秒,然后像退潮般迅速消失,一切恢复“正常”。
大厅依旧惨白寂静,护士推车的背影看起来毫无异常。
陈夜后背己被冷汗彻底浸透。
是因为没有完全服用药片?
还是怀表的力量让他短暂窥破了这层虚假的平静?
他看向周围那些乖乖服药的病人,他们的眼神比之前更加空洞,呆滞地望着虚空,仿佛被抽走了更多的“生气”。
那个提醒过他的中年男人,此刻己经完全失去了最后一丝神采,变成了一具真正的“蜡像”。
陈夜悄悄吐掉口中残留的、带着强烈金属苦味的唾液。
他明白了,蓝色药片是关键。
它麻痹感知,让人无法察觉医院的恐怖真相,甚至可能…真的在“偷”走服藥者的某些东西——时间?
记忆?
还是灵魂?
手环上的数字,在他经历这次“真实幻象”后,悄然减少了两个小时。
窥视真相,需要付出代价。